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京时已过了午时,姬薮回府后先是差人向祖母报了平安,然后再回云汉院,简单梳洗后,又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收拾得体后便往碧落院去了。
没想到在碧落院的门口竟遇到了姬瑄,俩人在家宴上见过一次。对于这个弟弟,姬薮不甚了解,只清楚他是太子的伴读,甚少归家。
“长姊。”姬瑄拱手行礼道。
姬薮没想到会遇见他,有些惊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唤声,“瑄弟”。
姬瑄侧身让出了通道,彬彬有礼说道:“长姊先请。”
姬薮谢过后,便挑开门帘往里走,进到正厅,发现姬瑜二人已经到了,几人又等了片刻,刘维锦才从里屋出来。
按照惯例,几人长幼有序的依次给她请安,只不过今日刘维锦的脸色很是不悦。
刘维锦脸色难看的坐在上首,询问姬薮昨日为何不归,听完解释后端起了茶,呡了一口,不紧不慢地道:“若不是你祖母同意,本宫断不答应让你独自出门。”
“这世道,女子以名节为重,可你竟敢不打招呼,留宿在荒郊?这成何体统!”
“殿下,我……”姬薮正要解释,便被刘维锦粗暴的打断,“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我作为当家的主母,又是你的继母,我自然要为你的安全考虑。”
“你父亲天未亮就差人来问,问你为何整夜未归?”
刘维锦拧眉反问道:“你说说,我要怎么替你遮掩?”
姬薮确实理亏,只好再次解释是因为雨天路滑,山间的路泥泞不堪,所以才耽搁了,并表示会引以为戒,不会再犯。
“母亲……”姬瑜朝刘维锦撒娇道:“母亲就原谅长姊吧,昨日雨下那么大,夜行很危险的。”
刘维锦神色淡淡,并未接茬。
只是令姬薮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最喜较劲地姬舒,这时也替自己说起了好话。
“母亲,昨日雨大,确实危险,还请母亲不要责罚长姊,她也不是故意的。”
刘维锦也没想到大女儿会替姬薮开口求情,虽有些诧异,但脸色还是缓和了许多,想到了什么,随即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不是我要为难你,你也清楚,自月夕节后……”
说到此处,刘维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姬瑜。
在姬瑜开口的那一刻,姬薮就率先望向了她,自然也没忽略她那失落的眼神,姬薮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唉。
这时,一直未出声的姬瑄温声道:“母亲慎言,事出偶然,瑜妹妹实属无辜,既已对外说是瑜妹妹身边的侍女被掳,为了妹妹名声考虑,还请母亲以后不要再提。”
“再者,聚仙观离上京确实遥远,难以一日来回,加之昨日雨大不停,若是冒雨夜行,实在危险。”
“所以长姊留宿观里也实属无奈之举,还请父亲母亲,不要责怪长姊。”
姬瑄一直被姬非林养在前院,除了逢年过节甚少来后院,又因生性冷淡不爱与人打交道,所以与几位姊妹并不亲近。见儿子都开口求情了,刘维锦也不好继续拉着脸,只得摆手让几人先回去。
姬薮一出碧落院的大门,便瞧见了在门下等候的椒兰以及祖母身边的李嬷嬷。
刚准备下台阶,姬舒追了上来,不客气的冲道:“你可不要自作多情,这是阿瑜求我的。”
姬薮乐了:“那今日还是要承你的情。”
“哼。”
望着姬舒远去的背影,姬薮轻轻地笑了。
椒兰上前问道:“姑娘,翁主可有……”
姬薮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李嬷嬷也舒了口气:“姑娘既然无事,那我就先行一步回了老夫人。”
“劳祖母惦念。”
待几人陆续走后,姬瑄这才踏出大门,回想刚刚听见的话,他挑了下眉毛,语焉不详道,“戏已经开场了,可别毁了搭好的戏台啊。”
晚上,已经洗漱完毕的姬薮躺在了床上,眼神涣散地盯着床边的烛火,想着今日刘维锦的态度,又想起姬瑜可怜得模样,心生不忍。
姬非林没有姬妾,除了姬薮是原配所生,其余三个孩子中,只有姬瑜姬瑄这对龙凤胎才是姬家的血脉。
