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的云彩上被雾月铺上一层朦胧的金光,木莲安静地被信徒们簇拥在中心,她看了眼用火把点亮街道的城主克莱尔,随后垂眸,等待士兵把乌瑟完整地带来。
在神权大于王权的时代,安妮在这个城市里的身份仅次于大祭司,但是大祭司在希伯来人到来前就隐居幕后,祈求回归他主的怀抱,而唯一对外的代言人安妮就成了明面上身份最重要的人。
这里有着木莲“知道”的神职雏形,只是具体的细分还未出现,又受到贸易往来的影响,城内所有的礼堂都被聚集在了一起,统称为神庙,而正对着中心广场的大礼堂则被特许称作主教堂。
这里是所有信仰他主的人都想要接受洗礼的地方,而这里的主事人只要不出意外,就会成为新一任的大祭司。
但,现在对外的主事人是安妮,她是名孱弱的女性,还是城主的女儿。
比她资历更老的人不满于她的“优柔”,比她年轻的人不喜于她的“美貌”,所以在大祭司没有主动发话的时候,安妮只能是对外的“偶像”,是被神庙背后的人控制的牵线玩偶。
她的地位可与她真正掌握的权利是一点都不对等,一点都不像那个根本不屑于管事的白袍祭司。
安妮最讨厌白袍祭司了,可是她一直笑得乖巧又得体,从始到终,端庄、温柔、虔信且怜悯,是神爱之女。
在这片富庶之地,信仰相似而不同的原住民与外来的希伯来人在八年时间里只一直维持着不温不火的关系,因为大祭司说过:神爱世人。
只是神从不怜悯世人。
白袍祭司安静地坐在众人的簇拥之中,月白的兜帽下是从未被看清的面容,但那冷淡又冷静的视线让乌瑟再一次认清一切。
“殿下。”
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乌瑟起身的动作,这是被神宠爱的人都有可能拥有的神力,而白袍祭司与之不同,祂的力量全面而复杂,可比起习惯性利用神力为信徒解决问题的祭司们,祂更喜欢引导人们去观察、去思考,去学习。
乌瑟在靠近白袍祭司后就感受到了一股温热又柔软的气流在安抚自己的伤痛,他看向白袍祭司,却只能看见晚风中,祂月白的长袍正稳稳地遮蔽着月光。
他们都看不清祂,甚至连看到祂偶尔从白袍遮挡下露出的手足都是荣幸。
“看吧,人可是完好无损的,”城主克莱尔面上带着友善的笑容,“也不知祭司殿下能不能说说,您的假、啊,抱歉,您的神告诉了您什么呢?”
闻言,木莲只垂眸再次唾弃了一遍那个讨人厌的神,她瞥了眼乖巧躺平的乌瑟,利用灵力缓解了他身上的疼痛、治愈了些可能落下病根的伤势后,才慢吞吞地看向城主。
克里斯站在莉莉身边,两人一起护卫着她的安全,而本该也在场的某个此刻还未抵达,木莲叹气,语调轻缓地反问:“难道你不知道?”
被特许围观的市民内响起一阵一阵的窃窃私语,而克莱尔认真思索了下,只沧然若泣地指责说:“我的女儿,是您说的,我可怜的宝贝安妮还活着的……”
“也是克莱尔先生单方面说的,”乌瑟努力平复呼吸,在克里斯的搀扶下站起后,挺直腰板,冷静地说,“是城主单方面说的,安妮女士死了。”
“而且也是您的城主府单方面打晕了我,单方面宣告我莫须有的罪名,单方面地囚禁、刑罚我。”
乌瑟神情冷淡,他眉眼低垂,却不显怯懦,“按照主的律令,有过者应有一次机会忏悔,无过者也有一次机会辩解,可这次机会在哪儿呢?”
莉莉安静地站在木莲身边,克里斯躲在莉莉与木莲的夹角后,悄咪咪地关注着其他人的表现。
只是城主很明显有做过准备,他羞愤地反驳,“你这样,”他似乎不好意思说出恶毒的话,停顿了下才继续说,“恶毒的罪犯,当天我府内所有的宾客都能成为证人!”
“唉……”
见局势还有你来我往的迹象,木莲有点烦,她抬手时,乌瑟就在迷惑与信赖中退到了她的身边,“殿下。”
昏暗的月光中,奶白的手犹如玉石雕琢的艺术品,指尖点缀着淡粉的甲片,整只手都泛着莹润的光,而手腕却被月白的衣袍遮挡,白袍祭司似乎一直都在泛着光,于白日难见,于黑夜长明。
此刻,月色寂寥,而祂圣洁如故。
“神爱世人,”莉莉微笑着上前一步,她的眉眼清秀,唇角的笑容仿佛是圣女像上的慈悲,“可我主不会包容污蔑他人的罪责。”
乌瑟的脊背挺得笔直,因此显得他偏移的重心非常明显,木莲看了眼他不受力的左脚,无声地叹了口气后,“去找你们的大祭司吧。”
“在他面前,在大广场上,说出你们的所见所闻。”
人流不自禁地向着位于城市中心的广场走去,那里矗立着巍峨磅礴的神庙,被当地人称作主教堂的建筑群,它的面积比城主府还要大上两倍有余,随处可见洁白无垢的天使像与丛生的铃兰花,身穿洁白神官袍的牧师与神父。
深受苦难并为安妮祈祷的信徒正跪拜在广场边祷告着,而站在主教堂门口的白发老人正目光混浊地看着涌来的火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看见火光照耀下也在散发着柔和光辉的白袍祭司时,更是忍不住苦笑。
年轻的牧师迷茫地在两者间看来看去,他也是知道那个白袍祭司的,被称作主在人间的代言人,却是外来者的祭司。
“伍德,不要直视她的光辉。”
大祭司的语调带着融融暖意,他整理了自己的衣衫,随后努力挺直被时光压弯的脊背,在信徒的注视下罕见地主动走下长梯。
年轻的牧师伍德乖顺地低头跟在他的身边,时刻注意着他缓慢却不见蹒跚的脚步,努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迷惑与不满。
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主要将异国的努力引来这富庶之地,还要给那些东西如此真显的“导师”。
伍德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不愉,但内心又习惯性地为主辩解,可视线扫过那光影中也莹白如玉的脚背,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主厌弃了他们,因为他们违背主的指示,误导城主外来者是异教徒……
可是主早就将视线从人间偏离,这个神神叨叨的祭司说不定也只是个拥有着神眷的骗子!
