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官于木板榻上静坐,隔着一门之外,空气喧嚣不止,知是这座白日在天光下静止的高楼,于夜晚终迎来了活气。
从方官被请进访烟楼的大门里,安置到后院的一处偏房后,既不见人来询问,也不见人来找什么麻烦,方官原本的预料一一落空。
按照她的打算,她这般寻上门来生事,遇见欲以武力相会的打手,打倒便是,而若有人拿着算盘来与她清算赔偿大门的费用,便说自己囊中羞涩,看门护院,不要工钱,当做赔偿,做出一副无赖相,同样把人打发走。
总之此地她是留定了。
方官静待期间,主人仿佛颇体贴,还着人送来餐食,只是本尊人影不见。
青衣小仆举着托盘,四碟小菜,一碗阳春面,一问三不知,被方官询问很是为难的样子,方官也不勉强他,腹中饥饿,试过没毒,抄过筷子捞起面,大方吃了。
总归已下定决心在此搓磨,她既主动找上门来,寻的是他人的麻烦,便不怕会有什么人来给她古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饭毕察觉疲倦,连日纵马赶路,不曾歇息,行了一套拳法,消食过后,方官打水抹脸,自挪到榻上歇息,长枪搁在手边。
不知过了多久,室外喧嚣渐止,方官即便歇息,五感也不曾有些许的松弛,迷蒙间感觉房梁上东北角上数第十一片瓦顶传有异动,来人身法飘忽,显见得武功不弱。
方官猛然睁眼,手中一吸,长枪随心意动,暴起如龙,直挑瓦片。
碎瓦尚在倾泻,人已立于屋顶,转瞬间与来人过了三招。
头顶上方一轮圆月,清辉洒下,突从一个方向传来泠泠的琴声。
夜袭的人黑巾覆面,双手使得一对精铁所制的鹰勾手,方官长枪一至,但见此人双臂交叉,自肩头将枪身一搪,头向左边闪避,脚下被方官来势迫的退后一步,踩碎屋瓦。
来人预判到方官下一招将使寸劲挑他面巾,是轻是重,全凭她心情,面巾人突然开口:“请少侠手下留情,我家主人请少侠移步一叙。”
方官闻声,内劲一收,冷声道:“带路。”
面巾人亦卸下劲力,肃立伸臂一请。
方官明辨其意,身法一变,听声辨位,向那有琴声传来的房间掠去。
面巾人留在原地,见方官身法之快,眉毛一抖,暗自惊心。
转瞬便至,仍旧是长枪先行。
方官先脱手掷出枪身,枪头带着内力,震开半掩的镂花窗,掀开屋内垂下当作隔断的帷幕,震断琴弦,方官手中有数,避开帘幕后操琴的人影,咄的一声,长枪从其人头畔擦过,钉入墙中。
琴声骤停,方官真人后至。
一脚跨入屋中时,先余光一扫,见房中地面铺着软毯,窗边小炉煮着一壶浓茶,案上有翻阅过半的书画几册散落,莲花炉里轻烟袅袅,燃着杏香。
屋内陈设简单,格局一目了然,方官借着屋中烛火之光探清此中再无他人,踢一步下摆,不做停留,直奔帷幕后去。
靠的近了,才发现那以琴声相引的琴师,全无内力,被长枪所携的劲气震的伏在琴上连连咳嗽,声音惊心。
看身型判断,是个青年男子,听他咳的撕心裂肺,方官并不怜悯,一把擒住了其人肩膀,另伸出一手,掐住对方的下巴。
肖补烟却是万万没有料到,方官一来便直捣黄龙,半句废话没有,先来捏他下巴。
加上一双在灯影中迸射而出,仍旧亮的惊人的眼眸,如同热焰,迫他抬头,把他从头燃到脚,从皮燃到骨,燃的他睫毛扑簌乱闪,目光乱摇,咳声都憋在喉咙里,憋的一身白皮泛出红色,不能对视,最后只得视线下移,垂眼把地面盯着。
方官看清此人面相,生的颇俊,长眉杏目,双颊消瘦,眉目间有些郁结之气,明明是个男子,却生了一张貌若好女的面皮,这样眉眼低垂,徒让人没由来生出一副恶人正在欺善霸良之感,心中一哂。
如此做小伏低,不知是真示弱还是伪装,方官面上不动如山,冷酷问道:“你便是主人?你为何人?深夜引我来此,乃是何用意。”
说话间已是使出了十分骇人的凶态。
肖补烟吃她一凶,头皮一麻,耳中听她连珠炮般发问,不知触动了什么心思,忽的抬眼与方官对视,让对方更能看清自己的脸孔。
