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浥师兄?”
徐旷听得唐苏的惊呼,寻思道,“我听周师兄说过,他爹是个大人物,让他入岫隐门不过是做做样子。前段时候他在京城里惹了事,才特地来避风头的。”他说着,望向了黄璎,“呵,难怪了,扒出了他的身家,可不是引火烧身嘛。”
黄璎苦着脸,嘟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唐苏也苦着脸,道:“那伙人一定是把我当成红尘浪客的同党了。呜,我就不该来买那些杂书……”
“买书没事,你不该等那么久,惹人怀疑啊。”黄璎小声订正了一句。
唐苏愈发后悔,只恨自己怎么就不能早点去酒楼买烧鸡吃。
徐旷看着眼前两个埋头叹气的人,道:“好了好了,别垂头丧气了。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有解决的办法。事情既是从岫隐门起,请顾掌门出面就是了。”
唐苏哪里能放心,只道:“可我们现在这样子,只怕还没请来顾掌门,就被……”
徐旷笑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想什么呢,不至于。”
说话间,先前出门去的那个镖师已悄然回返。他提着几壶酒,走到了徐旷跟前,道:“五十来个人,镖局周围都安了哨,出城那几条必经路也都布了人手。领头那个现在茶楼雅座,看着是忌讳我们镖局。”他笑吟吟地望向唐苏,又道,“这阵势,走是走不得了。我已着人传信去岫隐门。唐姑娘且安心留下,等着人来接吧。”言罢,他对徐旷点了点头,提着酒往里头去了。
唐苏看着那镖师的背影,顿生满心钦佩,又听徐旷的声音含笑响起,道:“好啦,别担心了。我带你去客房吧。”
一听此话,黄璎立刻反应过来,搂上了唐苏的手臂,搀着她起身,谄媚道:“对对对,唐姐姐你快去歇歇。那个啊,到时候顾掌门来了,烦你替我说个情。咱们也是老相识了,要什么好处都好谈的。要不这样,以后你要买什么书,都算我的!……”
唐苏听在耳中,苦在心中:
谁还敢买你家书啊?!
……
说来岫隐门离城有些路程,纵是快马加鞭,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个时辰。等人来接,最快也是明日一早城门开时了。
唐苏趴在客房的桌上,依旧是愁眉苦脸。眼看着月上中天,却是半分睡意都没有。她扭头看看旁边,黄璎抱着行李倚在榻上,竟已睡着了。唐苏暗暗叹了口气,悄悄起了身,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去,在阶上坐下,托着脑袋看天。
是夜水汽濛濛,晕出一片月光朦胧,似是雨兆。唐苏只觉自己的心境也似这天气一般,沉闷郁结。要说她唐苏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官,京城贵胄是有多贵,她心里也没数。但见今日的阵仗,怕是皇亲国戚也未可知。如今也不知那群怪人有什么行动,岫隐门这般江湖门派尚有江湖的解决方法,但若他们查到了家里,又该如何是好?她爹爹不过一个小小的员外,哪里又能应付得来?如此祸及家人,便是天打雷劈的不孝子孙了。
唐苏越想心越慌,暗暗赌咒发誓,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不沾染乱七八糟的杂书了。
这时,忽听徐旷的声音含笑响起,问她道:“半夜三更的,坐门口干什么呢?”
唐苏收回望天的眼神,冲他哀怨地叹了一声。
徐旷笑着在她身旁坐下,托出个盘子来,笑道:“吃春卷不?”
唐苏瞅瞅那盘子里的春卷,香喷喷、热腾腾,一看就是刚出锅的。她又瞅瞅徐旷,问:“你特地起来做宵夜吃啊?”
徐旷一脸无奈:“不识好人心。我是巡夜走一圈,见有人呆坐着不睡觉,想必是夜里饿了睡不着,这才给她拿点吃的来。”他笑着将盘子递上些,“趁热。”
唐苏不禁感激,忙连声道谢,接过了盘子。只是她心中烦恼,实在没什么胃口。
见她迟迟不吃,徐旷又提醒一声:“荠菜馅的。”
唐苏歪了歪脑袋:“不该放韭黄么?”
