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离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诸多修士前来拜访她后,又有镜渚阁的修士奉千观之命来邀她一见。
她知道,国师这是要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她得了榜首,那便可以知道程三问的下落了。
蓝线修士朝她作揖传话:“申时三刻,国师在塔楼之顶等您。”
她朝那修士点点头:“有劳大人。”
塔楼,那便是从前她半夜寻人追至的地方,她定不会忘记。
鸿钧化作人形为倒了一杯茶:“主人,你的师父……离开很久了么?”
程离坐在铜镜前挽好发,听到这不由得愣了一瞬:“算至今日,也过去三年了。”
“三年……并不算长,但是每一日都有失望和希望。”他摩挲着杯口,“失望于今日那人还是没回来,又希望于那人明天就来。”
他的目光空空散去,倏尔又汇聚在程离身上:“我已经找到了,相信你也会找到的。”
程离转过头,对他轻轻勾起了唇角:“多谢。”
她望着这镜子中的自己?三年很长么?虽然模样看起来好似还没有什么变化,可她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连剑术也精进了许多,修为已登上化境。
师傅若是此刻见到她,会不会夸她一句:“真是进步飞快啊!”
鸿钧在找他的主人,天下之大无处可寻,于是藏在古城洛京等那个人回来。
高庭煜……高庭煜在找他从前的故人,可几十年凡尘匆匆,再也不可寻。与其说是找故人,还不如说是在寻求从前的自己。
可惜,物是人非,只有江山旧。他没有寻见自己的故人,一切都和他没有瓜葛了。
程离心中揣揣不安,她真的可以寻见程三问么?
她已在害怕这结局的到来。
若是没人告诉她程三问的下落,她穷尽黄泉碧落也想把他找出来,可万一,国师的结果不好呢?
就像高庭煜那般,竹篮打水一场空,兴许还不如一开始不知道,这样糊涂的好。
她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幻想那些不吉利的事情。
程离单独住在一座小阁楼里修养,因为此次的十六强选手或多或少都身受重伤,所以国师特许他们尽可能的单独住。
屋里很简约,一张四方小桌,高庭煜竟然烧了七个菜来摆着,说是为了恭喜她夺得榜首。
那今早上还在活蹦乱跳的鸽子眼下就成了白瓷大碗里面里面的肉,冒着清亮的油花,撒上了高庭煜从山里摘来的野葱,勾得人嘴馋。
司危灰头土脸从柴房里出来,喘着大气道:“累死我了——柴都不够烧的。”
他从兔洞里掏的一只灰兔被高庭煜红烧了,又马不停歇地去钓了两条鱼,一条清蒸,一条用炭火熏烤。
除了大厨高庭煜最忙,就属他像陀螺转似的,隔壁的白仙玄闻到味道,还过来蹭了几口吃食。
四个人刚刚好坐在桌前,喝着高庭煜摘来的野菊花泡茶,四个杯子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程离坐在上席,她朝高庭煜敬了一杯:“辛苦你了。”
“这里没有酒,便只能喝花茶了。”高庭煜回敬程离,“恭喜你夺得榜首,往后定会扬名天下。”
程离轻轻摇头:“我所求不多,平安顺遂便好。”
司危笑眯眯道:“姐姐你剑术那么高超,我叫父皇给你封一个御前带剑侍卫,别提多威风了。到时候四爷爷也回去,咱们家里人团聚团聚,有几十年没见了呢!”
“还是不了。”高庭煜勉强地笑了笑,“也没什么人真正认识我,过去了也是打扰。”
“怎么会呢?”司危反驳道,“我父皇很好的,算上辈分,他还应当喊你一声皇叔呢。”
他心里有一瞬的隐痛,司危的父皇便是当今天子,明宗高易,是他哥哥高平最小的儿子,可惜高庭煜死得早,也不认识自己的这侄子。
他和司危,倒是隔代亲了。再说,纵然高庭煜如今回去皇城临安,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死了对于这些活着的人来说是更好的。
死人,就该安安稳稳躺在坟中,骨头和血肉一并烂了最好,这尘世,早已没了他的位置。
高庭煜给司危碗里夹了一块肉:“好了快吃吧,我可是一尊大佛,你以为随便就能请走?”
