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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 172 章

小说:

奉皇遗事续编

作者:

老白涮肉坊

分类:

穿越架空

梁奉皇二十四年,暨南秦承明十八年,仲秋。在秦山秦水和全部弑君案涉事者见证之下,一匹白马从血污的氍毹尽头疾驰而来。

那把环首刀被主人掷出、精准击中阿猛的鬼头大刀时,一道人影从马背跃起,一脚踏过一块举起的盾牌借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掠到秦灼身前,重新将那把环首刀提到手里。

被踩盾牌的侍卫手腕发麻,他惊奇地发现,这个从天而降的神兵身穿尉迟松的甲胄,但张着一副完全陌生的脸孔,更加沧桑、更加深邃,更加不可直视。

阿猛眼中精光一亮,呵呵笑道:“这把年纪还能撑住这副筋骨,不愧是梁皇帝!”

萧恒低喝,却不是对他:“各州部已经入城勤王,你带孩子回去!”

他来不及多说,下一瞬,鬼头大刀已经挟风击来。

那是股强大的青黑色风浪,直把萧恒脸部消耗殆尽的肉向后拍动,凸显出多年后锋利如初的面骨。

这一刻,年轻的鬼头刀和年长的环首刀狭路相逢,两把宝刀从彼此的交锋中判断出对方主人的力量。

“郎情妾意,久别重逢啊!南秦说一不二的大公其实是梁皇帝的弃妇,谁能想得到呢?”阿猛狞笑道,“你和你儿子都不走阳关道,好,我便日行一善,送你们一家子去阴间再表衷肠!”

阿猛膂力强健,在轻捷著称的影子队伍力更占据了更高的优势。他像是一把迅速舞动的重刀,所到指出血飞肉溅难有招架。更重要的是,他年轻。

这样二十岁出头的体格,对萧恒来说年轻太多太多了。

二十多年的军旅经验能够让萧恒先于阿猛出手便做出判断,但在绝对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任何判断都难以一击制胜。而对一个全盛的影子来说,不能一击杀之,就是把命拱手相送。

萧恒的动作依旧迅疾,但在熟悉他的人眼里,他行动的滞缓是显而易见的。这么多年,他从未对任何人哪怕是萧玠提及过自己的伤病,但早年的训练和沙场生活不可能不在他壮年之后的身体留下痕迹。

一副病痛的身体在生死对决当中是绝对致命的。

那把鬼头刀已经舔到萧恒的血。在萧恒一腿踢开上前阻拦阿猛的虎贲士兵时,劈杀士兵的刀风已至,挥过其头颅刚刚停留的位置砍向萧恒左臂。

那么清脆悦耳的刀入骨肉的声音,那么震荡心神的鲜血滴落的声音,如果不是萧恒反应迅速,只怕还有那年轻士兵首级滚落的伴奏声音。而阿猛呢,这位擅长解人的大庖厨,只凭手感便找到萧恒的关节,刀锋一劈就能像剖解肉牛一样把萧恒废掉。

这时候,那把垂暮的环首刀闪电般出手了。

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萧恒手臂蹿到鬼头刀口下,硬生生把刀口从骨头缝里抬架起来!

但萧恒的血肉对那把鬼刀展现出强大的诱惑力,那可是一个帝王的血肉、悍将的血肉,一名绝代刺客和杀手的血肉!那是使一把宝刀垂范千古的保养品!

萧恒听得到刀锋血口大张垂涎欲滴的声音,那钢牙已经重新咬住他的手臂,这是萧恒早年熟悉的、影子同类相残的猎杀方式之一,他们喜欢把有威胁有冤仇的对手身上每一寸的接缝撬开。在这种方式跟前,力量就是称王之道。

十个数之内,没有人能冲破影子的外围圈层,而阿猛要杀现在的萧恒,或许五个数就足够。

尽管如此,那把环首刀依然顽强抵抗,在鬼头大刀猖狂的咆哮下,发出一道尽忠职守的哀鸣。

这是让在场千把武器都为之心折的一刻。那把驰骋沙场彪炳千秋的帝王之刀,那把普普通通毫无规格的平民之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

