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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阿福

小说:

啖香火

作者:

清拾

分类:

古典言情

被白雪覆盖的高山平原之上,有一片澄澈的湖,世人称之为天池,与北漠隔着一片连绵的雪域相望。

天池多寒矿,是众人口中“离神最近的地方”,保存着历代天命人的长明灯,故而为防有人惊扰设下了结界。

若有人在天池之外张望,便能发现这片永不消融的大雪是从北漠延伸至此的,雪的影子吞下清若明镜的天池,一路蜿蜒在结界的边沿,而结界之外,以涧谷为线,便有绿色蔓延开来。

天池辽阔,望不见尽头,湖中央伫立着高低交错的楼阁,白墙黛瓦,屋檐下挂着红蓝的绸带,记录了祈神祷词的旗帜在风中飞舞着,悠远的钟声在这片寂静的天地中回荡。天池之上的云是极近的,仿佛一伸手便能触及,万籁俱寂,不见鸟雀,唯北漠而来的风依旧冰凉刺骨。

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只有神幡飞扬,化为这白雪世界唯一的亮色。

此地便是传说中的【沧海观】。

沧海观传到这几代,由解氏掌权,依旧负责寻找和培养天命人之一的【神官】,也负责各类祈福、祭神大典与神庙的建造等等。

人们常说,【神官】是离神最近的人,他们在神的注视下降生,聆听神谕,为众生引路。但在解观枢前十七年的人生里,都始终无法将这份过于意象的职责与自己相连。

无论神佛,甚至是人间,在这片浩渺的大雪之上,都显得太远了。

天池又在落雨,雨珠顺着神庙屋檐淅淅沥沥的落下,房门被轻轻推开,身着深蓝衣袍的女子缓步走入,头上的珠链随着动作发出轻响。

解沧海抬起头,高大的神像维持着双手微张的姿态,仿佛在拥揽世间众生入怀,低垂的眉眼满目悲悯,在袅袅香火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她收回目光,自己唯一的弟子正站在敬拜的访客与弟子们之后,像方才的她那样,抬眸望向这座苍白的神像。

少年换回了属于沧海观大神官的服饰,苍蓝的、绣满花纹的外袍,雪白的衣裙,腰上挂着温润的白玉环,祖母绿与红玛瑙编织而成的珠链落在她的发间,竟似有一瞬间与她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重合。

解沧海一直都知道,这个眉眼柔和,轻声细语的孩子实则目光通透,心思细腻,世间万物与她眼中,喜怒哀乐皆能所感。

这样的温柔于她,不知是福是祸。

解沧海忽而想起多年前初见她的模样。

天池雪域之下的无舍岸,满地佛舍泪,人们紧握着那个孩子的手,向她倾诉自己的渴求与苦痛。

鲜红的衣袍,乌发略短的落在肩上,那孩子抬起头,一双极深极深的眸子闯入她的眼帘。

温柔的,悲哀的,澄澈又杂乱的,如同混沌中盛开的漠上花,充斥着一个似乎过分成熟又困惑的灵魂。

解沧海只是沉默又了悟般的想着——原来这就是你要找的“菩提心”。

可若心为菩提,为何我见她眼中满目迷惘和哀戚。

递出那把剑,【不悔】仿佛能感受到眼前这颗玲珑心脏,繁复的咒纹震颤着,呼喊着,催促她接下这份未知的因果。

“……你可想好了?”

鬼使神差的,解沧海轻声开口。

那孩子依旧温顺的低垂着眉眼,乖觉而柔和,看上去是脆弱的,细小的,像无舍岸外飘来的雪。解沧海没有等来她的回答,却有一双轻轻接过长剑的手,她垂眸,看见那孩子抱着这柄快有她半人高的神剑,低着头,唇瓣轻动。

风只为她送来一声低低的祷告:

“——摩诃阿弥多罗。”

寒风透过未关严的门扉飘进来,细密的雨声落在耳侧。

“师父。”

一声轻唤。

解沧海从那段过往中怔然抽离。

她看向这个即将成年的孩子,叹了口气,又终是笑了笑,悄然搁下那些繁杂的过往:

“阿青,你托祝姑娘医治的那个孩子醒了。”

面前的解观枢眸光一亮:

“太好了……我去看看。”

