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初晴,天空透蓝,赵宗瑾眉间阴霾散去,闭眼感受林间草木灵气。
“阿妹,你怎么只捡这么点菌子哟?”一位胖姑娘瞧她背篼一眼,语调绵软轻柔,带着水乡人家的腔调:“哎哟!你这都不能吃!”。
此时的赵宗瑾身体消瘦,穿着蓝布短褂,编着几股粗辫,发根处随意别着几朵从路边采摘的野花,那艳丽的色彩在她局促不安的姿态下,失去了光彩。
她背着小背篼呆立原地,手足无措的望着胖姑娘,这番模样,反而让人忽略了她空缺的右耳。
“都不能吃吗?”她急得快要哭出来。
胖姑娘仔细翻找,捡出毒菌,望着篼中仅剩的两个蘑菇,叹口气道:“没了,剩下的都能吃。”
“你不认识的,问我就行。”胖姑娘的大背篼已经装满。
“好!”赵宗瑾含泪答应。
待她们回家时,已是晌午。
山下小村十几户人家,屋宅紧邻田地,其间一小木屋内,一个女子正借着窗外漏进的阳光缝补一黑色金线腰带,指间银针闪烁,细碎的光晕映在眸中,衬得她愈发灵动。
“溪妹儿,溪妹儿,你在家吗?”一声急唤响起。
“怎么了?”正在刺绣的溪鹤放下手中针线,钻出木门,便见赵宗瑾在同村姑娘的背上缩成一团。
一口急气卡在嗓子眼,忙问道:“瑾娘,怎么了?”
同村姑娘正是先前帮助赵宗瑾选菌子的胖姑娘,她将赵宗瑾背到屋内,又轻放到床上,对溪鹤说:“她踩空扭了脚,我看了看,躺个一两天就好,你别担心!”
溪鹤道谢:“王家阿姐,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幸好我在,要是别的姑娘,还背不动。”王家阿姐挥挥手,便朝着门外走去。
溪鹤细瞧伤处,抚了抚趴在床上抽泣的赵宗瑾的粗辫,随后转身送走那些好心送她回来的姑娘们。待她们都离去,才提着一背篼的菌子回屋。
她边查看赵宗瑾腿伤,边说道:“今日捡了这么多菌子,能吃好多天,真厉害。”
赵宗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埋头哽咽:“她们捡的,给我了,我没捡这么多。”
“嘶……疼。”她依旧娇气。
溪鹤瞧她脚踝红肿,眼底瞬间水润绯红。
瑾娘怎么可能不涂药两天就好,只会愈加严重。
“鹤娘,我没事的。”赵宗瑾想缩回脚,可疼痛让她完全使不上力,泪水夺眶而出。
“你先好好休息,我给你涂点草药。”
溪鹤嚼碎几片叶子,吐出抹在她脚上,冰凉凉的,疼痛得以缓解。
她趴在床上小声啜泣。
窗外日光慢慢暗淡,屋内火盆柴火炸响,细碎的声音极其清晰。
赵宗瑾脑中浑浊,视线清晰又模糊。
我在哪儿?
屋顶青瓦、斑驳木墙,窗外竹影,这是……小竹村……奇怪,我刚刚不是在和鹤娘聊天吗?
我在做梦吗?
她感觉不对劲,梦里的她也感觉不对劲。
躺在床上养伤的赵宗瑾瞥见漏雨的房顶,歪头问道:“鹤娘,你修补的房顶吗?怎么这么快?”
溪鹤正坐在一旁选菌子,闻言低眉浅笑:“好心人帮助的。”
梦境外的赵宗瑾心头一震,鹤娘……情思浮动。
……
夜色渐深,窸窣低语穿透薄窗。
“这个药能行吗?”是鹤娘压低的嗓音。
“一日一敷,纵是断了腿也能恢复。”男子低沉声音裹着不满。
“好吧!”
衣料摩挲声暧昧蔓延。
“你别勾引我。”鹤娘气骂。
“溪鹤,你不喜欢吗?”男子声音蛊惑。
床榻上的赵宗瑾在梦境中昏沉睡去,而现实的她猛地睁眼,唇齿剧颤,冷汗涔涔。
“文——渊——周!”