所有金石的眼睛看到,鬼头大刀被环首刀陡然绽放的白光打离萧恒肩膀,然后,它像一个完成使命的战士,轰然倒地,断作两半。

宝刀已死。

两截刀尸被鬼头刀砰然打飞,接下来一刀穿透萧恒腹部。

这已经是萧恒最好的选择,他用经验避开了左胸的致死位置。

“你不中用了,”阿猛惋惜道,“你老了。”

他说着拔出刀,一脚把萧恒踹翻在地。

萧恒额头已经凝结冷汗,他太知道接下来这头野兽会做什么。按他刀尖的方向和位置,他预备把自己劈成两半。

手中没有武器,以自己现在的体力和速度,顶多能避开他两次攻击。

两次攻击,大概两息。没人能在三个数之内突破到眼前。

局势已定。

萧恒深吸口气,迅速计量有没有同归于尽的方式。就在这时,一股出乎意料的强风自后方打出,冲阿猛头颅方向斩去!

这并没有击中阿猛,他立刻挥刀将那股金铁之风打落在地。

就是这一刻!

萧恒仰跪在地,瞬间夺过被打到自己面前的那把虎头宝剑,自下而上贯穿阿猛咽喉!

这时鬼头刀距他的眉心,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鲜血如同喷泉,自上方洒落萧恒一脸。阿猛一座血山一样从萧恒视野前轰然倒落,露出后面的虎君大旗和红得发白的穹窿。

萧恒撑着剑站起来,没走两步又跪倒在地上。这点伤在他二十岁时压根算不了什么,但二十年岁月岂止流水逝去了无痕呢?

他眼前黑了一阵,犹抓住那把剑不肯放手,直到炮声震天动地——火炮营推进到王城内部,说明外围的影子已经清剿完毕,局面应该能控制住了。

这时候,他心里那口气才敢一松,身体才敢倒下来。但紧接着又被吊住——孩子呢?他呢?

萧恒感觉自己被人搀扶起来,很多人在说话,但他听不太清。等眼前红一阵黑一阵的影子淡去,他终于看到,虎贲军和梁军宛如铁墙竖立在侧,那顶肩舆已经翻倒在地,郑挽青和秦旭聂亭已经被押解下去。秦寄被人群簇拥,由飞奔上前的秦温吉摸遍全身。

萧玠拿出一块物件,是一块印玺,还是一枚戒指?他姿态谦卑地躬身奉到另一个人面前。

那个人是谁?秦灼呢?秦灼怎么样?

萧恒撑着不知是谁的手臂,在浸红的视野里张望。

他感觉世界突然安静了。

铜山铁壁一样的军队突然裂开条道,所有人退后一步,向他这里望过来。

他们在看什么?

萧恒想看清,但大股大股红色的液体从眼里流淌出来。阿猛尚未凝结的血再次阻挡了他的视线,他不得不抬手擦脸。

他的手被人打掉了。

那人拿出一块帕子,把他眼前的世界擦了出来。

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注目,都在等待。

鲜血染透了一块帕子,眼泪又染透了第二块。秦灼把两块帕子丢到一旁,没有交待一句话,把萧恒从真正尉迟松的手里接过来。

他穿过他的手臂,用一个互相搀扶的姿势,把对方的手握到掌中。这一握,距上次执手,已经时隔十七个春秋。

秦灼没有给出任何解释,萧恒也没有。两个人对视片刻,在所有人目送下相携退场。他们把这个烂摊子丢给长大成人的孩子,也把整个当世和后世议论丢到脑后。

这场倾国倾城的大灾难崩塌了大明山,坍塌了光明台,让秦氏宗庙化为废墟,连光明神像也荡然无存。它造就了无数的生离死别,居然让他们就此重逢。

接下来,秦灼叫来医官,光明正大地把梁皇帝带回自己的王帐。这就是一天之后人尽皆知的事了。

但这天的太阳仍悬挂高空,这天的结局还在等待收束。

*

尘埃落定了,萧玠的目光还是没能从秦寄的右臂离开。刚刚抛出那把虎头剑时萧玠看到他臂骨折成一个诡异的曲度,萧玠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忙要叫人,但突然想起南秦残疾不能继位的规矩,众目睽睽下只能忍住,将尉迟松唤来,低声嘱咐:“叫咱们的军医给他看看,千万不要声张。”

