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信佛,烧香礼佛是官眷最喜的活动,像是宋代的马球一样,隔几日就要来一趟佛寺,拜完佛的夫人们凑到一块说话,还有被夹在其中的张妙华。
夫人里面最小家碧玉的属杨士奇的夫人严琇,衣裳是淡淡竹色,笑不露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卷气。
“妙华呀,今日怎么想起来天界寺了。”出声也不知是哪家的夫人,长得一副温顺可人的样子,张妙华笑着点头,未多说几句便自请告退,她一向是在这种场合待不住。
见她走远了,那位夫人撅起嘴巴,说:“瞧瞧,人家这才叫自视清高,看不起别人,英国公府长女嫁给了黔国公世子,有什么好炫耀的。”
严琇听着骂声皱紧眉头,出声制止道:“世子夫人没有炫耀,兴许是你不出彩人家不认识你罢了,何必如此谩骂,叫人心生厌恶。”
她说完也离开了夫人堆,气得那位夫人瞪圆眼睛,又不敢在佛门圣地大声骂出声,等严琇走到寺里的树前,张妙华从树后慢走出来,两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多谢夫人,我听到了,还未问过夫人的名字?”
严琇端庄行礼,道:“姓严名琇。”
“严琇,这次我记住啦,那种场合我一向不怎么参与,有些夫人记不住的。”张妙华亲昵地上前挽上严琇的胳膊,笑着说,“严琇,真是个好名字,与我一块走走吧。”
两人刚走出几步,就听后面一声凄惨的叫声,回头一看是寺里涌入一堆人,手里戴刀,穿得有模有样,擦得发亮的刀架在人的脖子上,严琇小声嘟囔:“锦衣卫,今日是什么事啊,是有人犯了事?”
张妙华看刀不是绣春刀心道不对,抓住严琇的手急急忙忙找树躲藏,她压低嗓子说:“无绣春刀,不锦衣卫,他们是……”
严琇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她紧紧握住张妙华的手,一同猫着腰摸去下一棵树,这一刻,脑子不灵光也得灵光了。
“严琇,我们到那边的门那,然后有个屋子,进了屋子就好了,快!”
张妙华和严琇撒开脚提起裙就跑,踩在枝叶上的动静大,不远处的人注意到了她们,叫嚷着把她们也抓起来,就冲着那个方向狂奔。
屋子里,“流民”入屋声音静悄悄,刀反光亮出他穷凶极恶的脸,一条刀疤贯穿整张脸,他搜了整个屋子,床底书柜后,桌子下都没有人影,为了不耽误时间转身去搜其他屋子。
书柜后暗道里的张妙华捂住严琇的嘴巴,这刻她清醒无比,死死咬住嘴唇不出声,等脚步声走远,两人劫后余生的跌坐在地。
坐在禅房里的沐青听到寺里有动乱,走至门前轻轻打开一条缝隙,沐斌握上手边的佩刀,刚刚的和尚出了禅房就再也没了动静,两人都觉得奇怪,怪在哪,现在是说上来了。
“二叔叔,妙华还在外面。”
沐青回头用眼神警告沐斌,这个禅房很偏僻,有一道墙直通寺外,就是不知道寺外有没有看守,他揪起沐斌,不轻不淡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立功吗,现在时候到了,你顺着这道墙爬出去,去北镇抚司找纪纲,越快越好。”
沐斌吓得腿软,用力摇头,又被自家二叔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郑重点头,义无反顾走到墙前,一蹬脚两蹬脚爬了上去。
沐青的手一直放在剑柄处,担心有异变,一直盯着寺门的地方,门禁闭着有专人看守,他的眼神暗了暗,关上了门。
后门处的禅房外,“流民”没了动静,只有一些风吹柳絮与树叶的沙沙声,扬起一阵灰尘,悄无声息间,弥漫着恐惧。
于谦检查了书柜,在碰到一本书的一刹间,“吭哧”一声,书柜两边拉开,一条暗道就在眼前。
这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外面的人听了动静,以为是自己刚死去的同伴在偷懒,一人说。
“小宋和大宋呢,他们人呢,刚刚干什么去了,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人跑哪去了,都找找,你去那边的屋子,我去这边的屋子。”
杨士奇让于谦和张长清率先爬进暗道里,无论外面是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声,他和宋槐荫断后。张长清一时愣住,再是哽咽着说:“老师,你与我一同到暗道里!”
老头反手把张长清推给于谦,说:“护好她,你们私会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老师!老师!求你和我进来!”
暗道的门被关上,人影已经到了门前,杨士奇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宋槐荫,说:“宋大人,关键时刻不要掉链子啊。”
宋槐荫眼皮都没抬一下,裂开嘴巴笑了一下。
张长清被拦腰拖进暗道里,出口堵上的一刻,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恐惧和埋怨在心底滋长,她用力在于谦胸口锤了一拳,哭道:“老师还在外面,宋大人还在外面。”
于谦看她的眼神,在黑暗中亮起一片水光,一点热泪顺着脸颊落下,张长清慌了,喉头的话哽住,伸手摸索到他的脸捧起,轻声道:“对不起,不要哭,不要哭。”
她有些急,又有些烦躁,思绪杂乱了。
听着外面刀剑乱舞的声音,两人互相抱着,张长清也想爬出去看看,被于谦摁在怀中,捂住嘴巴,她温热的泪滴在于谦的手背上。
“杨大人和宋大人福大命大,我们去只是徒劳无益给他们添乱。”于谦摁住张长清挣扎的身体,轻声安慰。
最后一声闷响落地,书架外两边移了移,于谦握紧短刀靠在墙壁上,把张长清的头摁在怀中,轻声说:“我们定会无事的。”
下一刻,一道光照在眼上,于谦伸一只手去遮挡住怀中少女的眼睛,另一只手握短刀抵在了前面。
“是我,宋槐荫。”
宋槐荫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于谦慢慢放下手,张长清得以复明,看到了面前两人一身血污,眼泪决堤落下,哽咽道:“老师!”