她掩面遮挡扭曲面色,恨意钻过指缝。
前世……前世的她脑袋空空,不通文理,手握母亲留下的财产,却几年挥霍而空。
赵府除了祖母和继母皆漠视她,豪门贵族轻视她,母族舅舅舅母关心她,她却为讨好所谓的祖父父亲,远离真心待她之人。
除了溪鹤,无一人可信,她们相依为命,在赵府的冷眼算计中生活。
赵宗瑜逃婚,赵家全族获罪,她作为罪奴,被赏赐给南边功臣,鹤娘陪着她踏上南下之路,途遇匪患,也是鹤娘带着她脱离官兵监管。
她们流浪在外,她不幸招惹流氓,残缺一只耳,可她不愿意去寻故人帮助,也不愿意去人多热闹之处,她想赶走溪鹤,但只要一眼看不到鹤娘,她就寻死觅活,撒泼胡闹,给鹤娘平添许多麻烦。
无奈,鹤娘带着她暂住小竹村,她们凭空有了房和地,而无知无能的她,却坚信这是无人要的破房烂地。
他们相依为命,那是她前世最快活的几年。
后来,新皇登基,赵家被赦,她们离开小竹村,回到天都,遇到那个人……
“柳州小竹村,可不就是文家人的地盘,鹤娘认识的文家人,还能是谁?”
记忆中,她问鹤娘药从何来,她低头躲她目光:“山上猎户给的。”
“昨夜我好像听到你在和男子讲话?”
鹤娘慌乱抓起湿衣丢向她:“没……没有,你在做梦,哪来的野男人晚上来找我。”
零碎片段凑出真相。
“你别勾引我。”
“溪鹤,你不喜欢吗?”。
字字句句,绝对是他。
呵!今生读了几本书,自认聪明,结果还是蠢得可怜!前世,那么多错漏之处,我怎么就没想过。
前世的鹤娘.……当真爱过文渊周吗?文渊周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
春日冰化,热病尽除,北方战捷,南方起义被镇压,城外流民在经历热病后死散,余下之人得圣恩前往西部开荒。
皇帝病重,未立太子,崇礼王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登基称帝指日可待。
崇礼王之女天乐郡主设赏春宴,邀诸多王公贵女、簪缨子弟共享此宴,同赏南山春色。
前世的赵宗瑾因为与文家退婚的原因,并不在此次邀请之列,今生,她礼仪规矩皆端正,父亲又是礼部尚书,她又与天乐郡主交好,自然受邀。
喜爱建筑,并且期待明媚春光已久的溪鹤,靠着撒泼打滚、死磨硬泡终于能陪着赵宗瑾前往南山参加赏春宴。
她被关在家太久,太想出门找人玩了。
赵宗瑾难得穿锦衣华服,头戴珠钗华贵迷人眼,溪鹤虽也想穿美衣着繁饰,但瑾娘并不喜她在外美色招摇,她自懂瑾娘意思,空有美姿的丫鬟进了贵人宴席,是侍候者还是被食者就未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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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
溪鹤下轿后见宴前朱轮华毂,衣冠云集,望南山山色,泉石清幽、山花烂漫。
“姑娘这边请。”侍女柔声引路。
溪鹤紧随赵宗瑾身后,入宴便见赏春宴设于一汪清泉旁,亭台楼阁、软榻香雾、金樽玉斝,天都美佳人羽衣翩翩,丝竹乐音靡靡,富贵非凡。
她从前也陪着赵宗瑾去过不少宴会,但这般奢靡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原先想着瑾娘穿着已很繁美,可其余诸公贵女皆玉佩琼琚、织金曳绣,可谓殿上神仙,皆华光迷人。一对比,瑾娘反而简朴,她一身浅绿衣裙,快与山色融为一体,就算是站在贵人眼下,也难以吸引他人目光。
赵宗瑾正沉迷欣赏溪鹤做贼似地喜悦,突然传来出乎意料的声音。
“姐姐,可要与我们一席?”赵宗瑜拂开花亭碧纱,柔声邀请。
“二姑娘安好。”溪鹤行礼道安,心里奇怪她怎么在此?她的父亲只是礼部小官,应该不在应邀之列。难不成——
“你便是赵府的大小姐,赵宗瑾?”赵宗瑜身后传来一男子声音,语气并不友善。
“小女赵宗瑾见过世子。”
溪鹤跟着问安,难怪了,原来是崇礼王嫡子李廷朝邀约,他对赵宗瑜有好感,自是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李廷朝冷言:“哼!装扮招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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