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爷辞官回老家了。”
说话的是沈府的管事,是个年纪很大看起来很慈祥的人。
“什么?”
李慎元昨儿在傅寅雪的回忆里看到的银香囊是沈炼的,凶杀案牵涉到另一位朝廷官员,事关重大他一早就来沈府拜访,却被家丁告之沈炼已经离京。
“是什么时候的事?”
赵锋刚死,宰相之位少了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位沈大人这个时候离开,是心虚还是避嫌。
“老太爷前些日子身子不爽利,不久前驾鹤西去,老爷自请辞官回家给老父亲送葬了。”
“他不回来了?”
“三年守丧期满,自等陛下起复。皇恩浩荡,陛下还托宁王殿下携敕撰祭文前去祭奠。”
“请问沈大人老家在哪?”
小厮皱了皱眉。
见小厮起了疑,李慎元连忙道:“在下同沈大人有过一面之交,我第一次上朝时太过紧张,殿前失仪,若非沈大人妙语化解,今日我早不知流落在哪了,沈大人逢此悲痛之事,也想前去吊唁。”
“原来有这一层缘故,您有心了,我们老爷老家在楚苦县,您到了那,随便抓个人打听沈家,没有不知道的。”
李慎元从沈府告辞后,打听到宁王还未启程,便去宁王府拜会。宁王意外地好说话,听了李慎元陈词后,便同意带上他一同去。
李慎元在刑部申请了外勤,收拾行李准备奔着沈大人老家去。
收拾行李时,傅寅雪悠闲的坐在箱子上看他忙前忙后。
李慎元像掸灰尘一样把他挥开,他也不介意,在地上盘腿坐着,“你要走很久?”
李慎元把他拨开,打开箱子翻找衣物,“你以为我会把你留在这里,你可是重要证物。”说着顺手把他收进骨笛。
傅寅雪又爬出来,道:“既然你要带我走,一并带上我的行李吧。”
李慎元靠在背后的箱子上,“你一只鬼有什么行李。”
“既然你要走,能不能带上我的遗物。”
见李慎元不说话算是默许了,傅寅雪接着道:“城西藏雾林,往里走半炷香大槐树下有一个坛子,你把它挖出来。”
李慎元挖出坛子,是个酒坛,晃了晃,里面叮铃咣铛的,绝不是水声。
“把里面东西拿出来。”
坛口小,不知道他怎么放进去的。李慎元把坛子摔碎,里面是一个四方盒子。
“就这个?”
“嗯。”
“这是什么?”
“很重要的东西。”
见他不愿多说,李慎元也不多问了,将盒子收进包裹里。
宁王喜静,除贴身侍卫外未置其他仪仗,三人雇了马车,一路上走陆路还算安逸,只临到目的地时,傅寅雪突然形体不稳,像活人做噩梦一般梦呓,李慎元凑近了听,他反反复复说着——他是冤枉的。
李慎元借歇脚时奏安魂曲固魂,又写了一道安魂符贴在骨笛上,这才安定下来。
一夜无眠,天蒙蒙亮时,马车来到了楚苦县,沈大人老家。
三人星夜赶路,肚子空空,刚来了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路边一个老婆子道:“来一块甜糕吗?”
宁王让侍卫拿出碎银,“来十块吧,老人家。”
“欸,好。”
甜糕是一早做好了放在篓子里的,用布包了鼓鼓囊囊的,宁王吃了一块,似乎不爱吃,没再动手拿第二块。李慎元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咬下去没什么味道,吞下去后嘴里却有甜味。
卖糕的老婆婆笑眯眯的,“甜吧。”
“很多年前楚苦县发过旱灾,那时候大家就是靠着吃这个撑下来的。”
李慎元问道:“这以前闹过旱灾吗?”
“是啊,死了不少人呢。惨呐。”
“是什么时候的事?”
“得有十来年了吧。这些年倒是风调雨顺的,大家都说是老天爷觉得欠我们楚苦县。”
十来年,李慎元想不起来,大概那时候他和母亲在颠沛流离,无暇顾及外界的种种变化。
说话间剩下的八块都进了侍卫肚里,他看起来身板不厚,胃口倒大。
连日奔波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三人找了个客栈,到客栈,李慎元嘱咐小二喂马,见侍卫不见了,左右看了几眼,宁王道:“不必担心,他会在附近瞧着的。”便上楼歇着了。
几人歇了一夜,养好了精神,第二日一早,李慎元打开门,那侍卫又在宁王门外站着了。就在客栈用过早饭后,三人均着素服往沈府去。
李慎元同小二打听,小二说往西走一直到挂白布白幡的那家就是沈家。
坐马车没多久就听到哭声,和尚道士诵经念佛声。
早有负责接待客人的知客在门口候着,李慎元道:“烦您通报沈炼沈大人,皇上体恤沈大人忠孝之心,特派宁王殿下前来吊唁。”
听了这话,对方掩面痛哭起来。
好一会,才抽抽噎噎道:“能得皇上这么挂念,我们少爷九泉之下也安心了。”
“什么?”
