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烛光隐去,小巷无人。
萧沅翻回撷华院,刚一落地就听见芸儿喊她。
“小姐,你可回来了。”
芸儿蹲在门口像夜猫儿在等她。
“进去说。”萧沅快步往屋内走,脱下男子衣裳,丢进火盆。
净了手,芸儿替她披上新衣。
“都办妥了?”青罗这才问。
萧沅“嗯”了声:“下手时特意留了力道,多余痕迹已抹去,他只能判定是自戕。”
趁林邵入狱的两日时间,萧沅打探了监狱的换班情况,只需踩点混进去。又借今日的生病,有人证物证,怎么都怀疑不上她。
于是,萧沅挑在今夜动手。
萧沅穿好干净的衣服,问她们:“没人来过吧?”
“没有。”芸儿答,“小姐放心,芸儿看得紧,小姐说要休息后就没人来打扰。而且,还有青罗姐姐在呢,谁敢闯就把人踢出去。”
萧沅点头,府中的担忧也没了,她道:“那就好。”
……
次日一早。
林邵的死讯传到林宅,死因是——林邵认罪伏法,追悔莫及,食不下咽,割腕自杀。
林邵的尸首被扔进乱葬岗,林家人找去,把尸首悄悄带回家。
事情严重,不能被外人知晓,他们只能关起门来,只敢在屋内挂起白帆,放置棺材。
林母泪干肠断,软瘫在儿子的棺材前,如烂泥起不来。
她想,若是不逼儿子进学,不舞弊,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若是不来燕京该多好;若是不离开松山该多好。
享尽荣华富贵这段时间,每发生一件事,她就愈发想回到以前的贫苦日子,做着后厨工作,工作虽无聊重复,但人员简单,她快乐。
“哭哭哭,就知道哭。”
林瑶见到母亲死气沉沉模样就气打一处来。
由于是丧事,林瑶不再身穿艳丽华服,而是换了白色罗裙,发饰也是往日不喜的白玉簪。她少了打扮的心思。
“一定有人害哥哥。”她道。
“爹,我不信,我不甘心!”林瑶看向林见德,激动道,“如今哥哥没了,我们努力得来的一切就更不能这么轻易变成过眼云烟!”
“爹,我去太子的必经之路守着,这次,我一定要见到太子!还有他身边的人,柳随风、静恒道姑,无心法师……”
“我们曾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到了这副残局,他们不能不管不顾!”
燕京的一切是多么美好,她喜爱,迷恋,贪恋。林瑶无法接受到手的一切突然化为乌有。
说着,林瑶跑出去找人。
林见德焦头烂额,他没来得及阻止女儿,看女儿疯了似的提裙跑出去。
复又回首看家里,是儿子的灵堂和伤心欲绝的夫人。
他仰望天空,仰天长叹。
他想:“他林见德犯了什么错!要让他目光所及,满目凄凉!”
到了夜里愈发冷寂。
林宅的下人都跑光了,没人管束,仅被杖责伤了肋骨的林见德一人也穷于应付。下人们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了院子。
真正变成空空如也。
灵堂正中,黑漆棺材横着。一阵阴冷的风猛地灌入灵堂,白帆在夜幕下舞动,发出呜咽般声响。堂内长明灯摇曳,几乎熄灭。
林母溺在丧子之痛中察无所觉。
而林见德恍然醒悟,警觉道:“不对!有情况!”
“瑶儿?”他喊了声,“是你回来了吗?”
夜深长,无人声。
林见德试探性往大门走去。前是大门廊柱,后是正厅屋檐,他正值中间空旷庭路,突然,一道融入夜色的身影落下。
那身影如鬼魅般悄然浮现。
来人一身夜行衣,她的脸笼罩在风帽下,林见德能隐约感觉到阴影深处是更深的幽邃,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悄无声息漫开。
“你是谁?”林见德说着,却是毫不犹豫,一击致命的劈过去。
夜行衣与夜色完美融合,迎接他的是视线里飘忽不定的残影。女子的攻击如影随形,随后,夜空中划出一道冰冷,林见德“嘶”了声,面容抽搐,极致痛苦。
“咔嚓”骨裂声清晰响起,一把匕首深入他的肋骨。
自下而上,骤然下沉。
咔嚓——
噗嗤——
生死僵持的瞬间,起了夜风,风灌入林见德的肺腑,也掀起了女子那一直深深压下的风帽。
帽檐被风向后拂去,如幕布拉开,终于彻底露出了那张一直隐藏在阴影下的脸。
那张脸十六七岁模样,清丽、苍白,下颌还沾染着几点刚刚溅上的、温热的血珠。那双眼睛不是被阴影笼罩的寒潭,而是燃烧着火焰的复仇之瞳,正目不转瞬地盯着林见德剧痛、极度震惊而扭曲的面容。
复仇降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见德的惨嚎戛然而止,喉咙里的嗬嗬声也瞬间停顿。
视线里,是一张万分熟悉的脸。他幻听般有女孩在山间奔跑、嬉闹,远远地喊他“林伯”。
“是……是你?”
