“谁是这里的老板？”
“我。”那混沌之声再度传来，不过此时全场已经只剩下了黄流和方斯塔。
那黏糊的触手伸了过来，直至抓住黄流的脚跟才停下。黄流低头看着那抓着自己脚腕的东西，等待着它的下一步动作，心想这应该是这里的侍者。
四周的墙壁涂着黑漆，除了那眼珠旁的光线，再无其他光源。
“若要你出手，我们需付何报酬？”黄流沉凝开口，意识到对方似乎将她当作此次交易的主要人员。
“……咕噜咕噜……”
“你身上有同谐的气息，但那姑娘身上的更甚——家族派你们来的？欢愉的命途……若你想对公司制造大的动静，或许可以将你身上那件奇物给我……”那触手缓缓比划着，声音并未过多掩饰。
黄流皱眉，这不是第一个向她索要身上匕首的人，她虽然知道克里斯汀给她的匕首十分珍贵，用处也可以称得上变态……
可以吸收别人的血液。
“咕嘟……”
“……若你是为对付公司而来，那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愿助你一臂之力，如你所见，我不过是一串异物罢了……”这角落边的声响发出桀桀的笑声。
黄流是站在阴影中被牵拉过来的。
此处乃是这层的角落，旁边便是四处蔓延的触手。它们有的此刻安静垂下，有的则在缓慢蠕动，梳理着自身的吸盘。
“……我们并非要与公司为敌，她想加入家族。公司正在追杀，若可以，尽量避免冲突。”
黄流沉默片刻，她不擅长正面厮杀，况且此刻她的脚踝被触手握住，她确信，若自己说出与公司并无矛盾之类的话，脚踝会即刻被捏碎。
毕竟——这里的名字是
“反公司正式交易所”
……
“同谐？你是听到传闻想来得到“它”的……嗬嗬嗬，家族的家伙果然还是出手了，家族……家族的家伙！公司的监狱，自以为平等交易，不过是被束缚起来的猪狗罢了！”
那触手一下开始飞舞了起来，正在拍卖的那只触手，也一同躁动了起来，只是他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并没有像其他那些开始舞动，只是轻微晃动。
““同谐”想要它，公司想要它，你的同伴本身就是它——”那触手顿了一会儿。
头顶，那一双双眼睛透过面具注视在黄泉身旁。尽管，她现在处于一种半虚无半存在的状态。
“她得了一种病，以我的状态，只能看出来和丰饶有关，但这不重要。不过，被公司追杀？很有趣的词汇。”面前那刚才挽着脚踝的触手蠕动着缓缓向前伸展。
“或许你们可以和她谈。”黄流不打算继续说下去，毕竟这一切和自己的关系不大。被公司追杀的和寻求保护的都不是她，“同谐——家族”，这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若是匹诺康尼有些乐趣，说不定在她离开“公司”后就会去那边寻些乐子，看看能不能杀些——“梦境不会有人死去”。
方斯塔听着刚才的对话，觉得云里雾里，简直就是在说废话。
“我想购买您这和同谐相关的物件，或者您有什么办法能直接让我加入家族吗？”她的语气谦卑。
那触手弯了弯，示意方斯塔朝前走几步。
“或许你应该先告诉我，你可出的报酬。”那声音继续说着。
“我知道您憎恨公司，我可以把聚会里的叛徒说出来……”方斯塔犹豫着咬了咬唇，最终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说出来。
“……”那头顶的眼珠瞳孔缓缓地向此处移了过来，黄流感觉身旁的视线一轻，也跟着望向方斯塔所站着的地方。
“你之前是公司的人。”那声音继续说着，其中几根触手缓缓地绕到了方斯塔的身侧。
“叛徒，叛徒……”
方斯塔点了点头，将面具摘下。
“是你？你之前来过这里，我曾经在公司那群牲畜旁看到过你——难怪你身上有丰饶的气息，时隔久远我都没认出来你这面具看来是你这位同伴给你的——悲悼伶人的面具，她还真是舍得。”
“家族最近打算干那些小动作，仅凭这些就想摆脱公司的控制？追捕你的应该是——”
那声音没有继续说下去，那些眼珠继续盯着方斯塔的当下，黄流也略带诚意地将身影显现了出来，没有直接认出她的人，却知道她是公司的？
她之前还来过这里交易……？这些触手到底是什么实力？怎么又强又不强的？
“科尔沁夫。”她低着眸子，眼睛里思索着些什么。只是这一刻曾经的那些澄澈都隐藏在了心底，有的只有淡淡的恨意以及一种对自由的渴望。
黄流站在一旁，她本身就靠着墙边刺客，略微抬脚，找了个墙壁就依靠了上去——那刷的漆黑的墙，反正穿的是黑色的袍子，她也并不担心沾染什么颜料。
那些黑色的头发顺着斗篷向下延伸，记忆有些淡淡的模糊，她突然想起在前往书籍的天堂时那全身都有些不适的注视——
她离开“酒馆”时当过酗酒者。在“酒馆”她只与花火及另外两位愚者有过些许交集。众人对找乐子的兴趣，远超过对这位新人的兴趣。
