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少年仰着头,笑道:“一言为定。”
张啸两道浓眉微拧,望着巫蘅一骑绝尘的背影,道:“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她去的方向可是...”
“张选,你在想什么?”
“拦不住的。”少年依旧看着巫蘅背影消失的方向,唇角笑意微苦,“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跟军中的弟兄们打声招呼,看顾些。”
张啸瞪大了眼睛,这些年张选四处施粥、行医布道,在军中多有善缘,更何况如今守梨月关的北府军大多出身渊北,不论那些将士是否受过张选的恩,大多出身渊北的将士家人至少承过张家的恩。
正逢战时,即便是他们也不好过,可张选从未放弃过做善事,他说广结善缘,好做生意,张啸对这套说辞不置可否,他只是因为张选如此说,他便如此做,跟战火中有今日没明日的人,他从不觉得有什么生意可做。
直到后来,他见过许多艰难求生的人,他开始理解张选心底的善。
“为了巫蘅?”
张啸饶有兴致挑了挑眉,“之前可是再艰难,你都不让我开这个口。”
他知道张选做善事,才不是求什么回报。
张选睨了他一眼,张啸轻咳了声,“放心,立马去。”
话落,一把揽过张选的肩膀,“旁的也就算了,到时候你跟巫蘅说,那梨花醉,得分兄弟一口。”
“张啸。”
“这么小气?”张啸撞了撞张选的肩膀,“兄弟出钱买还不行。”
“不行。”
张选抬眼,“你喝烧刀子,我管够。”
已是守城第七日。
魏晋安排手下人去跟张家兄弟接头送走那些百姓,自己则提着刀转身上了战场。
不知打了多久,鼓声合着杀伐之意越杀越勇,又很久,不曾这样淋漓畅快了,面对这群虎视眈眈的豺狼,魏晋提刀挑开扑上来的漠北兵,不远处发出一声爆喝,朱绰单臂挥刀而下,他有些狼狈,铠甲破破烂烂,在尘土漫天中,依旧屹立不倒。
余光只扫过一眼,他便回过头,皮肉之下热血翻腾,不管不顾朝着身前的漠北人扑了上去。
他要战。
他要守。
他长在这片土地上,他是渊北最好的儿郎。
滚滚马蹄声如闷雷响起,声音越来越大,透过地皮,穿过脚底,瞬间爬上脊背。
“杀!”
凌厉的声音爆发出来,随即千万道声音齐喝,“杀!”
强攻末弩,耶律图云端坐在马背之上,她抬眸,遥遥望着梨月关上那一抹单薄身影,大俨朝的军旗在凉风中摇摇欲坠,敲击战鼓的将士被流矢击中,鼓声戛然而止,下一秒便换成了那人,一身白衣,鼓声阵阵。
耶律图云慢慢牵动唇角,做猎人,不会有人比她更有耐心。
“阿荇,我会将渊北送给你。”
女子微微偏头,朝着身边的男子望去,十足深情,“你说过,这是你回不去的地方,今日之后,它属于你。”
“王女觉得,能赢过他?”
女子唇边噙着笑,笑容越盛,可笑意渐冷,“你对谢世子,好像格外,大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青眼有加。”
“你若喜欢他,不妨猜猜今日,我与他,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沈荇抬眼看向梨月关,远远望见梨月关上玄袍少年笔挺的脊背,像是一杆笔直的枪,狭长的眸垂落,“自然是王女。”
“漠北铁骑,战无不胜,不是吗?”
他以最恭顺的姿态,说着最恭敬不过的话,可他的眸里没有半分顺从,满满的都是挑衅。
也是,沈荇是谁呢?
