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容盛怒之下,仍死死攥着朝仪的衣领,手上青筋毕露。她气力之大,迫使朝仪不得不仰头。
后者脸涨得通红,发白的唇却颤抖。
朝仪咳了几声,求生的本能催促她扒开朝容的手,但其丝毫未动。兴许是因为她存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亦或是她与朝容之间,还有些姐妹情分未能消磨。总之,朝仪悄悄紧咬着牙关,面上却无波无澜,好似所见所闻,皆不堪入目。
这样云淡风轻,仿佛看透一切的神情,落在怒火中烧的朝容眼中,无疑是最大的藐视。
——怎么自己满腔愤恨不得疏解,罪魁祸首倒能若无其事、无心悔过?
朝容愈想愈气,满心忿忿不公。
她瞪着朝仪,目光凛冽,寸寸在其脸上审度。猝不及防间,四目相对,朝仪面不改色,朝容竟忍不住惊呼出声:“……你怎么?”
朝容面露迟疑。
她讷讷发问,朝仪却依旧眼底沉沉,仿佛阴云浓重,沉积着化不开的哀愁。乌漆漆的眸光与其交织在一处,朝仪先前又刻意敛眸,粗看一眼,她心底真情,朝容还真觉察不住。
朝容敛目细看,却难得神色愣怔。她脸上竟露出些恍惚,但终究是一点而已。
这样的神情,转瞬即逝,可谓是一闪而过。
不过须臾时候,朝容又摇摇头。及其再看向朝仪,已荡平了茫然思绪。细看朝容,只觉满目狠厉。
她一咬牙,随即发了狠地一把揪住朝仪衣领,怒气冲冲地大吼:“我以为——你?你竟也有良心吗?”
朝容声嘶力竭,嗓音显然沙哑,泪珠不争气地从脸颊滚落。
一颗一颗,却来势汹汹。
似断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全砸在朝仪脸上——很烫,却并不疼。
她二人的眼泪和在一起,水痕蔓延,也分不清谁哭得多。
朝仪流着泪,依旧丝毫未动。
她一言未发,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凝视着神情激动的长姐,也知晓她视线模糊。
见状,朝仪垂眸,心也在隐隐发疼。但她知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依着朝容刨根问底的本性,有些事,不得不说——纵然她再不情愿。
念及此,朝容咬咬唇,又咳嗽了两声。终于,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决心已定。她看了一眼长姐,逼自己狠下心,便使尽浑身气力,一把推开朝容,头一回朝她咆哮:“你以为我便想吗?”
“自知事起,绫罗绸缎、玉盘珍馐,哪样不是先紧你挑?可我呢?”朝仪质问,泪止不住地流。纵觉察朝容怔愣力弛,她也犟得不去擦,只兀自别过脸,哽咽道:“我只配捡你剩下的、不喜的,甚至是旧衣裳。”
“我以为……”朝容瞳眸震颤,失神间,忍不住喃喃,“我以为,你是偏爱蓝色……”
“蓝色?”朝仪神情古怪,轻声重复。
她看着朝容,倏地哂然一笑:“姐姐,你还是那么天真。”
闻其喟叹,朝容不明所以,后者却幽幽开口:“你还记得映蓝吗?”
映蓝?那个粗手粗脚,笨嘴拙舌的丫头?朝容茫然地想,依稀记得是个圆脸姑娘,跟在朝仪身边,与其形影不离。
后来她销声匿迹,自此,朝仪便郁郁寡欢。
映蓝,映蓝。朝容边念叨,边发怵。她琢磨了些时候,却倏地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朝容神情呆滞,不可置信道:“难不成……死了?”
她瞪大了眼珠。
映蓝那丫头,朝容见过。长得憨傻,脑袋也不灵光,逢人倒中气十足。前些年还好端端的,毫无征兆,却说殁就殁,究竟真有其事吗?
朝容满心惊愕,所思所想亦全写在脸上,明明白白的,旁人瞥一眼便懂。
“不然呢?”朝仪眼神空洞,幽幽开口。她缓缓转头:“你以为映蓝是怎么死的?”
“——还不是我们那个好娘?”
“为逞一时之快,隆冬时节竟狠心撤去炭火,害我挨冻晕厥。”朝仪痛苦敛眸,“若非映蓝舍身相护,将我紧捂怀中以己身加热,我岂能熬过那个寒冬?”
朝容闻言,只觉脑子嗡嗡作响。似乎有块看不见的石头,从她耳边钻进去了,扑通一声,直直坠落,又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一时间,她竟浑身发麻。
“……什么?”朝容神情惊惶,她犹不死心地看向朝仪,重复道,“你说什么?”
她高声诘问,听朝仪不答,又瞬间愤慨:“哼,你以为我会信吗?”
“那时我看得清楚,娘分明又运来了炭火,替换你屋子里的罢了!”朝容愈想愈不平,气急之下,手指朝仪破口大骂道,“近十年了,诓人的戏码,你竟还没玩够吗?枉我当你作亲姐妹,你却两面三刀!”
她嚷嚷完,犹不满足,尚想纵情发泄一通,好掩心中惶惑。然未及朝容开口,朝仪已一声冷笑,截住了话头。
“姐姐,你当真是从一而终,天真至此。她这般装腔作势,你竟也敢信?”她讽刺朝容,见后者怔忪,又明知顾问道,“你如今斥责我,有甚么好处?”
“无非是不愿良心负罪,自欺欺人罢了。”
“可你也不想想。”她的嗓音陡然尖锐,像一根长针,戳进朝荣心口,将两人一并捅了个对穿,“映蓝已经死了!”
“我何苦拿她骗你!”
“你当她是如何死的!”朝仪双目猩红,朝朝容嘶吼,“是经年累月的旧疾,寒气落下的病根!府医是赵青言的人,我岂敢用?想悄悄派人出府请个郎中,却被她一把抓住!”
“她说我违反府规,是映蓝教唆,不管不顾直接上刑,打完板子就拖出了府!”
“二十大板啊……”朝和肝肠寸断,“映蓝羸弱,如何撑得住?”
“——而你那个好娘,竟还敢假惺惺地泣泪,说她于心不忍,已给映蓝塞了几两银子,劝我莫伤怀。”
“银子……”朝仪嗤笑,“银子有何用?”
“且不提是真是假,纵确有其事,又如何?”她又哭又笑,“我的映蓝,再也回不来了。”
胞妹如此情态,朝容看在眼中,竟也有一瞬的动容。可也仅仅刹那而已。
她瞧着朝仪,终究会想起与其面容肖似的赵氏、与她将要永别的母亲。
朝容如梦初醒。
她盯着朝仪怒火中烧的脸,方才那点恍惚再也不见,唯有对其成了害死母亲推手的怒言。
“纵真如此,一个奴婢罢了,主母要打要杀,哪家不是常情?为了个婢女,也犯得着要了你亲娘的命吗?”朝容厉声斥责,重新掐紧了朝仪肩膀。
“你说得倒轻巧!”朝仪闻声冷笑,一把甩开她的手,恨声道,“若没得是你房内人,死得是含星和弄月,你也敢这般言之凿凿么?”
朝容闻言,还想反驳,但“你”了两声,终究歇了心思。她晓得,若没得是真是自个贴身丫头,保不齐比朝仪闹得还凶。
见她哑口无言,朝仪不禁冷笑:“放眼阖府,真心待我之人,也唯有映蓝。”
“爹不闻不问,纵谣言甚嚣尘上,也听之任之;娘视我为灾星,将无子之缘由全归咎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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