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娘解释了这一场误会,又好声好气地送走了这位不一定有多热心肠,但一定好事的街坊。
这位赵家婶子走的时候,一脸笑,还说要将家中灶台上烧的肉,给她们送来一碗。
再晚一些时候,大黄也被送到了新家中。
长途的奔波叫它饥肠辘辘,姝娘从篮子里头拿了一些碎肉出来喂它。
这小畜生不带犹豫地认下了这新主人,摇着尾巴,绕着她的腿转。
江乔冷眼旁观着,心里又是烧起了一炉火。
进长安城前,江潮生是同她说过,家中请了一个丫鬟,算是她的人。
从今往后,她走出门去,人家也要尊称一声“江小姐”,没个丫鬟撑排场,是万万不行的。
当时的江乔,一口应下。
但她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姑娘!
可以再老些。
也可以再小些。
绝不该是这个年纪。
江乔眸子一动不动,却已将姝娘由上至下都打量了几遍,可惜眸光锋利却无形,不能把她的皮剥开,再从里到外翻一遭,看看到底有几根花花肠子。
经了罗慧娘一事后,她很清楚,自家兄长到底是怎样一块肥肉,人人都想吃,一口咬下去,还不塞牙。
姝娘却是个心大的,亮着一双眼,细细地盯着江乔瞧,觉得她不像自己从前伺候过的那些贵小姐,而像那些小姐房中的瓷娃娃。
不等她继续瞧,江乔霍然从位置上起了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姝娘。”
“有姓吗?”
“没有。”
“今年几岁?”
“十七。”
“从前在哪儿做活?”
“庄丞相府中……”
姝娘意识到,旧日主子早倒台了,正要急急忙忙改口,就听江乔抛出了下一个问,“你家中的人呢?”
“小时候家中父母就死了,一直在各处做工。”
她继续认真答,这样的规矩,从前被卖到左相府上时,也经历过一遭,姝娘不带怕的。
江乔端着小姐架子,花了半个时辰,就将姝娘的底细问了个明明白白。
姝娘还稳稳当当站在那儿,江乔却忍不住跌回椅子上。
双腿泛酸,口干舌燥,心浮气躁。
“小姐……润润嗓子?”
她话还未说完,便手疾眼快,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江乔面前。
江乔飞快看姝娘一眼,其实是犹豫了一会的,但料她绝无这下毒害人的胆子,才接过茶盏,低着脑袋,杯子倾了丁点,水面斜过来,就刚刚湿了唇的程度。
水带着微微的甜味,该是掺了蜜。
她又小小抿了一口。
姝娘想到巷子外边的猫儿。
不过猫儿舔水,要比她快一些。
姝娘忍俊不禁。
江乔立即扬起了脑袋。
姝娘忙找补:“小姐,你还要问什么吗?”
其实这些东西,她早从兄长那边听过一回,再问一遍……
江乔微不可闻冷哼一声,认为她,要么是太老实了,要么就是狡猾得过了头。
江乔还是觉得,家中不该留着姝娘。
无论她是真老实,还是假老实。
江潮生一结束公务回到家中,江乔就黏上去,也不废话:“我觉得,她不合适。”
江潮生意外。
姝娘手脚麻利,办事认真,最难得的,便是一颗赤子之心。
正如一山不容二虎,江乔这样机灵的人,身边容不下有太多心思的人。
他想了一圈,也未想到江乔会厌恶姝娘的理由。
无需他问,江乔就将编好的理由说了出口:“家中并不富裕,这长安城的房子又贵得很,没必要再请一个人伺候。”
江潮生笑着摇头:“我不一定日日有时间回到家中,她可以照料你的起居。”
江乔:“我不需要。”
江潮生继续含笑看她。
江乔抿唇。
她厨艺不佳,绣术不精,只要兄长在,家中做饭、补衣等琐碎事,都是由他亲自上手,江乔反而帮不上什么忙,这是事实,她承认。
但不代表,非要姝娘。
江乔:“我去找人牙子,另外寻一个。”
江潮生:“不妥,别处寻来的人,不知底细。”
江乔又道:“我亲自去寻人,问过底细呢?”
江潮生平心静气:“长安城不比江州,城内人家自持贵重,不会无缘无故签了身契,城外或许有卖妻鬻子的,但城关戒备森严,不会随意放这类人入城长住。”
见招招句句都被兄长化解了去,江乔大有耍无赖的念头,可对上兄长那双淡色眼眸,她就不愿再扮出泼皮无赖的孩子样。
她不喜,兄长说她孩子气。
“到底出了何事?”
说到底,是姝娘心思纯正,未被江乔轻易寻见把柄,才让她如此束手无策。
江乔抬眼又垂眸,嘴角紧绷又松开,她想实话实说,可……这样的理由,实在太荒唐。
显得她刻薄。
虽然,她的确不大方。
就这时,未被掩紧的院子门又被完全推开。
姝娘挎着一个菜篮子,快步走进,一边埋着头不看他们,一边说:“我去做饭。”
都不用猜。
只瞧她那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必然是将江乔的话,全部听到了耳中。
“她不会知难而退的,滟滟。”江潮生轻语,“同她好好相处。”
江乔别过脑袋,“她也没这么聪明。”
那门是她有意留的,这时机是她特意寻的,她不会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只会悄无声息地叫姝娘陷入死局。
一旦她露了破绽,江乔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可预想中的发飙和忍耐,江乔都没有在姝娘身上看见。
这夜,江潮生值守,未回家中,只有江乔和姝娘二人围着一张桌子,安静无声地用完了饭。
收拾完桌子后,姝娘叫住了江乔,缓缓站到了她面前,垂着头,双手放在身前,不断绞着指。
“小姐!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沉默后,她大声问。
江乔吃惊于她的直白。
其实,姝娘并无多少的才艺本事。
从前她在左相府邸中,也不过是一个打杂的角色。
但凭心而论,在这个家中,少爷不像少爷,小姐不像小姐,自然不能要求丫鬟就有个十足丫鬟样。
正如在江潮生面前,江乔找不到一个恰当的由头遣散她。
轮到姝娘亲自询问时,她也挑不到这鸡蛋里的骨头。
院子里很静。
夜色也浓郁。
足以叫江乔卸下全部的伪装,她问,“你认为兄长如何?”
话题跳得太突然,姝娘意外,但老实答:“公子是一个好人。”
当初左相获罪,全府女眷落入牢狱。
他们这些当奴仆的,更被牵连,面临流放。
这时,是江潮生出面,替他们求情。
若无他,姝娘恐怕会死在流放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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