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雪君薛照微。
这个名字放眼天下仙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他是天下第一人。
无数修仙者中最接近飞升的存在。
一人可抵千万人。
光是一个名字便足矣让整个渡越山上下战战兢兢。甚至没有一人敢拦他,任由他长驱直入上山。
也不知渡越山怎么得罪了大名鼎鼎的藏雪君,居然惹得人来亲自寻仇。
希望藏雪君算账的时候不要波及他这个无关之人。
打定主意只打算作壁上观的谢归慈漠然地想着,随即身形往更深的黑暗处隐去,将大殿完全空置出来,若是不仔细留心,几乎注意不到匿在暗处的他。
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他人却纷纷绷紧了心弦,窃窃私语。
“藏雪君怎么会突然上门拜访?我们渡越山不是和他从来没有交情吗?”
“方才听那小弟子的说法,倒不像来做客的,反倒是像……”
“像什么?”
“像来寻仇的!”
“对呀,做客的怎么会好端端提剑闯我们山门。”
“可咱们渡越山素来都安分守己,哪里有机会和藏雪君这样的大人物结仇?”
“诶,说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
“什么?”
“那一位的未婚夫……那位鹤月君,不是就听说和藏雪君结过恩怨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鹤月君”三个字一出,与指名道姓也没有区别了。
一众弟子霎时把视线全投到角落里的谢归慈身上。
带着好奇、幸灾乐祸、同情与不怀好意的打量。
令人如芒在背。
谢归慈闭了闭眼睛。
这就是他对整个渡越山都没什么感情的原因。于他这种天生便对旁人恶意敏感些的人而言,他在渡越山一日,就是在承受一日非人的折磨。
好在他马上就能离开了。
没有了鹤月君这个筹码,他的好师父巴不得他早点滚蛋。
不过对同门们讨论出的结果,谢归慈是不太放在心上的。
旁人不知道,他这个顶着江灯年壳子的还不知道么?他和大名鼎鼎的藏雪君薛照微半分交集也没有过,哪里有机会结下什么仇什么怨?
多半是世人以讹传讹而已。
当时鹤月君与谢归慈青梅竹马、指腹为婚,不幸少年失散终于破镜重圆的离谱流言不也是这么来的?
其情节跌宕起伏、催人泪下,要不是谢归慈本人就是主角,恐怕都要为了这荡气回肠的故事感动一回。
谢归慈不当回事,旁人却不知他不当回事。
“你别担心。从未听藏雪君亲口承认过他和鹤月君有什么恩怨,想来多半是世人的误解。就算有什么恩仇,如今鹤月君已死,你不过偶然同他有过一段婚约,藏雪君再如何也不会同你计较。”
是谢宥。
谢归慈名义上的师父昱衡真人最宠爱的小师弟、所有人心目中最合适的下任首徒人选。
他不知何时走到谢归慈身侧,压低声线,温柔地开口安慰他,言辞间多有亲近之意。
谢归慈没理他。
谢宥于是又说:“藏雪君虽然不近人情,但是个正人君子,不会拿你撒气。”
“如果藏雪君要拿我撒气,难不成你还能出手救得了我?”谢归慈语调冷冷淡淡地反问,
谢宥:“师兄何必如此同我置气。”他语调里透露出无奈,一种好像拿谢归慈没办法的宠溺。
谢归慈一听浑身都开始不舒服,微微偏头转过视线,直到眼角余光完全看不到谢宥的脸,他才稍微松一口气。
“你说完了吗?需要你关心呵护的师兄师姐们在那边,你走错地方了。”
“师兄。”谢宥伸手欲要去抓他的衣袖,被谢归慈轻轻一避,落了个空。
谢宥半眯起眼睛。
他近日修为又涨了一个大境界,按理说不可能在谢归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连衣角都碰不到。
但看谢归慈似乎一无所知的模样,又好像一切只是巧合。
他刚好抓了个空而已。
把原因归于巧合,可被如此嫌弃拒绝,谢宥心里头还是有几分不快。
虽然也不是第一回,可每次谢归慈做出来的行为总能把谢宥气到。
难道仅仅只是做错了一件事,过去对他的种种呵护与照顾便要全盘收回吗?
师兄……未免太狠心了。
谢宥眼神阴鸷,闪烁着冰冷的光。
谢归慈不管他心中诸般滋味,径自走到了离谢宥最远的另一个角落里。
既然谢宥不走,那他走。
谢归慈才懒得为了这种小事自找不痛快。
要不是不想给昱衡真人事后找借口发作,平白无故耽搁他时间,谢归慈都想现在转身就离开。
只可惜但凡人间话本里头即使自己不主动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来——就如此时此刻的谢归慈。
大殿十六扇鲸骨雕花门次第打开,白玉石铺就的地砖上亮起渡越山的宗门图腾,紧接着镌刻其中的阵法迅速转动,一阵接一阵迸发出柔和耀目的白色光柱,房梁之上悬挂的八角琉璃灯清脆作响,随即渺渺犹如天上仙音的曲调在众人耳边响起。
众弟子纷纷露出沉醉其中的表情。
谢归慈挑了下眉,居然连这个都用上了,看来果真是那位藏雪君大驾光临。
——
这是渡越山待客的最高规格的礼节,非遇仙门大能不出,做足了排场,是渡越山的重要脸面之一。
这礼节花里胡哨,却没什么实际性的用途,每年还要花费大量灵石维护运转。听说原本也是个能让宗门弟子受益的阵法,不过后来的渡越山山主都不精通此阵,不懂如何修复维护,一代一代传下去到昱衡真人这一代,除了充门面也没什么其他用处。
昱衡真人好面子,也乐意出这笔钱。
他想着的时候,鼻尖忽然传来一阵冷淡的桃花香,与寻常轻佻艳薄的桃花香气并不同,这香气像是枝桠上一捧新雪,疏淡中透着彻骨的冷意。
雪后桃花。
谢归慈脑海中无端冒出这么个词来。他微微抬了抬眼,朝门口看去。
一袭白衣如雪的青年正跨过殿门,谢归慈最先看见的是他手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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