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兰有事要提前离开,赵徵姜则是想看看沿路风景,因此现在只剩下她一个,慢悠悠走在回去的路上。
来往的人里,她看见很多生面孔,是哈喇部其他地方的人赶来参加那达慕的。
一年里,巴音塔拉大概也就热闹这么些天,她暗暗感叹着,待扭头向右看去,正撞上了一对黝黑的眼眸。
他身边还有两三人同行,一身打扮和哈喇部的人略有差异,她没想到竟还会有其他部落的人来到巴音塔拉,因此心中诧异。
她收回目光,正要继续往前走,身前突然被伸出的一只手拦下了。
赵徵姜心里咯噔一声,看他们几个就不像是善茬,没想到现在还真招惹上了自己。
那些人说的她也听不懂,只能一直目视前方装哑巴,期盼他们见此能早些放过自己。
她的忍耐看在他们眼里便成了默许,因此便更变本加厉了起来,领头的那个竟是直接搭上了赵徵姜的肩。
赵徵姜气结,脱口而出了一串北原语粗话。
拦下赵徵姜的那个似是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强烈,他冷哼一声,抬起手就往赵徵姜脸上扇去。
预想中的火辣与疼痛并没有到来,赵徵姜睁开眼,见特木尔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死死抓着对方的手。
特木尔的力道并不小,那人的脸一下涨成了猪肝色,龇牙咧嘴地喊着疼。
“这一套还是不要用在我们哈喇部的人身上,特别是现在还在我们的地盘”特木尔沉着脸,手一使劲,就听见那个人手腕处传来轻微断裂声。
特木尔见状笑了笑,满意地收手,附身在他耳边道“还有下次,不只是断手这么简单,你碰她哪里,我便废你哪里。”
“这次算…算我倒霉。”他认出了特木尔,知道这人的狠厉,于是不敢在此久留,恶狠狠撂下一句话就带着人匆匆离开。
赵徵姜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她看向特木尔真诚地跟他道谢。
特木尔现在也是一身冷汗,还好刚刚看见赵徵姜准备回去他便跟在了她身后,否则后果他不都敢想。
那几个是乌兰部出了名的浪子,乌兰部穷困人家里但凡稍有姿色的女子,都没少在他们手上受苦,人们又打不过他们,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没想到,他们在自家胡闹不算,现在还跑来哈喇部胡作非为。
他轻轻摸了摸赵徵姜的发顶,感受到手下发丝真实的触感,这才悄悄松了气。
赵徵姜对此已经快要免疫,手长在特木尔身上,她管不了他,只要不很过分,那便随他去了。
也许,这也是他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至少和刚刚那些人截然不同。
还有,赵徵姜今天才知道特木尔多能打,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十分荒诞,但她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哪天反抗过了头,被特木尔抓起来打可怎么办。
特木尔见她脸色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知道她肯定又在想一些没边际的事,多半还和自己有关。
与其让她再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特木尔干脆主动开口“刚刚还是第一次听你骂人,看来你有学北原话的天赋。”
他说完,就见赵徵姜刚刚还一片惨白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像是抹上了落日晚霞的余晖。
“那是特殊情况”赵徵姜讷讷开口“还有,每种语言的粗鄙之语不都是最容易学的吗。”
她不好意思告诉特木尔这些是她在北原语里了解最多的一部分,倒多亏了天天在她住所不远处边聊天边骂人的那群妇女。
其实汉话里那些不堪入耳的她也会,只是从没说过,她也没想到第一次说粗话的经历竟贡献给了这种事,还让特木尔听到了。
不过大概北原语不是她的母语,所以她骂起来也十分顺畅。
特木尔看她明明羞耻却又有些理直气壮的样子,选择主动跳过这件事,他知道,赵徵姜平日里装得云淡风轻,其实脸皮薄的很。
“那些人来自乌兰部,离哈喇不远。”特木尔又道。
这是赵徵姜第一次听到北原其他部落的名称,对于这些东西,她从前并不了解,因此听他给自己介绍着,就当补充些新知识。
原来北原从前本是一个统一政权,首领叫腾格里汗,后来分裂为五部,其中有四个用颜色命名:哈喇、查干、乌兰、成格尔。
“还有一个博特格其,意为创建者,其野心可见一斑”特木尔解释道“他和哈喇同为北原最强大的两个部落,成格尔实力最弱,但与我们交好,乌兰偏向博特格其,查干圆滑,互不偏袒。”
寥寥数语,赵徵姜已经能从中瞥见几个部落之间的激烈纷争,下意识感叹了一句“若是能像大宁一样统一便好了。”
特木尔很意外她会这样说,毕竟几乎每个大宁人心里,其实都不希望北原统一,因为这样会给他们带来一个比谟更为强大的敌人。
“我和父汗的愿望也是如此。”特木尔说着,目光挪向了赵徵姜。
自古家国一体,北原只有统一,才能比现在更为强大,也只有北原强大起来,他才更有资格追求他心爱的姑娘。
那达慕的闭幕是北原夏天结束的标志,赵徵姜能感觉到天气一下子寒冷起来。
不知不觉,她来北原竟有一年了。
她其实从未想过一年时间能有如此之快,一切都变了,但她却说不出来。
只知道,她还活着,很好的活着,她有亲近的朋友,轻松的生活。这是赵徵姜在被掳时从没想过的,其中也有些是她在大宁从不敢奢求的。
她逐渐才开始想,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回去呢,若是一直留在北原呢。
可她又不敢继续想下去,自己一辈子留下会怎样,自小浸润在中原文化里,突然永远离去,是不是会如同孤雁一样从此孑孓一身?
