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陛下就地诛杀反贼宋却——
话音落地,殿内四下寂静。
而殿外,几息之间,随着容周行冲进殿内的天问和晚一步赶来的扬州守军前后包抄,把外面的禁军就地卸了武器。
季怀仁站起身,目光凝在手中的帅令上。
他的指尖摩擦了一下帅令的边角,冰冷和粗粝的手感像是从北境刮来的寒风。但他的晃神只是一瞬。
季怀仁:“宋老将军现在人在何处?”
容周行答:“无陛下诏,驻边将军不得擅离封地。老将军仍在灞州北境前线一步未动,听候陛下发落。”
季怀仁背后,半个人笼在殿宇阴影里的折柳皱起了眉。
事已至此,容周行想做的竟然不是先自保,把他和江秋摘出去,而是做白日梦似的想要救宋却?
棋盘上的棋子偏离了他预想中的轨道。
殿外的天问没留手,把宋却从马上掀下来之后五花大绑地推进殿里,半趴半跪在容周行身侧,容周行一点目光也没施舍给他,只是自顾自地说:“北境军中固若金汤,老将军没有遭到尚衣令的刺杀,也不知道是哪里穿出来的谣言。”
宋却愕然地转过头,看看容周行,又看看季怀仁,脱口道:“陛下……”
折柳心道,不能让这话再接下去了。
她迅速地上前挡住季怀仁看向宋却的视线:“容公子还是最好不要信口雌黄的好——什么叫尚衣令刺杀宋老将军的谣言?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说宋却带着禁军把陛下围困在这殿内将近一天,是因为尚衣令残害忠良,才逼不得已动手的?”
容周行目光一闪,下意识地想抬头找江秋——
事实上,一天的时间,信使单程从金陵跑一趟北境都不够。宋老将军压根都不知道宋却造反了的事情,容周行派去通传的人还在路上,算算时间,昼夜不休地跑马,这会应该刚刚过了青州界。
而容周行在宫外闭目塞听,只知道禁军封了城门,围困陛下在朝阳殿中,陛下向宫外十二人传书求救。
一团乱麻的局面里,容周行知道自己只有“赌”这一个选项——因为但凡第一个进宫救驾的不是他,别人可不会管宋却和老将军两个人的死活。
金陵守备军被宋却控制住了,陈盎现在还不知道被关在了哪里,离金陵最近的扬州守备军赶到皇城脚下,也不过半天的时间。
容周行掐着时间点和扬州守备军汇合,又抢先一步带着天问杀进了朝阳殿里。
折柳的声线平稳,却掷地有声:“就算是退一步,宋统领真的是听了哪里的谣言以为陛下要处罚老将军又怎么样——陛下的命令是圣旨,岂容得尔等臣下心怀怨怼,甚至起兵谋反威胁陛下的安全吗?臣是怕宋统领身居高位久了,忘了什么叫‘君臣之分’。”
她一番话说得刁钻又刻薄,句句都往季怀仁的疑心上捅。
“折柳掌令。”江秋推开韩微之的搀扶走上前去。
容周行压抑良久的目光一抬,他飞快地和江秋交还了一个眼神。
江秋几不可察地冲他点点头,想告诉容周行他在赌的大差不差,已经是在十分的逆境中做到极致了。
没想到容周行只是弯着眼睛冲他笑了一下。
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还好你没事。
江秋觉得心里软成了一片,咬着唇低低抽了一口气,差点没接上自己的后半截话:“给宋将军下判词之前,还是应该先搞清楚一些东西吧?比如宋统领被囚在宫里,某些谣言是什么传到他耳朵里的?”
江秋和折柳一人站一边,摆明了是要针锋相对。
众朝臣一时硬是没人敢插话。
谁也看不出季怀仁在想什么,他掂了掂手里的的北境军帅令,没头没尾地问容周行:“你怎么看?”
容周行:“请陛下就地诛杀反贼宋却。”
跪在容周行身侧的宋却挣动了一下。
容周行眉目不动,对上了季怀仁的视线。
季怀仁似乎是有点意外,他没想到容周行还能不跟江秋站在一边,也没想到经过千丝散一遭,容周行还能站在他这边。
他下意识怀疑容周行是不是下了什么套等着他——
但要是他现在说杀宋却,刀一落人就死了,还有什么套呢?
因此,容周行这话一说,季怀仁反倒左右拿不准,看着宋却的目光渐渐不确定起来。
良久,季怀仁说:“尚衣令暂解督查百官之职,即日起折柳禁闭,无诏不得离开尚衣令,宋却和擒获的禁军全部押入刑部大牢,择日候审。至于尚衣令有没有教唆宋统领造反的嫌疑……容周行你来查。”
“是。”
江秋于是知道,容周行赌赢了。
容周行从宫外匆匆而来,到此刻季怀仁话音落下,他和季怀仁一共赌了两处。
第一,他赌折柳做的事季怀仁大致知情,既然如此,季怀仁绝不会放任折柳对宋老将军下手,因此远在北境的宋老将军一定平安无恙。
第二,是容周行赌季怀仁想要看到他不偏帮的态度。从书信一案前后季怀仁的反应,容周行大概能揣摩出季怀仁忌讳的很多时候真正在乎的,不是臣下所持的观点本身,而是他的臣子们有没有抱团一起和陛下对着干——因此他刻意和江秋唱对台戏,一进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请季怀仁杀宋却。
容周行对季怀仁的疑心病心知肚明,打了一个反心态,反而让季怀仁在处罚宋却这件事上陷入了犹疑,然后迅速地澄清老将军在边境,解下帅令静候陛下处分,告知季怀仁他是不受到边境威胁的。
……不愧是一步步把季怀仁教出来的老师。
江秋心想,要是易地而处,他不见得敢一照面就让季怀仁“诛杀宋却”。
虽然把来救驾的换成他,季怀仁也不见得信他是真心要杀宋却罢了。
在宋却相关的事情上,他在季怀仁那里的信任少的可怜。
夕阳的光打在朝阳殿上,疲惫的群臣终于可以出宫回家,而当他们走出殿门,才发现脚下的台阶沾着还未干涸的血迹。
天地终究是不一样了。
沾上血腥气长风顺着宫道卷过,连风声都显得肃杀了起来。
邓公公一路小跑着追上江秋:“大人留步,陛下还有两句话要和江大人说呢。”
容周行一只手虚虚搭在江秋包着帕子的那只手上,他们根本没走出几步远,季怀仁就在后面看着,但这会,容周行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担心,他按着江秋的袖摆说:“快去快回,这么重的伤就算现在血凝固上了,回去肯定还要重新包扎的。”
江秋说“好”,然后跟着邓公公往季怀仁那边去了。
先前所有人都在朝阳殿里被困着,暖阁没开窗子没通风,只是一夜,空气里就泛上了陈腐的湿气。
季怀仁不怎么在意地就地坐了:“老师倒是对你很好。”
他当着容周行的面一口一个“容周行”,这会背过身,反倒彬彬有礼地扯上“老师”了。
江秋弯了弯唇角:“是啊。”
季怀仁在手侧的木几上翻了翻,伸手递了个什么给江秋。
江秋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季怀仁翻出来递给他的竟然是两本折子。
季怀仁按着眉心揉了揉,显出了疲态。这一天一夜,谁都耗神。不过陛下只要站在朝阳殿上,就永远要求自己神采奕奕。
江秋把折子翻开了,才发现是他前一天早朝交上去内阁对选官一事集议的结果。
他愣了愣,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造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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