杨士奇摇头道:“多亏了宋大人,真是比武将都勇猛。”
于谦爬出暗道,把张长清抱出来,她吓得两腿发软,止不住得发抖,哭道:“你们两个都要吓死我了,为何不一起到暗道里。”
“太窄了,只容得下两个小孩。”
“那一起面对也好啊。”
“你们两个还是小孩,只要你长到宋大人这么高,就可以独当一面了,杨大人就允许你并肩作战。”
杨士奇说话时,血顺着脸颊滚落,狼狈不堪,却始终都是笑意盈盈,张长清低下头,轻轻应下,从袖里掏出手帕。
于谦先一步拿出手帕给了杨士奇和宋槐荫,再把张长清的帕子塞回她的袖口。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张长清愣了一下,脸低得更低了些,一张脸红透了。
宋槐荫踹了踹地上的尸体,从上面搜出来一把弓箭,丢给杨士奇,说:“走吧,去前面寺里看看,恐怕没这么太平。”
外面正值黄昏,景色暗淡。
张长清牵住于谦的手,脚步放轻跟在后面,前面是一片竹林,她护着于谦生怕有个人冲出来,一剑封喉。
于谦小声道:“理应是我护着你,我在前面才对。”
“我护着你,我就要护着你。”
他们两个闹着闹着换了位置,张长清揪着他的衣袖,笑得像只花猫。宋槐荫耳朵动了动,看向身边的杨士奇,后者的眼神带着不满,像是看到了自己精心养护的女儿,被一个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拐走一样。
夕阳西下,日暮黄昏,照在竹林上,如同麦浪翻滚,张长清抬头去瞥黄昏,扫过一片竹林,笑意戛然而止。
竹林里有个黑影,那人的眼睛有种熟悉感,弯弓搭箭的声音离得很近,锋利的箭头直冲于谦,张长清故作镇定地笑说:“于谦,我要看黄昏,让我在前面,快点!”
“好,都依你。”
于谦说完的下一秒,一只利箭没入张长清的左肩,他的思绪好像飞远了,心一点一点收紧,垂下眼睫看到了一片猩红耳边,嗡鸣,温热的水从脸上滚落。
“于谦,我让你护着,你护的什么!”
就连杨士奇的大喊,于谦都听成了一片嗡鸣,他抱着张长清的身体,冲着前面喊:“救救她,救救她,快救救她!”
满眼的血污与一头的白点,唇边被咬裂了一点,他嘴唇发着抖,说:“救她。”
纪纲来时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滩血渍顺着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流至他靴下,握在刀柄上的手,止不住打哆嗦。
宋槐荫哆嗦着嘴唇,说:“我去请太医,你们先去英国公府。”他拿去在大宋逃命的速度,奔向寺门。
亥时的鼓声敲得咚咚响,英国公府彻夜通明,下人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温水,端着药碗的婢女往西院去,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叫声。
夜深,送走赵太医,其他院子里的人都睡下了,唯有西院亮着的灯,就连炭盆里的火也烧得旺。
于谦坐于榻前的凳上,轻轻为榻上的人掩被角,少女的乌发披在被汗打湿的枕头上,一张脸惨白,肩头被布条缠绕。
赵太医说,若是那根箭偏向一点点,都会要了命去。
他几次想直视,都缩回目光,起身去倒水,结果刚走出几步,被落下地上的布条绊倒。
抬头时,看到一双锦布鞋,再往上看是一张苍白的脸,被婆子扶住的柔弱身体,她笑着说:“姚溪,扶这位少年郎起来。”
女人与于谦擦身而过,走到凳子边坐下,硬是顺了几口气,说:“你站着无妨吧,我身子不好,不方便站着。”
烛火照应人影,李氏扶着床头摸过张长清的发丝,轻轻印下一个吻,温柔至极,回头是一副冷淡至极的神情,道:“少年郎闯闺阁女子的屋子,到底是不合适的,不如你先出去吧。”
“是。”
“等等。”
于谦走出没几步被喊住,他停下脚步,局促不安,李夫人道:“爱人如养花,我把她养得不好,去钱塘的时候瘦瘦的,和个小猴子一样,皇后娘娘也会养人,到我手里就不好了,哎,到了老夫人和你的手里,人又白白的,脸也圆润好看。”
于谦眼眶红了一圈,听李夫人笑着说:“谢谢你。”
少年郎摇摇头,一滴一滴泪珠砸在地上,李夫人眨了眨眼睛,说:“她也并非心冷,抱着你的时候,那颗心会跳也是热的,血也是热的。”
于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水糊了满脸,呜咽道:“长清既愿用命换一命,于谦也愿用一生换她一生。”
李夫人憋不住笑,转头对姚溪无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流出泪,抽泣道:“好,既如此你就守在这吧,让我看看你的决心,我要去睡了。”
她被婆子扶着离开,回头看了一眼,低低笑出了声。
第二日赵太医走进屋子,看到少年郎把手放在少女的额上试了试,眼神左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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