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耶老师!”
顶着一头仅有小指节那么长的清爽短发跑回教堂,艾格蒂斯顾不得歪斜的衣领和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推门便高声喊:“下个月会有铎西泽的贵族到伦巴尔来,我们必须在下月之前把新的壁画完成!”
正系着头巾调颜料的卡米耶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淡定回答:“我知道。”
“下个月?!”
原本专心刮石膏的比尔惊得险些从梯子上掉下来,勉强抓着柱子稳住身体,回头难以置信的问卡米耶:“老师,我们可以在下个月完成吗?”
“试试看吧。”卡米耶灵巧挥动画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从容,艾格蒂斯和比尔见他丝毫没有要着急的意思,便也把悬到喉咙的心重新咽了回去。
太阳彻底西沉之时,三人终于结束一天的忙碌,比尔提议去波利酒馆喝一杯,卡米耶嫌那里人多太吵不愿意去,艾格蒂斯虽然没有什么喝酒的欲望,但也耐不住比尔的死缠烂打,最后还是陪着他一起去了。
“我们又见面了呢,艾格蒂斯。”
看到跟在比尔身后出现在门口的艾格蒂斯,正托着酒盘的莎莉蝴蝶一般灵活躲过醉汉们伸向腰间的手,推开比尔挤到艾格蒂斯面前,不等艾格蒂斯开口先踮脚在他右脸印上一吻,磁性的声音既暧昧又缠绵:“我可真想你。”
艾格蒂斯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他后退一步想要避开,却被莎莉蛇一般缠住胳膊,拖拽着踏下台阶进入酒馆。
“幸运的小子!”醉汉们纷纷露出羡慕嫉妒的目光,拳头在酒桌上砸得“砰砰”响,大声抱怨:“也就是脸蛋儿漂亮一些,身材简直还不如我家的晾衣杆!”
艾格蒂斯额上青筋跳了跳,竟不可思议的对那日同病相怜的玛缇亚斯多出了一丝理解来。
“莎莉小姐。”艾格蒂斯不着痕迹的和莎莉拉开距离,尽量不让自己的尴尬表现出来,“可以给我一杯蜂蜜酒么?”
莎莉的托盘上只有麦酒,以为艾格蒂斯是真的需要蜂蜜酒,只好依依不舍的送松开艾格蒂斯,去吧台为他接蜂蜜酒,而艾格蒂斯则趁着她松开的空档,奋力挤进了酒桌旁的两位壮汉中间,彻底断绝了再次被莎莉缠上的可能。
“哦,看来你很懂事啊。”
左边蓄着大胡子的壮汉一把揽住艾格蒂斯,哈哈大笑几声后勾着他脖子说:“莎莉虽然是波利的玫瑰花,但也仅仅是在这里,等到露水褪去,太阳初升,只在夜晚盛开的玫瑰花便该凋谢了。”
对于来此饮酒的酒客而言,在酒馆工作的漂亮女郎不过是枯燥生活中的调味剂之一,就好似一簇摆在餐桌上用来装饰的花朵,吃饭时随口送上几句赞美,转头便可抛之脑后。比起爱慕,他们的“嫉妒”更像是一份虚假的恭维、一次短暂的求欢,都不过是为了能有机会嗅一次酒馆玫瑰的芬芳罢了。
艾格蒂斯虽然不习惯莎莉的亲密举止,但并不认为莎莉是位可以随意对待的女士,自幼接受的绅士教育令他比平民男性更加懂得尊重异性,这也是为何莎莉会因为一次短暂的初见就对他如此有好感。
“就算是只盛开在夜晚的玫瑰,也不表示可以随意采撷。”艾格蒂斯扒拉开壮汉的手,凉凉道:“不懂得欣赏的人,连俯身轻嗅的资格都没有。”
“哦?小伙计竟然因为莎莉生气了。”壮汉笑得更厉害,拿胳膊在艾格蒂斯肩膀上使劲撞了撞,幸灾乐祸的说:“怎么,你想把这株玫瑰移栽到自家的田地里吗?”
“很遗憾,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园丁,不懂得如何呵护玫瑰。”艾格蒂斯瞟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对于粗人而言,麦草不是更合适?”
同桌的大汉们几乎都是在工坊做活的工人或者渔民,不太能听懂他话中隐喻,比尔却是听懂了,被他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把他从肌肉堆里拉出来,凑到他耳边生气的说:“酒馆这些常客脾气都很火爆,千万不要激怒他们!”
收到警告,艾格蒂斯依旧一派云淡风轻,他婉拒其他酒客的邀请,独自离开酒桌去到之前玛缇亚斯睡觉的旧沙发坐下,昏黄的煤油灯光好似催眠的药剂,不消一会儿他就意识模糊打起了盹。
半梦半醒间,他察觉到身边的沙发微微下陷,鼻尖隐约可以嗅到一股奇妙的幽香,这香气既清冽又绵长,像极了他曾在奥莉维亚身上闻过的味道。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循着香气挪动脑袋,身子连带着一起歪斜,没有倒在沙发上,反而跌入了一个香气笼罩的坚实怀抱里。
“嘿,醒醒。”
玛缇亚斯伸手在艾格蒂斯白净的侧脸上戳了几下,好笑的说:“上次义正言辞给了我一耳光的人,现在可不要和我做同样的事啊。”
听到说话的是个男人,艾格蒂斯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猛然挺直身子离开玛缇亚斯怀的胸膛,却因起得太快撞上了玛缇亚斯的下颌,两人顿时都疼得缩成了一团。
“为什么只要在酒馆遇见你就总会发生不幸的事。”玛缇亚斯捂着下巴咬牙切齿的说:“下次再看到你,我就应该转身回去。”
“你现在走也不迟。”艾格蒂斯捂住疼痛的后脑勺,咬牙反驳:“你如果不坐过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你看着像只单纯无害的小羊羔,说话怎么比狼还要凶悍。”玛缇亚斯既生气又想笑:“除了那天不小心摸了你的屁股,我应该没有其他地方得罪过你吧?”