但不知为何,刘维锦对这对龙凤胎感情不深,并不亲近,对姬舒的偏心连姬薮这个外人都能看出一二。
作为这侯府唯一的男孩,姬瑄将来会承袭昌平候的爵位,又擅占星问卜数术,对此道很是精通,若不出意外便能承袭姬非林的官职。
因此,姬非林对这个独子十分看中。
姬舒虽不是姬非林的孩子,但姬非林不曾缺了她的吃穿用度,又因为身世问题,刘维锦异常溺爱于她,这便造成了现如今的局面。
家中姊妹中只有姬瑜无人关心,无人疼爱。
他们三人虽是一母所生,但只差一岁,刘维锦怀龙凤胎时,因为姬舒年幼,离不开母亲,所以她在生下两个孩子后便将一切都丢给了乳母。她平日里对兄妹二人也十分冷淡,甚少过问,或者可以说是漠不关心。
思及此,姬薮感叹道:“爹不理娘不爱,多可怜呐。”
“以后就对她好一点吧,谁让自己是长姊呢。”带着这样的想法,姬薮沉入了梦境。
翌日一早,受昭院。
“过来。”
“祖母您先将戒尺放下,不然孙女可不敢上前。”
林娰月看着姬薮畏缩着身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再次敲了敲了身旁的桌子。
“还不过来,等下可就翻倍了啊。”
姬薮知道这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吊着苦瓜脸上前,伸出了手掌。
“啪。”随着戒尺的落下,姬薮身躯猛地一震,本能地收回了手。
林娰月只鞭笞一下,便放下了手中的戒尺,道:“你可知今日为何受下掌刑?”
姬薮搓了搓手心,委屈地点点头,红着眼睛说道:“因为在外留宿,没有连夜归家。”
“但,祖母,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娰月摇了摇头,嫌弃道:“打住!”
“我的意思是,你不会装病在山上多待几天吗?”
姬薮目瞪口呆,“啊?”
“你明知你那继母一定会借此生事,为何不将计就计的在上山多待几日呢?”
见姬薮还是面露不解,林娰月更嫌弃了,挑剔道:“怎地如此笨?”
李嬷嬷在旁边帮着解释道:“姑娘,老太太的意思是,你若是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可以叫人传消息,说你病了暂时回不来,再私下回了老夫人,叫老夫人身边的医女跟着去打掩护。这样,两边面子里子都好看,即便翁主再不满,也不好指摘什么。”
姬薮恍然大悟,说:“百善孝为先,只要我搬出祖母这面大旗,他们夫妻二人无论多尊贵,也不能违背祖母。”
姬薮猛地抱住祖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祖母。”
林娰月这会也不气了,任由她趴在自己身上,嗤笑道:“都是大姑娘了,还同孩子一般。”
“还委屈吗?”
“不委屈了呢。”
林娰月:“那你可知我为何要你打这一板子?”
“因为要打给府中的人看。”姬薮认真地答道。
林娰月赞许地摸摸了姬薮的头,认同的道:“府中规矩森严,若是不罚你,只怕她们心中不服。”
姬薮表示明白,正点着头附和的时候,就听见祖母话锋一转:“你现如今已经及笄,已到了婚嫁之年,等开春后,就该正式相看了。你可有……”
姬薮一听又说这事,挣扎着从祖母身上起来,拒绝道:"祖母,我还小呢,只想陪着祖母,不想成婚。"
“你这个丫头,这世上哪有到了年纪不成婚的姑娘家?”
“我……”姬薮还没来得及回答,无意中瞥见云汉院的二等丫鬟、香草站在院子里。
香草张着葡萄似的眼睛,正探头探脑的往屋里张望,见姬薮看了过来,面上一喜的上前,还没走几步,便被外面的侍女拦住了。
椒兰将她带了进来,问道:“香草,你怎么来这儿了。”
香草道:“姑娘,翁主刚刚差人来请,说是姑娘母家舅舅来了。”
姬薮和林娰月对视了一眼,柳家来人了?
事出突然,她来不及重新梳妆打扮,只好在祖母这里简单梳洗,然后又换了衣裙。
当姬薮绕过敬园和锦绣园来到前院时,王管家已经在院中等待许久了。
“大姑娘,侯爷已经在等您了。”说着便将姬薮往姬非林父子的住处引。
这次来的到底是谁?竟然让父亲这么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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