———————

涧谷与沧海观相连的并不算太远,同属天池之内,却是北漠这片大雪与四季人间的连接之地。

解观枢策马自观中与湖岸相连的长桥上匆匆而过,一路蜿蜒向下,停在了涧谷的石壁口。

穿过涧谷结界,拨开树桠,入目的便是满目雪白的梨花,如同另一片带着花香的雪域,耳旁是鸟啼鹿鸣,葱郁的草木间铺着一条石子路,石砖上落满梨花,一路延伸向涧谷深处。

解观枢熟练的绕过花田和药圃,穿过汩汩溪流,一座高架起的竹屋映入眼帘,看上去也有些年纪了,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屋顶被梨花和竹影吞没了大半,似乎就要与这周遭的草木融为一体。

她还未叩门,便有人率先拉开了竹门。

那是个面容清冷孤傲的少女。

一身简单的青白衣衫,宽袖用绳系起,露出小臂,半长的发用一只木簪束起,簪尾正有一朵梨花徐徐而开,雕的活灵活现。身量看上去较解观枢略低一些,眉眼微冷,似乎并不好接近,此刻正背了只竹篓要去做什么。

世人皆知,涧谷有毒医,医术诡异能治百病,善蛊毒,善医道,自从多年前救下了身中奇毒的禁骑,与沧海观结交,定居于涧谷后便闻名天下,每日来求医问药者无数,但这位毒医姑娘却似乎是个性格古怪,嘴毒狠戾之人,谷中结界阵法极为特殊,不知多少人来求医,结果连涧谷的入口都找不到,只好抱憾离去。

有传言她不仅医术毒辣,还善一招【经寒九针】,银针入体,不消几个呼吸便能使其被彻骨刺寒裹挟,四肢僵硬,生不如死,故而也吓退了不少对这位毒医留下的医术蛊虫蠢蠢欲动之人。

此刻,见到来客,这位不好招惹的毒医微扬了扬眉,倒是为这张冷冷淡淡的美人面多添了几分生动:

“真难得,还以为你早忘了这山谷里还有一个我呢。”

解观枢笑吟吟的递给她一只扎口仔细的纸包:

“哪有的事——瞧,你之前想要的百日棠,我去棠庄的时候帮你找了些来。”

祝莫梨接过包裹细细查看,勾起一点浅淡的笑意:

“不错嘛,我就说你悟性好,教了你一点就懂得如何挑选草药了——要我说,何必去当什么神官,来我这帮忙,闲云野鹤的多好。”

解观枢只是笑着,歪了歪脑袋向屋中望去:

“说来——师父说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个孩子醒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就知道你不是单纯来看我的,”祝莫梨冷哼一声:“不在这个屋子,跟我来。”

—————

往前走了一段路,一排排竹屋显露出来,两旁围着篱笆,乍一看就像是某个隐居在此的人家。

祝莫梨推开其中一扇门,烛火被带入的风吹的微微摇曳两下。

一个女孩微弱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祝姐姐……”

解观枢点燃桌上的灯,才瞧见女孩已经换下了原先破败满是血污的弟子服,换上了一套干净简单的绿衫。看上去脸色还有几分苍白,声音细细小小的。

“我这没有孩子穿的衣服,拿我的裁了裁,”祝莫梨俯身检查她的脉搏,转头道:“你下次记得给我带些来,万一你哪次又给我带个小孩过来,我总不能让人家穿芭蕉叶吧。”

“知道啦,”解观枢笑着应声,走上前来,蹲在床前看着面前的女孩,声音轻轻的:

“她现在怎么样?”

“命保住了,能恢复到几成看情况吧。”

“那就是没什么大问题了,”解观枢对她这位嘴硬心软的朋友甚为了解,心下也安定了几分:“能看得出是谁伤的她吗?”

“罹,还有一些大概是倒塌的木梁,她伤口中有木屑,腿上有烧伤。”

对上后者变化莫测的目光,祝莫梨扬了扬眉:

“看来这个回答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是一样,我才觉得奇怪。”

解观枢叹了一声,轻轻握住孩子的手,柔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阿……阿福,”女孩嗫嚅着小声道:“你是带我回来的那个姐姐吗?”

“不止是我,还有很多哥哥姐姐。”

解观枢眉眼弯弯,她容貌脱俗,轮廓柔和,说话时不疾不徐,语调清甜,自小就很受孩子亲近,阿福显然也放松了不少,冰凉的手轻轻回握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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