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尹长寻只觉得脑海中像是狂风卷残云，又像是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思绪瞬间被冲击地东倒西歪，一切都变得杂乱无章，让他难以理出条理。
尹长寻自认为自己不算笨。
至少，听懂人话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
可是现在，他在心中再三复盘了祈今歌的话以后，才断定自己的确没有听错，也的确没有瞎想。
饶是如此，他看向祈今歌的眼神里还是肉眼可见的震惊。
“你是说……”
祈今歌知道尹长寻对他耳中听到的话有着怀疑。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毕竟她的在意、她的关心、她的挂念，实在是无迹可寻，毕竟她自己也是在压抑着的。
祈今歌自己尚且不愿意承认她为尹长寻所动摇，不愿意表露，试图隐藏，有时动摇，又有时坚定，有时掩饰，有时直白，谁又能看清她的想法？
尹长寻纵然能捕捉到她片刻的心绪流露，可又觉得稍纵即逝，让他感觉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难以相信，自己的感情真的得到了回应。
像是为了帮尹长寻确认一样，祈今歌又重复了一次，道:“我是说，我并非对您的所作所为无动于衷，或者说，有那么一点喜欢。”
此刻街上还陆陆续续有人说着笑着路过，哪怕坐在车厢之中，也能听见车外喧嚣热闹声。
但在这一瞬，尹长寻只觉得万籁俱寂。
他只能听见祈今歌的声音。
也只能看见尹今歌的身影。
祈今歌说话语气平平，便是说出这等话也没有什么波澜，她坐在他的身边，端正又优雅，完全没有一般姑娘表白时地不安与羞怯，但像是与他简单地讨论着一件小事般。
像是完全不知道她随口的几句话，对尹长寻内心是多大的撼动。
可她嘴角噙着一点笑。
那是一抹略带羞怯的笑。
不明显，但是的确存在。
确认了这抹笑容，尹长寻倏地睁大了眼。
这不是他的错觉。
他拉住了祈今歌的一只手握在手中，眸光一闪，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能和我在一起？如此，你也不用如此辛苦，更不用去上京折腾！”
他虽然不是帝王，可是祈今歌想要的一切，他依旧都能给她。
她不用再为生活奔波，不用再为几两银子发愁。
如果说之前祈今歌是无名无分，不愿意接受尹长寻给予的东西，那么只要他们二人在一起，那一切就是名正言顺。
祈今歌笑了一笑。
尹长寻这点倒是没变。
要是他愿意对你好，只要你要，他有，他是绝不说二话，任人自取的。
上一世，与尹长寻度过的五年，也的确是祈今歌最衣食无忧的一段时光，如果她想，她可以顿顿山珍海味，日日穿锦罗绸缎。
只是祈今歌终归也没有因为这些的日子多快乐。
她将手轻轻地抽了收回，又盖在了另一只手上。
尹长寻伸出的手握了空。
他打量祈今歌的神情。
她的神情实在是太过于冷静了。
相比于认清心意后的两情相悦的喜悦，反而是冷静大于激动，甚至从她的脸上，尹长寻感受到了一种决绝的情绪。
很快，尹长寻就知道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祈今歌道:“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能成为您的女人，能够踏入庆王府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那是求之不得的生活，但是不管王爷您信不信，如今的我倒是对此没多向往。我和一个人在不在一起，和他什么身份地位关系倒是不大，千金也换不来一个我愿意三字。”
尹长寻撤回手来，道:“既然你只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那如今你有情，我有意，还能有什么问题？”
祈今歌摇了摇头。
“可是情也要看有多深，有的喜欢，不过，就好比是一碗凉水，无色无味，淡的很，喝下去便也忘了，可有的情，像是烈酒，浓烈的让人饮过便难以忘怀。”
她又道:“我如今的的确确是知道我自己的心意，只可惜，这份喜欢不够厚重，就像是一碗凉水，还要排在很多事后面。至少，这份感情目前的厚度，还不够让我为您留下来，为您留在云州。”
尹长寻一怔。
她说喜欢她。
却不够喜欢。
他得到了她的喜欢，却要在不久以后看着她离开自己身边。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到底要多喜欢才算得上够喜欢？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怀揣着不甘心问:“一点可能都没有？”
祈今歌垂了眼帘，好一会，才吐了一个字。
“嗯。”
她最后一个字落地，车厢内再度寂静无声。
尹长寻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祈今歌见过尹长寻轻蔑的眼光，也见过他戏谑的眼神，但是他此刻的祈今歌很难形容此刻他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只是，她的肌肤好像透过他的目光，竟然感受到了微微的刺痛。
她下意识般地拽紧了手掌。
话已经彻底摊开说了，纵然以后两人不再相见，祈今歌也觉得不再有什么遗憾。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一路无话。
度秒如年。
祈今歌只觉得，这一次的沉默远比之前的每一次沉默还要难熬。
“王爷，祈姑娘，咱们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帘外终于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这好比一道圣旨，终于免除了祈今歌的煎熬。
祈今歌又看了一眼尹长寻，道:“王爷，那我先回去了，多谢您相送。”
她没有等尹长寻回复，便掀开车帘下了车。
脚步踏入石板，才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闷热的天气又变了不少。
刮起来的风带着凉意，并且不同于之前的若有似无，吹在身上让人感觉更加强劲了。
祈今歌抬头望天，只见原本悬挂高空的一轮明月早已被乌云掩盖。
俨然是要变天了。
祈今歌抬步往家门方向走，方才迈出两步，又听见身后一阵响动。
她转头望去，只交尹长寻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
祈今歌道:“王爷？”
尹长寻的脸色依旧还是和在车内时一个样。
他知道祈今歌想问什么，道:“我送你到门口再走。”
祈今歌无言。
马车落脚的地方离她家大门也就十几步的距离，实在没什么好送的。
“王爷，何必呢？您回去吧。”
她的话没有一丝温度，如同此刻挂起来的风，以及前一秒落在鼻尖下的雨。
尹长寻不回她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
祈今歌仰头看了看天，又定了定心神，道，“要下雨了，王爷快回去吧。”
尹长寻这才道:“既然你非要走，走之前让我多看两眼都不行？”
祈今歌不说话了，由着他便罢。
两个人并肩走着，一会儿就到了大门前。
祈今歌没有直接开门，而是看着尹长寻道:“好了，这下真到了。王爷，您可以回去了。”
话音刚落，又是几颗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砸在了祈今歌的额头上。
看起来很快就要大雨倾盆。
尹长寻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不回她话，依旧站在远处，没有转身回去的意思。
祈今歌:“……”
这下是轮到祈今歌眉头重重地皱了起来。
她没见过尹长寻发火的样子，一般情况下，也没人敢惹他发火。
今日算是见着了。
原来他生气就是这样子，不说话，不吵架，直接用行动抗议。
他现在不就在和自己闹脾气？
可是祈今歌不能哄着他，否则要让尹长寻继续心存留恋，她刚刚说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啪嗒。
啪嗒。
又是两滴雨砸在了祈今歌的脸上，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雨水冰冷，落在肌肤上，竟然有一丝刺骨的寒意。
祈今歌抹去了脸上的雨水，然而尹长寻却对落在他身上的雨滴无动于衷。
祈今歌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他了，说不定见她进门了，尹长寻就会自己回去了。
祈今歌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掏出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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