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灵堂外,李慎元顺着小厮的视线往灵堂望去,挂在棺木前方的铭旌,上面写的赫然是礼部尚书沈公之柩!
李慎元一把拽住知客,“死的不是沈家老爷子吗?”
听了这话对方露出不悦,却还是解释道:“死的是我们少爷。”
李慎元和宁王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司宾已经在通报:
“宁王殿下——到——!”
“刑部李侍郎——到——!”
宁王拿着祭文,李慎元跟在后面进去了。
灵前站着一个老翁,看着年近七旬,涕泗横流。
想必这位就是沈老爷子了,他本该躺在棺材里听祭文里如何褒奖他的品德功绩,躺在棺材里的沈大人会恭敬地将这祭文请下,现下全乱套了。李慎元看着宁王手里拿着本该给对方的祭文,缓缓将手背过身后。
沈老爷子递上酒盅,宁王接过,将酒洒在地上,洒了三次。
女眷在灵帏后哭出声来。
侍卫拿走了宁王手上的祭文,宁王向前一步握住沈老爷子的手,道了声节哀顺变。
宁王位高,以免他在大家不自在,三人吃过豆腐饭后便离开了。
“李侍郎,依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臣也不明白。”宁王没表态,李慎元不好胡乱猜测。
“沈大人深受皇恩,依本王看,我们宜速速回京,向陛下禀报此事。”
这是要查了,李慎元本也奔着查清沈炼出现在傅寅雪回忆里一事而来,便道:“殿下,京城路远,一来一回恐生变。臣出身刑部,查案是份内之事,臣愿暂留此处尽快查明真相。”
“也好,我会替你向皇兄禀明。”
事不宜迟,三人便在客栈前分手了。
宁王前脚刚走,李慎元后脚就溜回了沈家。
他绕到沈府后墙,爬上了树,决定静观其变。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棺材里没人。”傅寅雪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淡淡道。
“吓我一跳,你怎么知道?”
“我进棺材看了。”
“什么时候?”
“你爬树的时候。”
李慎元转身,支起一条腿坐下。
这么说沈炼他爹没死,他也没死。
可为什么呢?
如果他谎称父亲亡故离京是故意躲开调查,又为什么在家里弄这一出。
沈炼离宰相之位只有一步之遥,他和死去的赵锋常年是死对头,现在赵锋死了,宰相之位花落沈家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个时候死遁怎么看都不划算。
“毫无头绪,天哪,能不能掉个线索给我啊——谁砸我?!”
“你在树上做什么?”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树下问道。
李慎元往树下看,树下站着一个戴虎头帽的小孩,仰着头叉着腰气势汹汹的。
他道:“你是谁家小孩?”
小孩回:“你是谁家大人?”
见这小孩有趣,李慎元玩心渐起,道:“说出来吓死你。”
小孩也不示弱,道:“我怕吓死你不告诉你。”
李慎元冲下面勾了勾手指,“嘿这小屁孩,有本事你上来说话。”
小孩指着他,道:“有本事你下来说话。”
李慎元转过头对傅寅雪道:“我跟个小孩较什么劲呢。”
傅寅雪撇过头没眼看。
李慎元从树上一跃而下,冲着小孩道:“我下来了你待怎么地?”
“我待——”,小孩狡猾一笑,在他腰间一摸,转头就跑。
李慎元好像听到腰间什么东西断裂,低头一看,胳膊腿俱在,就是钱包没了。原来断的是他的财路,这还了得!
撒丫子就追了上去。
谁知这小孩看着小小一个,两条腿跑得比兔子还快,李慎元跟在其后不停地撞上过路人,嘴里只得连声道歉:得罪了得罪了......”任由怨声落在后面。
“怎么看路的!”
“找死啊你!”
“哎哟,我的菜!”
小孩引着他专往难走的上坡路陡坡石子路走,他灵活得像一只抓了鸡的黄鼠狼,七拐八拐就没影了,李慎元鞋子都磨破了和他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好在,他最擅长的就是坚持。
他一路跑,他一路追。
他一路追,他一路跑。
追到了山下,小孩跑进了山。
李慎元在山前止步。
他回头看,沈家已经望不见了,太阳也离他越来越远,即将入夜,此时进山绝不是个好主意。可没了盘缠,别说留在此处,连回京路费都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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