艾格蒂斯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黑了一层:“这件事你最好再也不要提。”
玛缇亚斯举手:“行。”
说完后又嘴贱补了一句:“又没什么肉,我还以为捏了一块干面包呢。”
话音刚落,艾格蒂斯的手掌已经落在他胸前,攥住他的衣领,用力扯着他低下头,金色眼眸如鹰一般死死盯着他,咬牙警告:“山羊也是会顶人的,愤怒的山羊可以戳穿狮子的肚子,我也可以。”
离得近了,玛缇亚斯可以清楚看见他与头发一样的浅亚麻色眉毛与眼睫,煤油灯光一照,这份奶色变得愈发明显,像几只扑闪的浅色蝴蝶。
玛缇亚斯的心思被蝶翅扇得飘飘忽忽,竟然觉得艾格蒂斯那双满是怒火的金色眸子也变得有些可爱,阿萨坦图大多是尤立人,尤立人都是深眼眶的圆眼睛,很少见到威瑟坦贝尔贵族们特有的柳叶形长眼,更不用说这种金色的浅瞳,黄水晶般干净剔透,明明浅得很,却怎么看都看不到底。
玛缇亚斯不得不承认,他虽然不喜欢艾格蒂斯的脾气,但十分喜欢他的眼睛。
“知道了,小山羊。”
玛缇亚斯捏着艾格蒂斯的手腕将他推开,无奈回答:“我再也不会提了,保证。”
艾格蒂斯的怒火这才稍微平息,回到沙发坐好。
夜色渐深,酒馆的客人越来越多,本就吵闹的酒馆变得更加嘈杂,艾格蒂斯和玛缇亚斯之间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不去喝酒吗?”
最后还是玛缇亚斯憋不住,没话找话说:“波利有整条七号街最好喝的麦酒。”
艾格蒂斯双手环胸靠在沙发里,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喝酒。”
玛缇亚斯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那可以尝尝苹果酒,伦巴尔的苹果也很有名。”
艾格蒂斯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我也不喜欢吃苹果。”
“不愧是贵族。”玛缇亚斯皮笑肉不笑:“到哪里都改不了挑剔的毛病呢。”
艾格蒂斯这才舍得挪动眼珠子,瞪着他说:“比尔每次来都会喝到酩酊大醉,如果我也喝醉,酒馆打烊后我们就可以在街上过夜了。”
比尔衷情于伦巴尔的葡萄酒和麦酒,每次来都会和老朋友们畅饮一通,喝到走路歪斜满口胡话,艾格蒂斯之所以耐着性子陪他来,也是担心他会烂醉如泥流落街头。
“难道不是害怕莎莉在你喝醉时吃掉你?”玛缇亚斯开玩笑。
艾格蒂斯回以冷笑:“看来你已经被吃干抹净了,骷髅先生。”
“哈哈哈哈!”玛缇亚斯大笑出声,他自作潇洒的捋了捋自己红棕色的长发,侧身倚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撑着下巴看向正周旋于醉汉之中的莎莉,挑眉说:“的确是骷髅,不过不是莎莉啃出来的,或许你不相信,但她的确是个好姑娘,只是运气不太好。”
艾格蒂斯口中继续发射利箭:“因为遇见你么?”
玛缇亚斯摇头:“因为遇见了负心汉。”
说完后觉得不对劲,连忙补充说:“不是我。”
艾格蒂斯没忍住笑出声。
“莎莉是铎西泽一位大酒商的女儿,十几岁时受到阿萨坦图梅耶多郡一位男爵的蒙骗,偷了家中钱财与他一起私奔到阿萨坦图。来到阿萨坦图后才知道男爵早就已经结婚,男爵夫人是子爵家的女儿,男爵不敢激怒妻子,便将莎莉贱卖给了人贩子。莎莉用身上所有的钱财首饰收买了负责看守的人贩,独自穿过帕帕拉森林和波托底河,穿着破烂的裙子、赤着红肿的双脚,用了十天才逃到国都伦巴尔。”
玛缇亚斯语气中满是怜惜:“她在贫民窟住了半年,靠给贵族洗衣、去农场挤牛奶攒下了一些钱,她用那些钱购置了一套体面的衣物,然后主动来到波利酒馆,用调酒的手艺换来了现在的工作。”
“她为什么不回家?”艾格蒂斯看着莎莉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也不禁酸酸的。
“换做你会好意思回家么?”玛缇亚斯长叹:“铎西泽是用马蹄和弓箭建成的国家,国民的骨头比花岗岩都要坚硬,莎莉也是花岗岩拼成的女人,不会回去的。”
艾格蒂斯沉默不语。
“怎么?”没有听到艾格蒂斯出声,玛缇亚斯偏头睨他一眼,笑道:“动心了?”
“没有。”艾格蒂斯收回目光,垂眸低声说:“我是威瑟坦贝尔的离群雁,不适合铎西泽的花岗岩。”
-------------------------------------
时间在日夜轮替中飞速流逝,随着壁画逐步走向完工,伦巴尔的节庆气氛也渐渐变得热烈起来。
比尔喜欢热闹,早早就盘算好了节日当天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