方才的弱态不见,竟似有些恼怒般的,自鼻中哼了一声。
方官仍自八风不动,目光沉沉。
肖补烟仓促移开视线,不再去看她,雪白面皮已经被带着茧的手指掐出红痕。
这双手十分稳当有力,一如其主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源自于内心的强大与安定。
肖补烟心中如针刺,挣扎一下,挣脱不开,气道:"还不快放手。"
喉结滚动,男人自喉间发出的声音低沉而陌生,方官愣了一下,鬼使神差放了手。
知道对方身手不济,方官便不再戒备,察觉到失态,方官摇头一笑,将其丢开一旁,袖子一卷,自墙上拔出长枪,漫不经心擦拭。
肖补烟忍了忍,见李芳官神态自如,意态闲适,仿若置身自家后花园,拎着长枪在屋中踱步,四处瞧看,最后竟自发走到窗前倒了杯热茶润喉,终是忍不下去,瓮声道:"成何体统,难道你向来都对陌生男人这样动手动脚的么,进男人屋中如入无人之境,也不怕我在茶水里下毒。"
方官吹开茶沫,奇怪的盯他一眼:"你倒能看得出我是女人,管得够宽,干卿何事?茶水我既然敢喝,难道还怕你下毒。"
肖补烟被她一噎,双唇徒开合两下,又咳起,却是一甩手,背过身去。
他这连绵一咳,直把方官听的头大,捡了只杯子倒了茶,漫漫行到其身边,见此人已是咳的气力不继,端不稳茶杯,遂掰过他的脸,就着杯沿喂了一口。
肖补烟被生灌一口茶水,果真不再咳嗽,只面上用力过后余红不消,瞪了方官一眼。
方官被他瞪的笑了,心中觉得有些荒唐:"你这主人有趣,还敢瞪我,我先前问你的话,你做什么不答。"
肖补烟有心与她别苗头,短促的回答一声;"是。"便不再言语。
方官嗯了一声,觉得这人手脚功夫没有,胆子倒是很大,再三搪塞于她,是否需要给点苦头吃吃。
肖补烟见李芳官一言不发,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只一味盯着他,眼中贼光乱闪,心中一慌,受不得她这般将自己琢磨。
沉了沉声,侧过身避开她的目光,施施然道:"我知道少侠此番前来为何,先前放出消息的人是我,消息是假的,我引你前来,是想告诉你,太危险了,已经开始有人注意到你,你行事为何要如此张扬。"
方官没想到竟然听到的是这番话,似乎是将她教训一般,有些好奇这人的立场。
但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道:"不怕让你知道,或者换句话说,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我在找人,我找不到那个人,便只好用这种方法,让和他有关的人来找我。"
肖补烟心中一突,不知道答案是否如心中所想,心下按捺一番,才用正常的声音问道:"太冒险了,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竟有人值得你费心至此。"
方官登时严肃道:"故人之子,我曾有婚约的未婚夫婿,何谈说值不值得!先帝时任户部尚书的萧尚书家独子,萧拜言。我实话告诉你,是因为你好像知道不少事情,那么我且要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你多番搪塞于我,我皆可不与你计较,只要你告诉我知道,可万不要叫我失望才好。"
肖补烟因方官连消带打的一番话,指尖颤抖,心中时燃烈火,时坠冰窟,握了握拳,手中作出整理琴弦的样子,琴弦已经乱了,如同人的心。
沉默许久,等到心绪平静,眼见着方官已经有些不耐烦,肖补烟听见自己冷声道:"当然知道,那人已经死了。"
方官嗤笑一声,冷冷的看他:"果然叫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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