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
三月份已经回暖,柳条抽芽,柳树成荫。
飞机刚落地,边明灼与纪文珠就收到消息。
“京桐。”
纪文珠小心翼翼喊一声,略带试探。
孟浮生笑着点头:“妈,叔叔。”
纪文珠眼眶就红了。
“先去吃饭。”边明灼提议,“一会儿小启跟浮生,”他赶紧改口,“跟京桐去选礼服。”
“好的爸。”边启拉开车门,先让孟浮生进去,他坐在旁边。孟浮生一直打量窗外的景色,远处高楼林立,与十年前相比,变化真大。
“京桐,你这次回来在家多住几天。”纪文珠拉住她的手。
孟浮生点点头。
车子没一会儿就到了家西餐厅,吃完饭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边启带她去商店挑礼服,看见来人,店长立马迎了上来。
“边少这次是要买什么礼服?”
女人笑眯眯的,余光早就注意到了孟浮生,虽然她戴着墨镜,可通身气质依旧掩盖不了。
“订婚礼服。”他淡淡答,牵着孟浮生进去。
店长一愣,倏而喜上眉梢,直接带人去了里面的高定礼服间。
一排排模特衣架,琳琅满目,华贵奢侈。
“都是春季时装周的新款,可根据身形微调。”她说。
孟浮生在大厅转一圈,相中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她似乎对真丝面料情有独钟。摸上去异常顺滑。
边启手里拿一件白色仙女裙的礼服,一字肩,花瓣点缀,仙气飘飘,标价七百万。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你穿白色更合适。”
孟浮生放到一起对比,毅然选了紫色的,说:“那件太寡淡了。”
边启说:“你高中时最爱白色。”
“是吗?”孟浮生接过来去镜子面前照了照。
边启说:“我帮你穿。”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孟浮生红着脸去了试衣间。
她犹豫一瞬,将紫色那件也拿去了。店内一曲外文歌缓慢而恬静,她换了两次,还是觉得紫色好看。
她说:“选这件吧。”
边启叹口气,说:“好。”
孟浮生问:“你怎么了?”
边启说:“没什么。”
孟浮生“哦”一声,嘟囔:“白色等结婚再穿吧。”
边启登时就笑了。
她回试衣间重新换回自己的衣服。然而就在孟浮生要脱衣服的刹那,手机屏幕闪了。
是陈音音的消息,她摁熄又闪。
孟浮生迟疑点开。
对话框自打昨天下午开始,一直静悄悄的,一句话没有,现在,出现了三张图片。
首当其冲,是她披一身蓝绿色披肩逛大巴扎的照片,背景是一座雪山,湛蓝的天,她撩起头发,脸上挂笑。
摄影的敏感度让她意识到这是一张抓拍,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可言,而她配合的动作说明了一切,她跟对方早就认识了,且非常亲密。
孟浮生的心跳莫名有些快。
另外两张是合拍。
其中一张,是她与陈音音站在北京桥上,他从身后搂着她,背后灯火绵延,星空万里,天地相接。他在笑,她也在笑。
最后一张,她们躺在雪地里,头顶一男一女两个雪人,淋了白头。
她依旧笑着。
孟浮生看照片不小心入了神。五分钟,十分钟,她还是一动不动,拿着手机,姿势僵硬。
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记忆的闸门,把曾经可能存在的痕迹都封印在里面。
边启敲门了。
孟浮生烦躁地吐出一口气,“马上就好。”
“嗯。”
“边启。”他要走被人叫住,步子停住。
“怎么了?”他问。
孟浮生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去过新疆吗?”
边启眼睑猛然一颤。
“嗯。”
“跟谁?”
边启微微咬一下后牙,没说话,孟浮生又问:“是不是陈音音?”
在她急切的询问中,他却沉默了。
“你老实告诉我,我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她站在门内,他站在门外。
她已经开始怀疑,边启掌心出了汗,孟浮生身上还穿着那件淡紫色礼服,出来了。当面等他回答。
“别骗我。”她说。
眼神笔直凌厉,让他有一瞬间觉得孟浮生又回来了。
他抿抿唇,回:“普通的朋友关系。是不是他又给你发了什么消息混淆视听,他的话不能信……”
“他什么也没说。”孟浮生断了他的话。
“那你?”他不解。
孟浮生感到自己的心脏正不受控制跳动着,缓口气说:“边启,我有感觉,我跟他可能真的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我想找他确认一些事情。”
“等订婚结束我陪你过去。”边启攥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听话。”
他拉她进了试衣间。
孟浮生却难受的捂住心脏,脸色苍白。
边启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去拿药,倏而记起药落在了北京,只好给朋友的医院拨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人送药来。
孟浮生吃完药还是昏迷着。
边启紧张问:“她怎么样了?”
