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含光乘帝舆去往江边的石头城。皇帝降下谕旨,称要视察石头城防务,三日后回宫。
皇帝到了石头城不久,就换了一身常服,乘坐马车来到金陵燕子矶的渡口。
渡口早已停了一艘大船,宋海晏捉着她的手,踏着舷梯,登上大船。
大船缓缓向江北驶去,一个时辰之后,船到了江北渡口,早有宋家的仆人候在一旁,牵过来一匹四蹄劲健的骕骦马。
宋海晏也不避人,将她横抱而起,托举着送上马背,自己从后面一跃而上。马蹄踏过官道,如风驰电掣般向北而去。
萧含光在宫中时,为了应付一年四次的狩礼,也曾学过骑马,却从来不知马能骑得这般快,简直像要飞起来一般。出奇的是,她并不感到颠簸,只觉后背紧贴着一片温热,他执缰的手臂将她圈在怀中,每一次马背起伏都让那力道收紧几分。风掠过耳畔,却吹不散他呼吸间灼热的气息。
早春时节,原野青青,有农人正在田间劳作,不远处是一座座安宁的村庄,达达的马蹄声将这一切都抛在身后。
不知驰骋多久,马渐渐慢了下来,转入一条山道。道旁有一处长亭,宋海晏抱着她下了马背,从悬在马背的褡裢里取出一些豆饼喂马,又拿出一些干粮分给她。
“入山就不需要走那么快了。你先吃点东西,我们休息一会再走。”
萧含光点了点头,掰下一块面饼放入唇齿中咀嚼。她此刻尚不知他到底要带她到何处去,也不开口问。
她静静地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影,心想,如果八年前他们真的私奔成功,离开药师庵,是否会像今日这般一路驰骋,到某个未知的远方?他们会不会过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不是皇帝和将军,而是尘世里最寻常的一对夫妻?
休憩之间,山道上有几名樵夫担着柴从山上下来,扁担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们边走边聊,粗犷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老李,你听说了吗?朝廷前些日子宣布减免今年赋税,咱们总算能喘口气了。今年秋收之后,就能多积攒些口粮,给娃儿们添件新衣裳。”
“还不止呢,我还听说,皇帝下诏,将从前齐阀侵占的土地林泽重新丈量之后,分给没有土地的百姓。这下可好了,咱们这些祖祖辈辈给人当佃户的,总算能有一块自己的地了……”
“依我看,现在的皇帝陛下可真是一位明君,连江左齐阀这么大的势力都能被他推倒了。庄上那些欺男霸女的,还不是仗着有齐阀给他们撑腰,如今靠山倒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欺压百姓!”
“要我说,咱们这位大将军宋海晏也不错。要不是有他,指不定齐家已经攻入金陵城了。听说宋将军战功赫赫,在北方连战连捷,收复了不少失地……”
樵夫们从长亭经过,并不知道此刻在亭中休息的两人正是大楚的皇帝和大将军,热络地讨论着今后的生活,话语间一片憧憬。
萧含光过去在大臣进献的文表中读到过不少歌功颂德之辞。她清楚那些不过是阿谀奉承罢了。
此刻,在这山野之中,听了樵夫的赞颂之辞,心中十分受用,却有几分不敢相信。
她心中思忖,难道是宋海晏故意安排,哄她开心,不由看向倚着栏杆微笑的那人,道:“阿晏,这些人不会是你安排的吧?”方才这些人也夸了宋海晏,而宋海晏一向脸大,自吹自擂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宋海晏扑哧一笑:“你想什么呢,我哪有这闲工夫?皇帝施仁政于天下,黎民百姓夸赞陛下的功绩,不是很正常吗?也就是你平日不出宫,不然在金陵城中,这些话都能听得你耳朵长茧子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
吃过干粮,两人继续上路。这次宋海晏不着急赶路了,他扶着她上了马背,自己则牵着缰绳,在山道中缓缓行走,她也得以仔细欣赏山景。
转过一处山坳,视野渐渐开阔起来。
入目所及,山是淡青色的,雾是烟灰色的,落日是灿金色的。群山逶迤着从脚下铺开,远处江川如练,隐隐白帆东流而去。
仰之于天,便可观青冥浩荡,宇宙无极。
俯之于地,便可见千里江山如同舆图一般在她脚下缓缓展开。
长于药师庵的皇帝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浩瀚与壮美的景色,她闭上眼,任由山风拂过面庞,静静体会着眼前的一切。
她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脉搏与这方天地一同脉动。国政大事并不是御书房里的那些案牍文书,而是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她是皇帝,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影响到这片土地上的生民。
她睁开眼时,见宋海晏笑着看她:“如何?今天高兴吗?”
萧含光点头,“嗯”了一声:“高兴。”
听了她的话,宋海晏脸上的笑容愈发明亮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定高兴。”
两双含着笑意的眸子对视,山风在这一刻也温柔和悦起来。
他感她之所感,欣她之所欣。而她也见他之所见,乐他之所乐。
人生如此,幸甚至哉。
萧含光瞥见宋海晏脸上如惊鸿一现的梨涡,心中忽尔一动,招手道:“阿晏,过来——”
宋海晏以为她要下马,便走到马背旁,伸出双手,想要抱她下来,萧含光撑着他的肩膀,却并不下马,她闭上眼,轻吻他脸颊上的涡旋。
身前的人呼吸忽重了起来,他双手挟住她的双肩,鼻梁蹭过她的脸,寻着她的唇,吮吻了上来。萧含光张开唇,由着他长驱而入,含缠着他,顺奉着他,取悦着他。
马儿似有所觉,轻轻踏动前蹄,萧含光身形一晃,唇齿才稍稍退开,那人已翻身上马,唇舌寻隙重新侵了过来。
他的手掌托住她的后颈,指腹摩挲着她发丝下的肌肤,另一手环过她的腰,将她牢牢按向自己。萧含光仰首承迎,呼吸被他搅得凌乱,然马背颠簸晃动,她不得不抓紧他,掌心薄汗浸湿他的衣襟。
不知多久,这个缠绵痴醉的吻结束时,萧含光的脸颊已红艳欲滴,身体几乎失去力气,只能靠在他怀中。待她回过神来,那匹马竟不知何时已不在原地,信步踱至数丈外的溪畔饮水。
夕霏已微,林壑敛暝。
骕骦马踏过暮色浸染的山道,最后停在山麓间一处精致小巧的山庄前。
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迎了上来,行礼道:“主君。”
宋海晏扶着她下马,吩咐道:“准备热水和干净衣裳,再备些清淡的膳食,送到东厢房来。”
萧含光道:“这是什么地方?”
宋海晏笑道:“这里叫栖云庄,是我们宋家在这山中的一座庄子。”
萧含光奇道:“这里离庐江这么远,宋家怎会有一座山庄在此?”
“这琅琊山山景颇佳,山上有一座净慈寺,寺中供奉文殊菩萨。我母亲信佛,每年夏天都要来寺里进香,便买下这座庄子,权作歇脚之处。我们这几天就在这里暂住。”
两人到了东厢房,窗边小几上已备好热茶,几枝新折的梅花插在白瓷瓶里。想必仆人们早知主君要来,连床榻上的锦衾都熏得暖融融的。
萧含光从前未有这般纵马疾驰、跋涉山野的经历,晚膳之后困倦不已,沾榻就沉沉睡去。次日晨醒,她依旧被宋海晏搂在怀中。
她早已习惯成自然,闭上眼,又重新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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