若不是心软,若不是运气不好遇上的偏偏是狼心狗肺的她。
他不会是如今这副模样,持剑策马,他是她见过,最好,最俊的。
可即便如此,沈荇从未在她面前低下过头,示过弱。
她向来自负聪慧,更自负容色,却无论如何也从这个男人眼中,看不到半分爱意。
耶律图云爱他至深、至久,即便连她自己也意识到这种爱而不得的情感越来越执拗,偏执的让她像是扑火的蛾,她也不想放手。
为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上天弃她的时候,偏偏是沈荇向她伸出了手,又或许是,他是世上第一个对她说,你想活下去就要变得更强。
在漠北,所有人都摁着女人的头颅,然后握紧手里的皮鞭,让女人学会顺从,只有沈荇向泥淖中的她伸手,告诉她,如何在虎狼之地挺直背活下去。
耶律图云移开眼,目光落回战场上,嗓子发干,“你喜欢那小子。”
“其实,他有些地方很像你。”
“沈荇,我做过很多错事,唯独不后悔,将你强留在身边。”
“即便你恨毒了我。”
身边的男人缓缓勾唇,唇角挂着一丝冷笑,“何必。”
“我会将他变成与你一样。”
耶律图云回眸瞧向他,眼里带了讨好的安抚,“你赏识他,他也会变成我笼中断翅的鹰。”
“我记得,你喜欢与他下棋。”
女子握紧缰绳,缓缓驱马上前,唇边笑意瘆人。
“沈荇,我会给他留一条命,一只手。”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马蹄腾起的尘灰里,瞬间卷入战场,她的亲卫则是第一时间涌了上来,朝着沈荇行礼,“公子,王女吩咐送您回后方。”
不远处的战场之中,耶律图遥抡着大刀,一刀便斩翻一个,他生得高大,力气远胜常人,一柄大刀在他手里舞的虎虎生风,可终究力量有余而灵巧不足,谢兰潜便是看中这一点,所寻的近身战士便全是冲着他的弱点去的。
几番缠斗,眼看要落下风,三道利箭呼啸而至,将他身前几人射翻,皆是一箭穿胸。
耶律图遥抬眸,怔怔唤了声,“王姐。”
耶律图云看了他一眼,目光直勾勾看向城头之上敲击战鼓的谢兰潜,“亚达!”
被点名的高大男子握着金弓,食指勾着弓弦,屏息凝神。
下一秒,弓弦上的长箭脱手而出。
“唰。”
“唰。”
两道刺破皮肉的声响接连响起,一支没入谢兰潜的左肩,一支穿透了左手手背。
鼓声未停,甚至丝毫不弱。
耶律图云盯着那道身影在踉跄之后很快稳住了身形,左手不受控制垂落下来,右手依旧维持的动作。
“亚达,右手,别废了就行。”
男子无声挽弓搭箭,三箭齐发是亚达的成名绝技,而这一次,只一支箭,用了全数的力。
梨月关的城墙之上,已是遍地尸首。
谢兰潜握着鼓槌的手止不住的颤,一袭白衣绽开了血红色的花,半个人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样。
耳边响起震天的厮杀声,谢兰潜不知怎么,耳边竟浮现起那日渊北城张家巷子里,那个少女微微发颤的脊背。
灯火晦暗,唯她一双黑眸明澈。
鼓声响彻城楼,周边战士全数战死,一片寂静,他在鼓声中静候寂灭。
“谢兰潜!”
谢兰潜握着鼓槌的手顿住,他忘记了眨眼,下一秒长箭没入少女左肩,温热的血溅落在他侧脸上,明明白白的提醒他,眼前这个,是活生生的巫蘅。
“你怎么...”
他脑子里是乱的,像是有什么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平素里的冷静自持全数消弭,不可抑制的高吼出声,“你为什么在这?”
这是第一次,巫蘅见他动怒,君子修行,他向来喜怒尽敛。
雪连驿,我的刀刺入了你父亲的胸膛,我差点就杀了他。
巫蘅看着他,面前的人瘦了很多,面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眉目间平添刚毅,那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唇边带着淡淡的苦笑,“谢兰潜,我守诺,来救你命。”
“巫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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