“没事儿,只是情绪波动过大,睡一觉就好了,你回重庆怎么不通知我?”男人问。
“来得急,忘记了。”边启解释,他并不想把事情伸张出去。
“那件事儿。”男人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宜早不宜迟。”
他本想等订婚结束,在进行二次催眠,可刚刚的事情让他隐隐不安。
“今天吧。”他回:“我怕东窗事发。”
男人吹了串口哨,邪笑:“边启,你真是损到家了。把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你还有没有良心。”
“方述。”边启拧了一下眉。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对我也没好处。”叫方述的男人晃了晃车钥匙:“谁让我就喜欢挑战这些不可能的事情,走吧,我开车,去我那儿,东西一直备着。”
半小时左右的路程,车子停在一座山庄门口。四周树木重重,遮天蔽日,没人能想到里面建有一栋别墅。
方述习惯性消毒净手,从镜子里看边启两人。
孟浮生被他抱在怀里,往地下室那边去了,他将孟浮生平放在实验台上,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紫色礼服,真丝面料在白炽灯下闪着莹光。
“真够狠心的,这么一个大美人被你毁了。”方述打量道。
边启面无表情:“做你的事儿。”
方述熟练地拿起催眠器材,示意他出去。
边启走到门口,回头望一眼。
“我的技术你还信不过?”他挑眉。
边启:“这次要多久?”
“快点的话半小时,还有一部分记忆没有植入,可能有点麻烦。”
边启点点头,关上了门,他立在门外,并没有走远,随时注意里面的动静。
孟浮生感觉脑袋昏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四周画面扭曲晃荡,像梵高的星空。
她喝醉酒一般,找不到清明。
纪文珠打了她一巴掌后,十分后悔,赶紧把人扶起送去医院。
医生检查出了中耳炎,需要做手术,纪文珠没钱,只能带她回来。
孟浮生白着一张脸,躺在被子里,浑身没力气,抹药过程一声不吭。
边明灼还在房间里躺着,纪文珠警告性两句,就走了。
没一会儿,隔壁屋内就传来令人作呕的声音。孟浮生唇色苍白,捂住耳朵让自己冷静下来。
天亮时候边明灼悄悄走了,纪文珠满面春风做了顿早餐,去敲孟浮生的房门。
“出来吃饭,今天烧了排骨。”
孟浮生没吱声。
“听到没有?”纪文珠踹开门,看孟浮生缩在被窝里,跟耳朵聋了一样,她心口瞬间窜上一股气。
“别以为装死就没事儿了,赶紧给我起来吃饭。”纪文珠揭开被子,下意识想揪她头发,却听见孟浮生的哭声。
“你让我觉得恶心!”
“你说什么?”纪文珠把人拖下床,孟浮生“嘶嘶”喊疼,耳朵又开始流血。
纪文珠稍微冷静点儿,骂:“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跟你那个死鬼爸一样没用,什么都干不成。”
“那也比你随便跟男人上床干净!”孟浮生眼眶发红,穿上鞋子,拿起书包就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纪文珠在后面喊。
孟浮生已经快到大门。
“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希望你过上好日子,找个有钱后爸,供你出国留学。”
“我不稀罕!”孟浮生擦了擦眼泪,头也不回地跑了。
纪文珠气得在屋内大吼大叫,桌子也翻了,仍是冷静不下来。
孟浮生没去学校。她脸现在还肿着,不敢面对边启,在学校周边的网吧泡了一天。中午吃了顿泡面,直到晚上放学才回家。
迎面而来就是一通质问,“你死哪儿去了?班主任今天说你没上学。”
孟浮生绕过她回自己屋。
“你是哑巴了?”纪文珠哐哐敲门。
孟浮生终于受不了,喊了一句:“我不想上学了。”
“你不上学,你能做什么?”
“随便做什么,反正在这个家里一刻待不下去。”
纪文珠指向门口:“那你还回来干嘛?”
“收拾行李。”
“好啊,你走,你敢走我就上吊给你看!”
孟浮生手顿了一下,回:“你不敢。”
“你是非要逼死我才开心是吧?”纪文珠大喊,忽然冲进厨房,拿起菜刀朝自己的手臂砍了下去。
孟浮生吓了一跳,快速夺走,惊恐地吼:“你疯了!”
