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城破的消息传来时,陆瑾被囚禁在江尧亲自为他打造的高崖上的玉环宫,让他亲眼看着他的胜利……风带着血腥气和远方未熄的硝烟味,卷起他素色的宽袍。脚下是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宫城,琉璃瓦碎裂,白玉阶染着洗刷不尽的黑红,宫人瑟缩着脚步,在残垣断壁间匆匆穿行,如同惊惶的雀鸟。
江尧用兵,诡如鬼魅,疾如雷霆。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噬灵蛊阵的虚名恐吓。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陆瑾手把手教导阵法的羸弱少年。利用安弦初对噬灵蛊深入骨髓的恐惧,布下了一个更大的局——一个将安弦初的骄傲、贪婪与恐惧都算计进去的死局。
临江号称天堑,安弦初自恃有西域铁骑驰援,而服务安弦初的修士知道噬灵蛊的可怕,以修士不宜参与世俗争端为由早早就先逃走了,但安弦初不在乎了,他在临江布下重兵,欲与江尧决战。江尧却只派了一支疑兵在临江外佯动,日夜擂鼓,做出强攻姿态,同时将那些“被噬灵蛊阵所伤”的“哀兵”不断后撤,营造出蛊阵失控、反噬己方的假象,而安弦初果然中计,认定江尧已是强弩之末,内部混乱,遂亲率醪关最精锐的西域铁骑主力,倾巢而出,意图一举击溃“困兽”。
他踏入了真正的炼狱。
江尧的主力早已如幽灵般潜行至临江侧翼,在安弦初主力离城的瞬间,以雷霆之势直扑临江城!城中守备空虚,在江东精锐面前不堪一击。当安弦初得意洋洋地在醪关外扑了个空,只看到满地狼藉的废弃营盘和故意留下的、散发着诡异药味的“蛊瓮”时,临江城头已插上了玄底金龙的“尧”字王旗!他成了丧家之犬,临江也被江尧留下的伏兵轻易拿下。曾经的北国铁骑?失去了安弦初这个主心骨和临江这个据点,他们在江尧早已布好的口袋阵里,如同陷入泥潭的困兽,被分割、围歼、或降。
乘胜追击!
大胜的捷报如同雪片般飞回刚刚占领的临江皇宫,每一份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江尧那日益凛冽的威压。陆瑾站在高处,看着一队队被玄甲军押解着、垂头丧气的醪关皇族和降军,如同长长的、灰色的蚁群,沉默地穿过宫门,走向未知的命运。他们脸上刻着亡国的屈辱和深切的恐惧——对那位以“噬灵蛊阵”闻名、手段酷烈的征服者的恐惧。陆瑾的心沉甸甸的,像坠了一块冰。江尧赢了,赢的如此漂亮,如此彻底,代价却是将自己彻底钉在了“魔头”的耻辱柱上。
“师尊看这江山,可还入眼?”江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多的却是掌控一切的冷硬。
陆瑾没有回头,风灌满了他的袍袖。他望着宫墙外更广阔的、尚在烽烟中的山河,声音干涩:“你得到了临江,得到了醪关。接下来呢?继续打下去?打到这天下只剩你一个声音?”
“有何不可?”江尧走到他身侧,玄色的帝王常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狰狞的蟠龙,龙睛用金线勾勒,在夕阳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诸侯林立,战乱百年,黎民苦不堪言。唯有铁血一统,方能终结乱世,重铸秩序。至于声音?”他侧过头,看着陆瑾苍白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不听话的舌头,割了便是。”
陆瑾猛地转头,对上江尧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曾经有少年的倔强、依赖,如今只剩下磐石般的冷酷和一种近乎燃烧的执念。他感到一阵窒息。
“安弦初呢?那些降卒皇族呢?”陆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打算如何处置?”
