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兰发现，赵徵姜这些天听不得“晚上”这两个字，再然后就是长时间的走神，她常常是喊几遍才能听到赵徵姜的回应。
“你怎么了？”她心里担忧，觉得需要和赵徵姜好好聊一聊。
听见她问话，赵徵姜像是突然受到惊吓一般，诡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支吾了两声，就不再和她说话。
看样子是不愿意了。
多兰暗自想了很多个可能的原因，最终还是有了一个大胆却自认为合理的猜测。
“你不会和特木尔……”
话还没说完，多兰看见正小口抿着水的赵徵姜突然扔掉了杯子，将水喷了出来。
“我们没有像你想的……哎呀”赵徵姜看着她充满揶揄的眼神，懊恼地拍拍头，哀叹一声。
她低下头，双手不住地绞着衣袖，人生第一次像寻常闺中女子那样说起自己的心事“就是，就是他，好像喜欢我吧。”
她想，如果特木尔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还不算喜欢，她也只能将其称之为登徒子行为了。
“好啊！”赵徵姜早该知道多兰这种反应，听到自己的猜想八九不离十，多兰激动地轻拍了下桌子，露出了更加想要一探究竟的表情。
“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就在一起啊”多兰能理解赵徵姜的心情，但也不是完全能明白。
如果单纯只是这样，那赵徵姜怎么一连几天愁眉不展的？
她拍了拍胸脯，脑中百转千回“你不会不喜欢他吧。”
看着赵徵姜明显犹豫的神情，多兰痛心疾首，为特木尔感到难过。
“他可是哈喇部最好的男人，放眼整个北原也很难再遇到比他还优秀的人了。”多兰不死心地继续推销着。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开始见到赵徵姜的样子又有些着急，这两个人最初的相遇就是始于英雄救美，特木尔还多费了几分心力把她带回巴音塔拉，如果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还是在特木尔喜欢赵徵姜的前提下两个人还是没有在一起，那可是连她都看不起特木尔。
听见多兰的话，赵徵姜面色讪讪“倒也不算是不喜欢。”
她觉得自己来北原最大的进步就是脸皮更厚了，嘴边随口提着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也能渐渐变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多兰神情疑惑，显然是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还有什么分不清楚的？
“我怕我有一天回到大宁，从此与他分开，我们回归到原本各自的生活里，那时在这里的日子对我来说不过是个短暂，且美好的梦”赵徵姜咬了咬牙，终于说出困扰自己许久的事情。
“我不敢确定被时间和空间所阻隔的爱情是否真实，可以持续多久，或者我们依然相爱，但只能继续分别，那样远比没有在一起更痛苦。”
摧毁一个人不是让他一直生活在黑暗里，而是将他从美好中剥离。
永远怀念，却永远无法再实现。
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但短短几句话，倒是让多兰明白了一些。
其实赵徵姜对特木尔未必没有感情的。
“我不知道你从前的故事，但我相信，人们的相遇，包括你能来到这里，一定有苍天神的意旨”多兰语气中带着认真，神色也严肃起来“若是彼此有意，何不大胆试一试呢，你向前走一步，他也向前走一步，只要确定了心意，即使相隔万里，苍天也会祝福你们。”
“而且你难道还没了解特木尔这个人吗，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是个志在必得的人，就算你们有一天真的走到了分开的那一步，他也一定不会放手的。”
赵徵姜愣愣听着，听多兰这么多话一口气砸下来，只觉得脑袋被敲了一棒槌。
她只能想到他提出带她来巴音塔拉的坚定，她被人欺负时他的挺身而出，她受伤时他的关怀备至……
心急如焚也有，畅快大笑也有，唯独少了多兰所说的野心。
所以如果真的到了那天，他会为了自己去对抗来自各方的阻力吗？又该如何去对抗呢？
但无论怎样，她应该开诚布公地与他谈一谈，而不是到现在仍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着他避而不见。
至少在这种事情上，她不应该还当那个知礼恬淡的赵二娘。
人生大事不多，不管结果如何，她想要自己做一回主。
赵徵姜起身，向多兰恭恭敬敬福了一礼“徵姜多谢了。”
“客气什么。”多兰吓了一跳，忙扶起她，看着赵徵姜离开的背影，她叹了口气。
聊到现在，她其实都还不知道特木尔到底做了些什么让赵徵姜如此魂不守舍，不过经过她几个月的观察，这两个在感情上都是个闷葫芦，连特木尔那样的汉子都似乎变得婆婆妈妈，瞻前顾后。
不过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但旁观者却不能替当局者决定。
话已经说到这里，最后的结果如何还是看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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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徵姜走在路上，脑子有些混沌。
她才想起从前都是特木尔来找自己，这还是头一回自己主动去找他。
她咬着唇胡乱猜测起来，是不是特木尔对自己的喜欢比自己对他的还要多很多？
只是她又猛然想起自己从前和姐妹看的话本，只要是那些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和他人私定了终身的女子，没一个有好结果。
赵徵姜叹了一声，深觉茫然，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这股冲动到底是对是错。
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来到了特木尔的帐子附近。
现在想走是走不掉了，赵徵姜突然心生怯意，不敢直接去找他，只能在四下搜寻，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她传个话。
这一看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赵徵姜看着不远处那个编着辫子的姑娘，主动找了过去。
乌尼托娅只是来给特木尔送些食物，还没等进去，就看见一个身形不高的女子朝自己走过来。
她总感觉这个人有些眼熟，正细细回想着，就听到她小声说道“您能进去帮我给特木尔传个话么，就说赵徵姜想找他。”
“哦，好。”乌尼托娅下意识答应了一声，还想着这又是弟弟在哪里认识的姑娘，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赵徵姜！
大宁县主！
特木尔的心上人！
她原本淡淡的表情一下子欢快起来，将食盒草草放在地上，上来就要去抓赵徵姜的手。
难怪她觉着熟悉，之前那达慕的时候她也去了，还远远瞅见赵徵姜一眼。
赵徵姜本还等着她进去带话，谁料这人不知听到自己话里的哪个词突然极度热情起来。
“你就是赵徵姜，我早有耳闻。”乌尼托娅的汉话只能说是磕磕绊绊，但她还在竭力地想着能再用些什么成语，好给赵徵姜留下个好印象。
毕竟以后大概还是要常见的，自己还和特木尔是一家，弟弟出色，她身为姐姐也不能拉低了整体水平。
过了片刻，见赵徵姜还在傻傻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乌尼托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热情过了头吓到了她，于是尽量收敛了下脸部表情，放缓了语气。
“我家特木尔很优秀，还会照顾人。”乌尼托娅赶紧抓住机会又推销了几句，她敢保证自己现在的笑容绝对又真诚又恰到好处。
赵徵姜听她言语间好像和特木尔很亲近的样子，没忍住就多问了一句“您和他很熟悉？”
“那是自然”乌尼托娅笑意愈深“我们从小一起玩一起学习一起骑马一起长大，我还总给他喂饭呢。”
一起长大，一起喂饭？
听到这里，饶是赵徵姜的脸上都现出一丝怪异与不自然。
自己这是找错了人，直接找到了特木尔的青梅竹马？
她心里霎时间酸胀的很，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但很不舒服，绝对不想再体验一遍的感觉。
乌尼托娅却还没感觉到眼前人的异样，甚至接着靠近她，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偷偷告诉你，特木尔左腹上有一小块胎记哦。”
赵徵姜感觉自己有些头晕，这个人和特木尔已经发展到可以互相看对方这种部位了吗？
那她这是在借机炫耀吗？
难道她也知道自己有点…喜欢特木尔？
她依然没说话，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动声色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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