况且，这位新人目前并无与大家一起制造乐子的想法。
对于“欢愉”，她心存疑虑。她自认为并未走在“欢愉”之路上，自身的乐趣能否让“欢愉”更有趣呢？
或许是吊桥效应，她对“欢愉”星神有着无尽的崇拜。但正因如此，她越发觉得自己无法为“欢愉”带来欢愉，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会让她逐渐失去自我。
她的恨终究对支撑她的复仇没有太大作用。或者说，她根本不恨“智识的意志”，她所在乎的只有执念，而当执念破碎时，连带着执念所附加的一切也都消散了……
或许，她只是想给自己找到一个可以栖息的目标罢了。
所以，她才在宇宙中寻找着对方的相关信息。
她本可以想办法找人去追杀他——用赏金悬赏。
在地下，血腥带来的乐趣，永远大于在任务中的厮杀。只有看着他人的生死——那些痛苦的折磨，才能让她感到些许的慰藉。
那些折磨带来的看台上的欢笑，让她感受到一种身心的皈依。或许，这才是她的“欢愉”之道。
方斯塔，方斯塔，若非她被公司追逐，或许此刻已成为她刀下的亡魂。
公司对于黄流自身而言，究竟算什么呢？她一时有些摸不清，顿了顿，决定收回思绪。
“科尔沁夫？这是谁？她在公司从未听说过，或许是哪位大人物的孩子，叫科尔？好像有叫这个名字的。”黄流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过多言语，收下这笔钱只是单纯地想回回血。
若是太麻烦，还是直接走掉比较好，毕竟这只是个代号，若是出现危机，随时可以放弃。不是吗？
给他人带来欢笑……
真是无谓的挣扎啊。
家族。
等收到尾款后，想办法给她解脱吧。
黄流心下想着。
……
远方出现的是一道人影，黄流看着这处于梦中的境地，神色有些恍然。
地上长着绿油油的植物，黄流不能确定这是什么，毕竟他没有在自己的星球见过真实大片生长的植物。
“你是谁？”
黄流和方斯塔离开了交易所，方斯塔和那触手已经谈成了交易，那触手已经将“同谐”的奇物交付给了她。
在昨日，从交易所出来，黄流又拿到了一笔交易款项，物尽其用，让托尔收集够了治安官的徽章。
有了“同谐”的物品，知更鸟的歌声早已听过——只待同谐的召唤。
“科尔沁夫，你或许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你应该已经见过了方斯塔。
哦？你就是她的合作伙伴，她还真是好运气，当然，如果只是为了钱，要不要试试和我合作——
你的梦境，很有规律。”那身影缓缓出现在草坪的远处，定神望过去只留下模糊的一道轮廓，似乎是个男人，他的身材不算高大不算瘦小，但，前行进的速度却十分的缓慢。
“梦境？你是公司的人，流光忆庭的能力——焚化工？”黄流皱了皱眉。
那声音听起来大约是成年男性，这声音并不嘶哑，但下意识让人觉得他应当从事科研相关的工作。
对面那道声音没有直接回答，那全身黑漆漆的看不清做了什么动作，黄流无法从肢体或者面容表情中来分析其……
“我想获得你的合作，你或许早该想这么做的，假面愚者。公司和你们合作过，当然那并不能称得上是愉快的合作——你身上面具，反抗我意志的侵蚀……
你去过酒馆了？愚者。
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公司从不吝啬需要支付的报酬。”
那身影终于近了，声音的距离却没有改变。黄流更加笃定这是在梦中，毕竟她上楼前才从吧台上面顺了两瓶“白荆棘（36%）”灌了下去。
面具，面具？公司果然和假面愚者有合作，但这又怎样呢？
“酒馆”里面悬赏任务的那位，她有过浅薄的了解。上面给出的任务，五花八门的多了去——
只是那时候还没有去康斯坦丁，也没有跟克里斯汀学习暗杀手艺，不然她高低要接两个悬赏练手。
公司给予的机会，向来不是人人都有的，至少她在公司干活的那些年都没有受到相应的进攻型培训。
当然这也和她所在的部门有关，她进那个部门，还多亏了长辈的提携……
目前还在工作的“培育者”据她所知，还有数十位。正是因为这些“培育者”早期为公司做出的贡献，才能让同星球的同胞受到一定程度的庇护。
“公司”从不做赔本买卖，若非他们在那些地下还存有杀伤性的武器——以及星际间通用的药物数据实验图纸。
“公司”不会让他们拥有选择的机会，让那些本可以为“公司”奉献一生的人拥有离开前往其它行星寻求成长的机会。
……回忆到此结束，黄流看着面前浮现出来的和公司有关的物品笑容不减。
她目前还不知道公司是为什么追杀方斯塔。足够的信息才能让他了解接下来行动对他的好坏。
“我去过公司。”（实话）黄流尝试着让自己的头□□浮起来，但仅仅是轻微的波动，成功了。