这怎么可能,眼前人的出现远比肋骨折断更加难以置信。
他分明见到萧沅已死,被她女儿一剑穿膛,断了气的。
“你……怎么会没死?”他唇齿间溢出不可思议的疑惑。
“死了,但又活了。”萧沅再度发力,将匕首在他肋骨间反转、搅动。她逼视道:“苍天怜我,允我生还。奉天道,索你命,祭亡灵!”
林见德痛不欲生,可萧沅的手法不打算让他快快了结,他求死不得。
风过去了,萧沅抽出匕首。
噗呲,林见德得以喘息,知前路已绝,他惊悚偏头,正欲提气往后奔。
可下一刻,后路屋檐下,阴影里,另一道身影,缓缓迈步而出。来人同样夜行衣,身形更加魁梧几分,他未风帽遮面,但林见德不认识。
他知,来人挡了他的后路。
啪嗒——
林见德被后路人一脚踹飞,在院中滚了滚。
“老爷。”这时,林母听见动静出来寻人。
许是食米未进,在灵堂呆得久了,林母还未近林见德的身,便膝下无力,猛地跌坐下。
然而,当她回过神来,却又觉不对。
不是人的原因,是药!
她想起半年前她在松山派后厨工作,她在吃食里下过同类型的药,只是今日,她未经口服,且剂量不足才导致她半个身子软下。
不不不,是有人故意使然!
“老爷。”
林母猛地抬头,才发现两位穿夜行衣的人。和她受重创的丈夫。
“是你们杀了我儿!!!”
都说为母则刚,她此刻哀默大于恐惧。她爬过去,抓住萧沅的靴子,撕心裂肺地喊:“还我儿命来。”
奈何她喊破喉咙都无用。
林家向往上人的生活,叛主换功勋,连宅子都置办很大,外边巷子的打更声一点也听不见。
没人救他们,属孤立无援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样无力,无助?
为什么会这样,这样无力,无措,无助?
“无助就对了。”萧沅垂首,一把抓起林母的头发,顺势抬起她的脸。对她问:“可感受到了?”
“当初,他们比这更无力。”
她望着灵堂,忿道:“他们的爹娘也不敢开着门给他们办一场丧葬,因为,会被看见的人唾骂。骂他们晦气,纸钱烧下去会脏了地府的门,骂他们同流合污,通敌叛国,让他们滚出梁国。”
“如今林邵‘罪证确凿’,这等滋味如何?”
滋味如何?萧沅一句句砸下去,林母也不知是被抓住导致头皮发麻,还是言语刺激引起。
她儿子已经没了,她将失去所有。与其继续折辱,她哀求道:“你杀了我吧。”
她求立即死。
萧沅闻言冷笑。她看林母,总是一副可怜、胆怯模样,任谁都可以欺负她,儿女对她不敬,可毒是她参与下在饭菜里,同样蛇蝎心肠!
萧沅今夜就是来送人上路,他们早该被碎尸万段,可她筹谋这么久,不能让人轻易、如愿的死去。
“想死?”萧沅放开那把头发,将人重重地摔地上,她允道:“可以。”
林母被摔在地上,她吃痛地仰望萧沅,却听见萧沅又嘲讽开口:“想死,当身死名辱才畅快。”
林母闻言,立时怵然。
“你,你想做什么?”说话的是林见德,他的脸被青罗踩在地面,几乎扭曲。
萧沅不再答他,也不多言。她走过去,微微倾身,一只冰凉的手扼住他的脖颈,林见德顿感窒息。
又一次得以近距离看,这女子是萧沅的脸,可身形却不似。女子手臂看起来纤弱无力,力气却很大。
当然,不由得他停留思索。
萧沅抓住他的脖颈,手法粗暴地将他拖拽至灵堂棺材前,重重一击,将他按跪下。
“砰——”
用他的额头撞击棺材凤顶,黑漆染血,萧沅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要这样才显诚意。”
林见德头晕目眩。
可这才是开始。
“砰——”第二次撞击。
林见德头痛欲裂。
女子让他给儿子下跪,叩首。
女子近乎癫狂,她疯了!
“你要复仇该去找太子,”千疮百孔的林见德不知哪来的力气说话,或许是人的本能,他奋力挣扎道:“你爹得罪了他。太子决心扫平松山,我林家也只是捡了机会而已,没有我,还会有其他人。”
“砰砰砰——”
萧沅缄默不语,只是扼住他后颈的手不停歇,前后来回,一下又一下。
棺材盖被他的额头撞开一条血淋淋的缝,萧沅忽而一笑,她将林见德身体猛地提起,头颅按进漆黑的棺材里。
林见德如五雷轰顶,故意摧辱使他失去唇舌蠕动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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