秦寄没有出声,已经拆卸布条重新把自己右臂吊起来。这是个不肯离场的态度,或者说,是个并不准备让萧玠独自处理残局的态度。

这时候一只手探过来,捏了捏他的手臂。

秦寄有些讶然,叫道:“老师。”

褚玉绳眉心没想到他的手臂成了这个样子,眉心蹙了一下,一直没有展开。直到萧玠说:“这位秦旭公子如何发落,就交给丰城侯定夺了。”

褚玉绳冷嗤:“秦旭——聂旭还差不多。”

一瞬间,聂亭脸色青白交加,他在虎贲押解下剧烈挣扎起来:“你胡说什么?!公子是天潢贵胄!”

“是吗?”褚玉绳一挥手,当即有侍卫端上一碗清水,放到二人面前。

褚玉绳说:“我不冤枉你。古有滴血验亲之说,你可以和你这位公子滴血进去,向世人证明清白。”

聂亭圆张的嘴巴陡然僵住,他喉中嗬嗬响了两下,始终没有点头。

“怎么,不敢?”褚玉绳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你和苏氏女偷情,私情败露后不敢担责,眼看她怀着你的孩子被押入宗祠!苏氏女何来殉情,明明是心中绝望,才悬梁自尽!你害死了她,如今还要把她配给旁人,往将军头上泼这个污水!她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

他转眼去看秦旭,所谓的秦旭已被剥掉礼服,面无血色,说不出一个字。

褚玉绳道:“看这位聂郎的谈吐,你动这大逆不道的心思很有些年了吧?大抵从你带着虎威营卖给他大宗伯的时候,就谋定了这个鱼目混珠的计划。”

聂亭浑身一颤,“你……你从一开始入局,就是为了肃清虎威营……”

褚玉绳笑了笑,“如果不是你们脏污了悯公的清名,鸡鸣狗盗之徒,配我出来一趟吗?”

*

从玉升三年悯公殁算起,至今已有二十五年。秦晟死了二十五年,褚玉绳就寸步不离地替他守了二十五年。王陵是生人和死人的界线,却不是出世和入世的界线。诸如秦寄的叛逆、秦灼的变革,都能跟随每次的祭祀用品送到他的耳朵里。

这对褚玉绳来说无意义,但对传信人而言却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物议沸腾之际,“秦华阳”不请自来。这位二十年不曾谒陵一次的丹灵侯为悯公做了一个正宗尊贵的超度,然后揭出其意:秦灼变革,引起轩然大波,他希望和褚玉绳联手,接回他的学生秦寄主持大局。

迎回储君的言下之意,很可能就是逼迫秦灼退位。

褚玉绳觉得也可以。

但盘旋在南秦储位下的漩涡越来越深,褚玉绳想,这不是一件好事情。

他同意跟随“秦华阳”去寻找秦寄,但在半路,他发现这个使团里所谓出身虎贲的护卫,更具有虎威营的影子。

那是他曾经的左右手,他曾经骨肉一部分,任何蛛丝马迹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接着,他发现“秦华阳”和西琼关系匪浅,未必没有通敌的可能。

他也就明白过来,对方想再次挑动自己对秦灼的仇恨,但未必是要奉秦寄继位。

其实按正常逻辑讲,聂亭的计谋百无一失。他推立秦晟的儿子,而褚玉绳正是秦晟坚定的拥趸。褚玉绳虽是秦寄的老师,却从不肯入朝见他,师生顶多是一种挂名关系,一种类似“太子太师”的荣誉称号,这样的表面徒弟和秦晟遗孤相比毫无胜算。况且抛开情感,只从利益来讲,悯公一系重掌大权对褚玉绳百利无害,虎威营更是一家人。

但他不明白,秦晟已死,仇恨对褚玉绳来说已经没有必要。

还有秦寄。

秦寄是秦灼的儿子,也是为数不多会悼念秦晟、祭祀秦晟的侄子,他是个好孩子。褚玉绳懒得管秦灼的儿子,但不会任由自己的学生和秦晟的侄子被人害死。

更何况,褚玉绳比世上任何人都要清楚,秦晟会不会有一个儿子。

聂亭弄巧成拙,踩到了褚玉绳真正的底线。

偷鸡不成蚀把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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