这完全违背了正常世界，或者说他所处这颗星球的物理常识。
“我相信她给的报酬你们也可以给到，但你知道的，我更好奇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她身上的病，并非是我所知道的任意一种。
那种“同谐”的气息不似作假，家族真的招揽她了，如果我现在就将她杀害或者送还给你——家族会怎么想？
“同谐”，可不是“存护”。
既然你寻求我的帮助，那说明你还有所忌讳，可之前你们的攻势可不像这样啊，只能调动治安官？这可不像公司的共同利益。”
黄流只是思考了片刻，便给出了自身的答案，伴随着她的臆想，周围的空间渐渐变得扭曲。
那是废弃的星球，也是曾经辉煌过的“书籍天堂”，那些书本，此刻在天空翱翔着——
“你猜得不错，公司不会直接出手，会这样做的，当然不会是我，你可以想想还有谁在操纵这些。难道说对家族而言就只是招揽这么简单，你难道不觉得你的出现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当然你有选择的权利，我或许会请你小小的多睡一会儿，至于酒店的房费，我们会帮你出——但人，必须要由我带走。
你的底牌，我看不清。但我们之间的冲突还没有到那种程度，不是吗？”
“我可以告诉你，那地下交易所的叛徒是谁？这样，那同谐的物品便可以交换到你的手上——
愚者，从来没有真正的同伴。这是你们教给我的。”那人影缓缓变得清晰，黄流认出了那是谁自己热梦境已经被自己掌握了一部分，刚才那场景的变换就是最好的证明。对方似乎没有太惊讶于黄流对于自己梦境的掌控点了点头，语气带着诚恳的邀请意味。
黄流，抿了抿唇。
“那你也知道愚者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如我们先谈谈所谓的叛徒是谁？
没有人会一开始与公司为敌，或许你们给了他什么好处，又或许他自始至终都是你们的人，对于那位来说，仅仅只是和公司有关联，就足以称得上叛徒了。”
黄流有意的岔开了关于方斯塔的话题，她现在还没有到和公司为敌的程度。
她既然没有听说过这位……不，或许对方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他目前的势力还没有到如日中天的地步。
“……”
信息到手了，黄流认可了他的想法，没有过多拒绝，直到他醒来时才意识到身旁的方斯塔已经被带走了。
留下的是“同谐”的那件奇物，黄流皱了皱眉，感叹了一句还算守信。
对方的价值竟然真的高于这些物品？或者她对家族和公司之间有不可不说的……
说起来那触手也确实对公司恨得出奇，既然只是沾惹相关，就愿意相信一个承诺，或许方斯塔和那触手还有不可不说的事情。？
不过两人之间的约定，黄流有意的只保留在愿意等会儿不出手这件事上。
公司的人还是对自己那么有信心，一旦方斯塔逃回来，他就完全有理由出手，虽然这里离酒馆不算远，但可惜——使用面具的力量估计会招来“同伴”。
这也是她不愿意那么主动的使用欢愉力量的缘故，有用，但同样的愚者带来的危机不会比任何一个势力小。
鬼知道他们的欢愉之道是什么。
门外传来三长一短的敲门声。
“托尔？”黄流心里想着，除了方斯塔，也只有托尔知道这敲门的含义。
“……”黄流稍微收整了一下，重新把那件风衣披在身上，匕首放在她能够随时摸到的地方，打开了门。
“你，不守信用。”方斯塔短暂的喘息着，她身上似乎受了很重的伤，那种浓重的血腥味，让黄流忍不住短暂停止的自主呼吸。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对方身上竟然没有一丝伤口，连血液也没有飞溅！唯一能看得出变化的是他身上那些原本不是很起眼的洞，愈发的扩大了，哪怕对方仍然把领子提高，黄流却能清楚地看见那些深邃的凹陷。
“你也隐瞒了不少，不是吗？对方给出的报酬，比你开的高多了 。当然——你这不也没事吗。”
［必要条件，观众：公司，家族。
必要条件，演员：方斯塔。］
“我睡了多久？”黄流把方斯塔引进来。方斯塔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以保全他的地方，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哪里更安全。
更何况，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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