“安弦初?”江尧嗤笑一声,目光投向宫城深处那座最巍峨也最阴森的天牢方向,“那个废物,杀了他都嫌脏了我的手。他还有用,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是如何一点一点,在我手中化为齑粉的。”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寒,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至于那些降卒皇族?醪关的俘虏?他们……”他的目光变得幽深,如同凝望着深渊,“他们将是开启第七道‘基石’的祭品。”
“第七道基石,那是天方夜谭!那是要以人祭铺成的不归路!”陆瑾顿时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你……你现在回头……噬灵蛊会蛊惑你,我们一定有办法去除它!江尧!”他猛地抓住江尧的手臂,指尖用力到泛白,但最后他又无力的松开……“我不想看到你……成为众矢之的。”
江尧低头,看着陆瑾抓着自己手臂的手。那手冰冷,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绝望的力量。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覆上陆瑾的手背。他的掌心温热,甚至有些滚烫,与陆瑾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这触碰本该是安抚,却让陆瑾浑身一僵,如同被烙铁烫到。
“师尊,”江尧的声音忽然放得极低,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如冰针扎入陆瑾耳中,“你只需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更好的结局,为了这个将来,任何代价,都值得,我会给你一个锦绣山河……”
他反手握住陆瑾冰冷的手腕,力道不容抗拒,将他从风口带离。“外面风大,师尊身体未愈,还是回宫歇着吧。”
陆瑾被半强迫地带回了他居住的宫殿——玉环宫。名字一字一字地让人诛心,那就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金丝牢笼。
殿内极尽奢华。暖玉铺地,温泉水从雕琢成瑞兽的玉口中汩汩流入殿角的浴池,氤氲着暖香。鲛绡帐幔重重叠叠,明珠为灯,照得殿内亮如白昼。熏炉里燃着最上等的龙涎香,气味厚重而霸道。案几上永远摆着最精致的点心、最鲜美的羹汤,还有……一碗永远温热的凝神汤。
然而,这极致的舒适却像一层厚厚的油,裹得陆瑾喘不过气。殿内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江尧的气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殿门无人把守,但陆瑾知道,他走不出去。无形的结界笼罩着整个玉环宫,这结界并非简单的灵力屏障,而是以皇宫地脉为基,与他颈后那道被噬灵蛊划伤留下的、始终无法根除的阴寒之气隐隐相连。只要他试图强行突破结界,那股寒意便会瞬间爆发,如同无数冰针刺入骨髓,冻结他的灵核,可……那灵核……他只剩苦笑……这一切让他痛不欲生。
更让陆瑾心寒的是江尧的“陪伴”。
江尧似乎刻意地、频繁地出现在玉环宫。他不再穿冰冷的战甲,常服也多是玄色,却用最柔软的云锦,绣着最繁复的暗纹。他会在陆瑾看书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俯身,下巴几乎抵着陆瑾的发顶,气息拂过陆瑾的耳廓,低沉地问:“师尊在看什么?可要徒儿讲解?”那姿态亲昵得如同当年在渡世山藏书阁,却让陆瑾浑身寒毛倒竖。
他会在陆瑾用膳时,亲自执箸,夹起一片最嫩的笋尖,递到陆瑾唇边,眼神专注而温柔:“尝尝,御膳房新做的,我记得师尊喜欢清淡。”陆瑾若是不吃,他便一直举着,唇角的笑意不变,眼神却一点点沉下去,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凝固。陆瑾只能僵硬地张口,食不知味。
他会在深夜,带着一身朝堂杀伐的戾气踏入玉环宫,屏退所有宫人,然后沉默地坐在陆瑾榻边的矮凳上,有时只是静静地看着陆瑾,眼神复杂难辨;有时则带着几分醉意,身上浸着栀子酿的清香又混杂着龙涎香……他会抓着陆瑾的手腕,一遍遍地、执拗地追问:“师尊,我去打下这江山,去结束这乱世,你为何不高兴?你为何……不肯看看我?”
每一次接触,每一次“温柔”的禁锢,都像在陆瑾心头的伤口上反复碾压。他像一个被精心供奉的祭品,被华丽地囚禁,被细致地“宠爱”,却清晰地感受着自身生命和意志在无声地流逝。他试图劝说,试图唤醒江尧记忆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善念,换来的却是江尧更深沉的眼神和更不容置疑的掌控。
“师尊,外面很乱,有安弦初的余孽,有不满新政的旧族,他们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江尧为他拢紧披风,指尖有意无意划过他颈后的疤痕。
“师尊,那些降卒自有他们的去处。我答应你,只要他们安分,不会滥杀。”江尧批阅奏章时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谈论天气,而陆瑾却从那些奏章上看到了“献俘”、“修第七祭坛”的字样。
“师尊,你脸色不好,把这碗药喝了。”江尧端起凝神汤,碗沿的温度透过瓷壁传递到陆瑾被迫接过的指尖,烫得他心头发颤。
陆瑾觉得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里。华丽冰冷的宫殿,无微不至的禁锢,还有那个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偏执的江尧。
真正的爆发,源于一个阴沉的午后。
江尧带着一身未散的血腥气,大步流星地踏入玉环宫。他刚刚亲自监刑,处置了一批在临江城内煽动叛乱、试图营救安弦初的死忠旧部。杀戮带来的戾气尚未完全从他眉宇间散去,眼底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冷酷。
“师尊,”他径直走向站在窗边的陆瑾,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今日收获颇丰,又抓了几条安弦初的老狗。你猜怎么着?其中一条,还供出了安弦初藏匿的一处秘库,里面竟然有渡世山的旧物,想必师尊会感兴趣。”他伸出手,掌心里托着一枚小小的、色泽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蝉”字——那是寒蝉的旧物,曾经是陆瑾赐给座下第一位大弟子的。
“师尊对这位大师兄真的很好啊!你是不是为他很骄傲?”江尧嘴角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
“我……我……江尧……”陆瑾看到这个玉佩时已经心死,声音已经哽咽。
江尧突然听到噬灵蛊的声音在脑海里沸腾。
“寒蝉是最满意的弟子!”
“寒蝉和陆瑾是一路人!”
“铜炉焚尸,是让他最满意的!”
……
这些声音让他痛的要炸了,江尧死死捂住脑袋,眼神逐渐涣散。
陆瑾见状赶紧抱住他,念起清心咒,然后安抚他,摸摸他的后背……
“别听……别被控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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