“我早就疯了。谁让你爸也是个疯子,吃喝嫖赌,输钱就打我,后来讨债的上门,她拿我去还钱,我那时候怀着身孕,可是你爸把我绑在床头跟别的男人上床,你知道那晚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纪京桐听得浑身发寒。
纪文珠从来没跟她讲过这些,只是每次提到死去的父亲,说话就会变得尖酸恶毒。
她问,她不肯说。
“你永远都不知道人被逼急了能干出什么事!报应不爽,他后来被人追债,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纪文珠眼中冒着仇恨,恨不得把对方砍成肉泥。她的小臂上还在流血。
口子不深,孟浮生找到从医院带回来的纱布给她裹好。
纪文珠真的非常能忍,怎么疼都不叫唤。
“以前你爸打我,叫了也没用,后来就不叫了。”她说:“你像我。”
孟浮生没接话。
“你必须读书,上次我说的是气话,你之前成绩差,只能靠那种手段绑住人,现在不一样了,你可以堂堂正正跟他考进一所大学。”纪文珠越说越疯狂,“人心难测,万一他变心了怎么办?妈要让你们永远在一起,边明灼是他自己不长眼跳进套的,妈不会放手。”
“你插足别人家庭,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我怎么面对边启?”孟浮生忍不住大吼。
“这件事你不用管,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处理。”纪文珠得意说:“你猜猜边明灼走的时候给了多少钱?”
孟浮生咬紧嘴巴不想听。
“八万,过两天你就去把耳朵的手术做了,别留下病根,你是我的女儿,妈最疼你了。”她眼神复又变得柔和,盯着孟浮生。
孟浮生一句话也不想说,给她包扎完伤口,回了自己房间。
边启最近经常迟到早退,偶尔一整天不来上课,来校也是无精打采的,黑眼圈浓重。
因为纪文珠的事儿,孟浮生心中一直悬着石头,不敢跟他说话。
放学送她回家,他也是沉默着。她明显感觉到他心里藏着事。
孟浮生胸腔惴惴不安,担心纪文珠与边明灼偷情的事情被他发现了。可她无法主动开口,就只能装聋作哑。
他不说,她便也不说。
高考的日子一天天逼近。
孟浮生每天都忙于刷题,学校出租房两点一线,鲜少去其他地方,周末也在教室看书做题。
教室前方白色墙壁上挂着的高考倒计时还有七天,空气沉默焦灼,所有人都非常躁动。
张晓唱来得越来越勤,给大家加油打气,学校的考试已经不再那么频繁。最后一次模拟试卷,孟浮生考了年级第一,边启差她一分。
张晓唱对两人寄予厚望,打算让他们冲一冲今年的高考状元,她每天都春风满面的。
说一点儿不紧张是完全不可能的,孟浮生要考庆大,刷题背书从不松懈。
可搅得她思绪难安的却是另外一桩事儿。
纪文珠说,边启父母离婚了,边明灼打算跟她结婚。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纪文珠有的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疯狂法子,也没跟她说。
晚自习放学,边启忽然拉她去空旷的操场。操场外立着一排法国梧桐,枝繁叶茂。梧桐树后是篮球场。
孟浮生时不时拍一下胳膊,防止被蚊虫叮咬。她偶尔侧过脸,看见一轮清月下,少年青涩沉静的面庞。
两圈之后,边启终于停住了,他往前走一步,转身,看着她,月色如练,落进他眼底,溅出汹涌的情绪。
孟浮生心头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平静问:“……怎么了?”
边启还是望着她,目不斜视。
孟浮生被盯得头皮发麻,又问:“出什么事儿了?”
边启深吸一口气,出口的嗓音有些颤。
这是孟浮生第一次听见他哽咽,很轻很涩。
“京桐,我爸妈离婚了。”
风声萧瑟,远处传来同学起哄的声音。孟浮生余光瞥一眼,张了张嘴,安慰的话却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她知道,是纪文珠动的手。
她脸皮微微发麻。
“……你还好吧。”孟浮生僵硬地说出这句话。
边启沉默着,蓦地一把抱住了她,埋在她脖颈哭,没有声音,可她脖颈分明滚烫,是他落的泪。
她感知到他的躯体在抖,他也在害怕。
孟浮生回抱住他,嘴唇咬出了血,两人无声拥搂着。
很久之后,她又问了一次:“边启,你怎么样了?”
边启没吭声,从她怀里出来。
孟浮生注意他的表情,可惜天太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还有几天就高考了,你要挺住。”她又说。
“我知道。”边启语气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亮了。
孟浮生看见他摸出打开,夜里很暗,手机屏幕就显得特别亮,她一眼就看见了消息栏发来的照片,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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