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儿,兰绮安都不敢擦脸上流出的汗珠,心咚咚直跳。
给自己加油打气了好半晌,她道:“晨起时,奴婢洗了澡,大人闻的应该是皂角的味道。”
自己编的谎话她都不信,不知道能不能骗过河神大人。
兰绮安低着头,看不清河神的表情。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想知道河神大人的脸色了,不用猜都难看得很。
兰绮安在心中骂了一句狗鼻子。
她怕河神大人再猜下去,藏在她屋里的人,因她长期没回去就给绳子勒死了。
于是兰绮安道:“大人要是不喜欢,那我回去重新洗个澡?”
河神大人没搭理她,反而命令其余人:“兰绮安留下,其余人回房。”
该死!
兰绮安借着低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他是故意的!
把所有人弄走,然后让她一个人干完所有的活,目的就是为了折磨她!
这样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心里虽然念叨着紧,但兰绮安现在受他所管,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装作乖巧的样子。
兰绮安应了一声,跟在河神大人的身后往他屋里走,抬起头才发现,眼前的长发男人仅用外袍包裹着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还有几根呆毛翘起。
看这样子是临时起床,太急所导致的。
“奇了怪。”兰绮安背着人嘀咕着,“爱美的河神起床居然不打扮了?”
要知道,爱穿女装的河神每天早晨从床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先给自己简单的整理一遍,再叫来下人为他梳理。
要是妆容不符合他的口味,还会大发雷霆。
所以,见到这副模样的河神,兰绮安跟见了鬼似的。
可能是她没压低声音,走在前方的河神突然转过头来,兰绮安赶紧收回视线,垂下眸子忙活手中的事。
第一步是给河神清洗脸,不过在开始之前,河神大人却先打断她,“去把手洗干净。”
兰绮安诧异了一瞬,这是从前并未有过的一个环节。
她下意识以为河神大人知道她来前碰过他人,一双手不得不捏紧帕子。
河神大人没有解释原因,兰绮安也不敢问,老老实实去洗了一遍手。
擦干净返回时,河神大人仅扫了一眼,又道:“再去洗一遍。”
兰绮安:“大人,我……”
河神大人:“去!”
兰绮安背地唉叹一声。
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手都快洗秃了皮,终于获得河神大人一句干净了的称赞。
兰绮安冲着他的背扬了扬拳头。
终于迎来洗脸环节,兰绮安拧着帕子表情麻木,心想要不是当初走投无路,我才不会当你的丫鬟。
洗脸这种事,兰绮安这么多年没有千回也有百次了。
当然,在干这种事得时候,兰绮安也会在心底骂骂咧咧,一个神仙洗什么脸,梳什么妆。
再好看的河神大人也被她贬的一文不值,活似她在洗碗,只有充满怨念的无意识操作。
河神大人通过铜镜窥到她的表情,眼底充满笑意,只是兰绮安没有看到。
没有其它丫鬟的帮忙,兰绮安一个人花的时间更久,但河神大人好似没有发觉,对着镜子不断打量自己。
兰绮安偷偷摸摸在他脑后扎了个小麻花辫。
只要没人故意撩开他的头发,就不会发现高贵的河神大人的长发下隐藏了一段麻花辫。
就算发现了,也没有人去触河神大人的霉头。
“忙完了?”河神大人发话,把兰绮安的魂吓得一颤,赶紧用其余的发丝遮住麻花辫。
“是的。”
河神大人撑着脑袋:“听说,昨夜里,百姓为我祭祀了一个人?说来奇怪,我怎么没见到他?”
兰绮安皮笑肉不笑:“百姓都听闻大人的名号,想来是害怕了躲了。大人不用担心,稍后奴婢这便去寻,找到他,定杀了给大人助兴。”
“杀了倒不必。”河神大人对镜梳理额间鬓发,“你说去寻,你怎么寻?倘若有人对他心生怜惜,将他藏起来了怎么办?”
兰绮安从小就服侍他了,知道他的阴鸷,只要不触到他的逆鳞,当面骂他都行,因此她阴阳怪气不示弱:“怎么会,谁会那么大胆地去惹大人不高兴?”
“倘若……真有人这么干呢?”
兰绮安不担心河神大人会发现,因此说的话尤其不走心,“要是发现这种包庇的贼人,大人惩罚了便是。”
河神大人笑着不语,没再追问。
-
兰绮安获得自由,回到她的房间。
作为河神大人的贴身婢女,她拥有独住的权利。
开门前,兰绮安环顾了一周,确定没有河神大人的狗腿子,这才开门往里走。
距离和少年分开已经过了几个时辰,少年一见到她回来,眼睛瞪得宛若铜铃。
兰绮安来到床前,在解开他之前提醒道:“看你的装扮应当是出身名门世家,不知出于何缘故被人害了当祭祀投入河中。你们人界的事我不想插手,但你来了这,一定要听我的,否则我可保不住你的小命。”
见少年在她的话落后点了点头,兰绮安大发慈悲地取出塞在他嘴里的布料,松了他身上的绳子。
得了自由的少年坐起身,揉着酸疼的手脚,身后那处异样感还存在,他不敢与兰绮安对视,用余光细细瞥着她。
待在河神大人身边不知道多少年,兰绮安练就了一身厚脸皮,无视凝聚在身上的视线,烧掉那沾染白颜色的木雕,不能留下任何一个证据。
兰绮安这一会儿想到一件事,对还坐在床上的少年说:“我帮你解决药性的事,最好藏在心底,当什么都没发生。”
刚想和兰绮安搭话的少年抿了抿嘴,有些不适她命令的语气,他当小少爷习惯了,哼了一声,“最好是如此。”
一个人类竟然比河神脾气还大。兰绮安摇摇头,当他是被宠坏了,继续对着火盆烧木雕。
木雕是湿的,并不好烧,但兰绮安鼓捣着往火盆将它往深处塞,万一东窗事发,即使有百口也难辨。
少年一瞧见那木雕,想到前不久的那件事,脸烫了又烫,也不愿和兰绮安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于是他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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