司危嘴巴里还嚼着饭菜:“哎呀,临安可美啦,我……到时候带你们去看海潮……哦,这个菜好好吃!”
“程……姐姐你快尝尝!你们快吃!”他两边脸颊塞得满满当当,有些口齿不清,好似一只松鼠卷着谷子。
鸿钧摇了摇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
午后,烈日逐渐西斜,没了午时的那般热气,阳光透过林荫之间投下一片片碎金,程离整理好衣裳,正背上自己的剑匣去往那塔楼。
高庭煜瞧见了,对她笑笑:“希望如你所愿。”
程离故作轻松地点点头:“谢谢。”
她擦身从高庭煜身边走过之时,想过许多高庭煜的往日来,他要去往何处?是拜在国师门下,还是……还是玄中寺?
听说那玄中寺位于北境石壁山,是苦寒之地,他,习惯吗?
还是说,从前镇守边疆的平阳王,早就习惯了?
程离有一瞬的错愕,她想拉住高庭煜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可惜,她始终难以开口。
风信山庄被打理的很好,青石板砖泛着寒光,两旁植种花树,如今芳菲在夏日正盛。
路径通幽,十八年前发生过那样的惨案,这里好似已被遗忘似的,又成了新的世外桃源。
那一座九层高的塔楼被日光镀上金光,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一道日暮的钟声回荡,她慢慢走进那塔楼,正犹豫着是否要推开门,就听那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千观站在日光照不到的地方,轻声道:“进来吧。”
他的一袭黑袍摇曳,银白色的发随意披散在脑后:“随我上楼罢。”
这塔楼之下摆着无数用红布覆盖的龛位,香烛在暗中隐隐跳跃,程离只是轻轻地一撇,都要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意。
一条木制的螺旋梯仿佛年久失修,千观手中握着一盏油灯,两个人的影子在无限被拉长,细小的尘埃在这楼梯中盘旋。
“你今年……也二十有五了吧?”
程离回过神:“是。”
塔楼之中只有他们二人的对话声传来:“你在流域过得好么?奚河他教过你许多法术吧?”
“我在流域和师父两人相依为命,他待我极好。”程离仔细回想,“师父他博采众家,的确教过我许多术法,只是我最爱剑道。”
“最爱剑道?”他疑问道,“姚少青也最爱剑道,他是从前的第一剑圣,最终还不是死在剑下。”
程离摇摇头:“我无意杀他。”她成为榜首不过是为了让千观达成诺言罢了。
灯影摇摇晃晃,千观的长袍隐隐泛着流光,他轻笑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你不用鸿钧剑,本没有机会赢过谢寒声,但是你却耐得住性子,和他能耗一天一夜,是我低估了你。”他顿了顿,“玄明剑法与云清九步你也会用,如今你长大了。”
“如果你父母尚在,看见如今的你,想必也会很欣慰。”
程离垂下眼睑,那左眼角下的一颗红痣隐没在阴影里。
她缓缓道:“程离不知,我只是一个被师父收养到的江流儿,无父无母。他们……又何来欣慰?”
“玄明剑术是青阳山入门剑法,云清九步是上古巫祝通天步法,你真的不知道吗?”
程离紧咬着下唇:“不知。”
“我七岁之时生了一场大病,没了从前的记忆。这些招数我自小便会,兴许是师父从小便教我,只是我没什么记忆了。”
“那他后续还指点过你么?”
程离点点头:“当然。”
“哦,看来你师父从前在河上摆渡之时,未少得程家先辈指教。”
“什么?”
千观道:“奚河和师父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离开阴山派之后,便四处流浪。等我得到他音信之时,他已经在河上当了十年的船夫。”
他微微偏过头:“你知道那条河在哪里么?喏,由隐山发源,直通长河的那交界处。”
“我师父和程家有关联?”
千观停下了步子,这第九层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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