伍德越想越确定白袍祭司就是外来者打出来的幌子,他皱着眉,再去看了眼月牙色的兜帽长袍,只觉得这皎月的色泽被这个骗子污染了,毕竟它应该穿在——
“感谢主,让我再一次遇见您。”
大祭司在木莲身前弯下了腰,“四个月前,安妮来找过我,带着身孕,”听到这里,城主与纳西的表情都变了,两者都似乎非常惊讶,但大祭司并未因为他们的言语反驳而停下,“前天夜里送来的女子,真是可悲,但她毕竟不是安妮。”
木莲点头,随后在大祭司的请求下站上了主教堂阶梯上的圆形花台中,居高临下能看见的是一片跳跃闪烁的火光,最前排则是迷茫起身的信徒。
月色从头顶落下,连白鸽都回到鸟巢中休息时,广场上却聚集起了许多人。
圆形花台下,莉莉站在乌瑟左边,她的身后是一身黑的修女安娜,那天宴会同行的乔瑟夫满脸不满地站在乌瑟右手边,深呼吸着平复自己内心的怒火。
隔着花台下的长梯,另一边站着的是城主克莱尔与他的儿子纳西,他们优雅地坐在侍卫搬来的椅子上,抬着下巴,态度高傲,动作优雅地享受着侍女提供的咖啡与红茶。
木莲站在高台上,看着远处的火光被暗色的梭子分割开一道流影,惊呼声带着纷杂的抱怨慢慢传来,甚至追不上那哒哒作响的马蹄声,来者的速度很快,快到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骑者克里斯已经带着神色萎靡的妇女来到了花台前。
这妇女是木莲曾经见过的,安妮小姐的直属女官,芙蕾娜,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打着皱,丝毫看不出以往的严谨与自得,她脸色苍白,在看见城主时就露出了明显的怨怼。
芙蕾娜打起精神,踉跄着下马后抬手拒绝了克里斯的绅士搀扶,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城主,甚至忘记了跟大祭司问好。
“我的安妮……”
芙蕾娜努力扬起笑容,“你怎么可以囚禁我的安妮,怎么可以那么对她!”
在场的人都被芙蕾娜这奇怪的表现给惊讶到了,木莲内心更是迷惑,她知道安妮肯定不会为了一点点小事而自杀,知道她肯定还活着,但——
奇怪啊……
木莲低头,月牙白的兜帽再次滑落,遮住了跳跃的火光。
主教堂的大门缓慢打开,接着四位身穿神官服、口鼻罩着黑布的年轻人扛着棺椁走了出来。
漆黑的棺椁上盖着洁白的布,经过花台边时,浓郁的熏香里有藏不住的腐臭气味,四名神官把棺椁平稳地放在了人群前列,莉莉与安娜先一步上前,掀开白布就看见了一具烧焦的女性尸体。
酸臭呛鼻的味道瞬间席卷而出,纳西捂着口鼻干呕了下,城主与乌瑟等人则是皱起了眉,围观人形成的圈被恶臭驱散开了三步,木莲无奈,抖了抖鼻子后施加了灵术。
安娜用手扇了扇鼻尖的气味,接着就凑上前,低头认真去看尸体。
三天时间,尸体就已经高度腐烂,哪怕排除天气与火灾造成的损毁问题,这个腐烂程度也过了头,而且味道比正常腐败的尸体多了一股呛鼻的酸臭,只是呼吸了几下就感觉喉头干涩、鼻腔酸痛。
安娜回头去看莉莉,她站在棺椁旁边,手上拿着洁白的帕子,伸手去翻尸体的衣服。
衣服被烧毁的严重,却比不上面部、手足的烧伤,焦黑的表皮下是坑坑洼洼的腐蚀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腐蚀到了骨骼,尤其是眉骨处,凸起的头骨都被烧到了凹陷。
“克莱尔,”木莲发现了不对劲,她从长梯走下,绕道了莉莉身边,“给安妮检查的人是谁?”
“除了备受信任的安东尼先生,还有谁有资格成为安妮小姐的医师呢?”安娜不愉快地插话,她的手上粘着粘稠的血肉,酸臭味让她忍不住恶心,可朋友的离去让她更加愤怒,“抱歉,祭司大人,我越距了。”
木莲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确认说:“她的确是苏菲。”
“死因不是火灾,而是窒息。”莉莉指着被她掰开的下颌,被烤熟的口腔内并不没有烟尘的痕迹,她与站在身边的乌瑟交换了个眼神,又为城主派来的检查员放开位置后,气势惊人地将矛头直指城主方,“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可怜可悲的宝贝安妮会变成我的苏菲。”
“不可能!”纳西更加耐不住性子,他捂着口鼻走到棺椁边,扫了眼尸体后就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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