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灵出来的时候,梁爱勤正踮着脚往院子里头张望。墙是泥土加石块垒起来的,大概到成人肩膀的高度,梁爱勤个子娇小,踮起脚尖扬起脑袋,勉强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情景。
曲灵跑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梁爱勤努力朝里看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叫了一声,“爱勤!”
梁爱勤立刻转头,脸上都是笑容,走过来一把挎住曲灵的胳膊,说:“真好,好不容易又能和你一起去上学了!这几天你不在,我都没伴了!”
曲灵夹住她的胳膊,问着:“这两天学校咋样,宣传队呢?”
梁爱勤偷瞄了曲灵一眼,见她脸色还不错,这才说:“闵学青,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演铁梅,同学们都说……”
“都说什么?”曲灵追问着。
“都说,她可能要替代你的位置。”梁爱勤小心翼翼地说,又连忙找补,说:“我觉得都是他们瞎说的,闵学青长得跟螳螂似的,唱歌还跑调,长得也没你好看,前两天我们又去李家屯演出了,我听老乡们私下里都说,这个铁梅没上回那个铁梅有精神气,不像铁梅,像软梅。”
梁爱勤说着,自己倒先“哈哈哈”大笑起来,说:“老乡们好玩吧?我昨天还想着见了你一定给你讲的,结果见到你太高兴,给忘说了。”
梁爱勤自己笑得停不下来,曲灵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闵学青从很早以前,就跟曲灵不对付。
曲灵上小学时,被曲铁军送去市里成立不久的福利会少年宫学习画画,唱歌、跳舞,后来还参加了市里的少年合唱团,这在整个均州矿生活区来说,都是个稀罕事,绝大多数人,连少年宫是什么都没有听说话,即便是听说过,谁会让孩子去学画画、唱歌跳舞这些资本主义的洋事儿啊,饭都吃不饱呢。
闵学青却羡慕得很,跟家里人闹着也要去,自然是被家长无情拒绝了。闵家不像曲铁军这么疼孩子,家长要上班,有做不完的家务,要照顾更小的孩子们,不可能抽出时间,接送她去少年宫学习那些不当饭吃的没用玩意儿。
那之后,闵学青每次看见曲灵,都会朝她悄悄翻白眼儿。曲灵自然发现了,她打小就不是个能吃亏的,闵学青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昂首挺胸,大声地跟身边的人谈论着少年宫的趣事,“咯咯咯”笑得像个骄傲的大公鸡,每次都能把闵学青气得眼泪汪汪,跺着脚跑开。
可惜啊,曲灵的少年宫也没能去几年,66年,随着大革命的到来,少年宫关门,她的学习也就中断了。
曲灵平添了许多遗憾,闵学青却痛快了。
后来,曲灵凭着唱歌、舞蹈方面的特长,加入校宣传队,闵学青也随后加入。曲灵成了当之无愧的女主角,闵学青则成了跑龙套的小角色,后来,好不容易成了女主角替补,可惜,曲灵这个女主角太敬业,无论哪次演出,都会积极参加,搞得闵学青这个替补没有演出机会。
没想到,这次倒是让闵学青有了演出的机会。
曲灵知道,闵学青绝对不是梁爱勤所说的那么差劲,不管是排练还是演出,每次闵学青都会站到一边,认真地学习、模仿自己的动作、眼神。她没有演唱、跳舞的基础,但有股子想要替代自己,成为女主角的心气儿。
以前的曲灵,看待闵学青时,是带着丝怜悯的,充满优越感的,有自信她只是个永远追在自己屁股后面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却心生警惕,升起了浓浓的担忧。
闲聊之时,两人已经进了学校的大门。
均州铁矿职工子弟学校分成了小学部和初中部,从一个大门进出,共用食堂、操场等公共空间。因着国家对矿上有特殊政策,职工子弟们不需要跟其他城市待业青年一般下乡,只需要接班,或者等着招工就行。
矿上的子弟们基本上都能上到初中毕业,正好符合矿上招工的最低学历要求。绝大多数同学都是达到这个最低标准就不念了,只有少部分同学会选择继续念高中。
均州一中是均州铁矿子弟学校的定点高中,入学要求比较高,不光家庭成分好、本人的思想觉悟要又红又专,对入学成绩也有很高要求,更是要得到学校的推荐,每年从子弟学校升入高中的,也就那么十几个,这不光是学生们的竞争,也是家长们之间的竞争。
而曲灵,就是这十几人中的一个。
冷不丁,从后面冲过来一群跟曲灵年纪差不多的女同学,其中一个脸色泛黄,极为瘦小的姑娘恶意朝着曲灵和梁爱勤挽着的手撞过来,迫使两人松开,还转过头来,撇撇嘴,叉起了腰,仰着下巴,不怀好意地说: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曲灵吗?”
曲灵垂下眼睛看她,眼前的小姑娘在大夏天里,依旧穿着厚厚的军装,军装没有改过,还是成年男性的尺码,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她用一根麻绳当成武装带系在腰间,下身的裤子同样松垮,库管挽到膝盖处,露出脚上一双硕大的黄胶鞋。
脑袋上一左一右梳着两只掉角辫儿,扎上两只鲜粉色的沙棱子。
这是曲灵的同班同学,也是闵学青最好的朋友,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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