“你倒讲究。”徐旷嗔她道,“这个时辰我哪里给你找韭黄去?将就吃吧。”
唐苏捧着盘子,依然不动,只恹恹叹气。
徐旷多少也明白她的担忧,正寻思安慰安慰,却听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他敛了笑容,示意唐苏莫轻举妄动,自己喊了几个镖师,带了十二分的戒备前去开门。
目送他们绕过院墙,唐苏不免忐忑,但随即,大门打开,就听几声招呼,分明喊着“沈少侠”。
唐苏一听,跳着起了身,着急慌忙地就往外去。
不过几步路,便是大院。唐苏一眼望见被镖师们簇拥着往里走的沈泓,喜不自胜地喊了一声:
“大师兄!”
沈泓闻声,蹙着的眉头略展了展。
唐苏愈发欢喜,步子更加快几分,却不防一脚下去,不知是什么硌上了脚底。眼看自己就要摔倒,唐苏的脑袋里诸如“大师兄看着呢”“会被徐旷笑话”“还有一群镖师”“不能给岫隐门丢人”“好歹是习武之人” “手里还有春卷”等等等等念头一涌而起,电光火石之间,怕不是祖师爷显灵,她足尖一点,逆着倒下的力道一个扭身,翻转半圈后双臂一展,就这么硬生生地站稳了,盘中的春卷堪堪停在盘沿。
惊魂未定,她扭头瞥瞥那硌到自己的玩意儿,正是早先迎面打向她的那枚骰子。它翻了几转,滚到一旁停下,面上正是个六。
片刻寂静,终是有镖师开了口:“唐姑娘好身手!”
此话一出,其余的镖师们纷纷鼓起掌来。
唐苏厚着脸皮冲众人点点头,也无心多客套,径直小跑到了沈泓面前,笑着又唤一声:“大师兄!”
沈泓沉着脸,拉她走出几步,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问道:“可有受伤?”
唐苏有些得意:“没!好着呢!”
“好什么?”沈泓蹙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责备道,“说了多少次了,行动不要莽撞。方才那般强行借力,若有不当,伤了筋骨如何是好?”
唐苏笑得灿烂,应道:“师兄教训得是!下次一定小心!”
沈泓知她没上心,但如今最该担心的却不是此事。他叹口气,转而问道:“这次是闯什么祸了?”
唐苏一听他提起这个,笑容一黯,满脸都堆了委屈:“师兄你听我说,这次我真的是冤枉的……”
她话没说完,一滴雨水“啪嗒”落在她的前额,激出钝钝的凉。
眼看她下意识地护着手里的春卷,沈泓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抬手,权以衣袖替她遮雨,又道:“进屋再说吧。”
一旁的徐旷看着他二人,脸上早有笑意难掩。听沈泓这么说,他几步上前,伸手请道:“沈师兄这边走。”
……
一行人进了前厅,将日间之事和后头的种种猜测都细细说了。
沈泓听完,也没言语,只蹙眉沉思。
徐旷倒是一派轻松,噙着笑又道:“原以为沈师兄天亮才能进城,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到底是岫隐门,官场上也有人情,竟能叫开城门……”
沈泓抬眸,打断道:“翻/墙进来的。”
此话一出,不止徐旷,厅中众人皆都愣了。好一会儿,徐旷才扯回了笑容,抚掌道:“沈师兄好轻功……呃,那这一路过来,没遇上什么事?”
“城中夜禁,我一人倒罢了,那群人纵是察觉,想也不敢闹出动静。”沈泓说罢,又转向唐苏,道,“请掌门出面容易,但此事牵扯甚广,行事还需谨慎。赵浥虽是贵胄子弟,终究是犯事在先,不当张扬才是。毁了书应已足够,何苦穷追不舍、多方牵连?只怕其中还有隐情,或是有什么把柄尚在红尘浪客手上……”
沈泓说这番话时,被动静吵醒的黄璎刚刚好走到厅外。要跨过门槛的那只脚,在听得“把柄”二字时飞快地缩了回去。
这一幕恰被沈泓看见,不容她脚底抹油,他当即斥了一声:“站住!“
黄璎吓住了步子,扭头干笑道:“沈大侠别来无恙啊!”
沈泓起身走到她面前,目光轻轻一扫,落在了她怀抱的行李上。黄璎察觉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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