“想什么呢?”多兰轻轻碰了碰赵徵姜,才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
赵徵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你听外面。”多兰含笑看着她,也不解释,只让她自己去听。
赵徵姜依言侧过脸,果真听到一阵乐声。
那声音时而浑厚时而柔和,还带着几分悠远与婉转。
但在她所知道的乐器里,没有能奏出这种曲调的。
“是潮尔”多兰知道她不认识,立马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北原特有的一种乐器,用皮子做成。”
原来如此,赵徵姜听了她的话,再仔细听时,还真感觉这种乐器放在北原出人意料地契合。
“这是谁拉的曲子?”综合而言,她乐曲造诣不低,对于这种不熟悉的乐器,她依然能大致分出个高下。
就拿现在这个来说,演奏者水平应该不低。
多兰偏着头想了想,也猜不出一二,只能对她说道“精通潮尔的人很多,我听不出来,要不你出去看看?”
“也好。”赵徵姜颔首,简单收拾过后,顺着乐声就寻了过去。
穿过密集的居住区,声音越发清晰,赵徵姜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山坡下,这里视角很好不受遮挡,天边的落日与晚霞一览无余。
“特木尔?”待她看清那人后有些惊讶,看他平日骑马拉弓,竟然他还会这些东西。
就……还挺令人意外的。
特木尔早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有些轻快,像个女子。
他一转身,就看到赵徵姜微愣的脸庞。
“既然来了,就到这里坐下吧。”他拍了拍身边的一小片地方,颇为熟稔地招呼赵徵姜。
既然他都这样开口,赵徵姜也不好推脱,于是也跟着在他身旁坐下。
看见她好奇地看向自己手里的潮尔,特木尔嘴角微扬,大大方方把琴塞给她“试试?”
赵徵姜道了谢,小心研究起这种乐器。
本想上手捣鼓两下,可一研究她才傻了眼,她学过琵琶,练过古琴,笛和笙也碰过,但从没见过类似的乐器。
唯一有些相似的便是和奚琴,都是两根弦,可琴箱又有着天壤之别呢……
“来,我教你。”特木尔终于开口,拯救了她一把。
“右手这样握弓,左手扶琴杆……”他轻轻抓住赵徵姜的手,一边调整着她的姿势。
特木尔的手带着薄薄一层茧子,磨得赵徵姜右手连带着心里有些痒。
就当他是个教琴先生,不过是个男子而已……赵徵姜心里不住念叨,额角却渗出汗珠。
特木尔也不太好受,他体表的温度明显高了一些,但心里却刮过一阵清凉的风。
这种情形当然无可指摘,毕竟不这样怎么教她呢。
他不是个孟浪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自持,可与赵徵姜的接触让他的大脑一瞬间有些短路,逐渐的,只有一个想法占据了内心。
近一点,和她再近一点。
如此想着,特木尔的左手悄悄环上赵徵姜纤细的腰,放在了她扶着琴的手上。
赵徵姜心里顿是一惊,险些将琴甩在特木尔身上,正当她想斥责一番时,一个单调的音符突然响起。
声音打断了赵徵姜未说出口的话,紧接着,是一阵更加流畅的音乐从这个琴箱中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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