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抽条,河水渐活,季节变换从来无声,悄然斗转。
几缕天光透过窗扇漫进屋内,落在巫蘅乌黑的长发上,她换了身近卫的服饰,黑袍银纹极有气势,头发依旧散着,未来得及束,门外传来声响,她便散着头发去开门。
谢兰潜站在门口,见她略略颔首。
“世子这样早?”
她转身进屋,胡乱抓了抓头发,垂眸在桌案上找束发的长簪。
“坐下。”
谢兰潜指节摁在她肩上,一手越过她取了桌面上的梳子,“此时没有女侍,你伤了右手,我来帮你束发。”
“若是不自在,我便请位姑娘来。”
巫蘅看向谢兰潜。
那张清隽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眼神纯净的不染世俗,将她心里那点古怪的别扭看得干干净净,巫蘅在不鸣山住了几年,往往命都保不住了,哪里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向来,她是没心思想这些,她要想的,只有怎么活着,怎么报仇。
此刻再见谢兰潜这般坦荡,便越发不在意。
“没事,有劳世子。”
谢兰潜梳头,跟他本人一样,有耐心,动作也极轻柔。
巫蘅坐在他身前,难见的乖顺。
“跟漠北人这场仗,世子准备如何打?”
“若论实力硬拼,大俨难胜,更何况,如今起了内战,国库吃不下这样大的战姿损耗。”
谢兰潜长眉微挑,淡笑说道:“你觉得呢?”
“不若置之死地而后生。”
手指轻巧,谢兰潜替她束了男子的发冠,“你对渊北地形很熟。”
“是。”
谢兰潜看她一眼,将木梳放回她掌心,“雪连山久攻不下,昨夜玄帅同我商议,命阿朗领一轻骑去助叶信攻打雪连山,劳你替我送他一程。”
“军中有探路斥候,远比我更擅此道。”
是拒绝,巫蘅双眸定定看向他,像是想从那泓清潭中瞧出些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清和的如夜里寂寂的月光。
“阿朗的性子,你在,我才放心。”
“便是流火,他也是不听的。”
“那你呢?”巫蘅和他对视,“你要在梨月关。”
谢兰潜眼睫颤了一下,垂眸。
“玄帅聘我为军师,自是离不得梨月关。”
“别担心,梨月关不会破。”
巫蘅瞥他一眼,从他的语气里竟然听出几分故作的轻松,生疏而笨拙。
赤忱热烈,清冽如雪。
巫蘅目光沉下,似乎在认真思考谢兰潜的话,不多会轻轻嗯了声。
“带上阿青。”
巫蘅想起那只毛色漂亮的海东青,隐隐有了些兴致,“那只鸟通人性,是谁驯的?”
“我驯的。”
“驯的极好。”
“我教你。”
渊北辽阔,平野无垠,一只通人性的鹰隼,往往会是生机。
阿青扑闪着翅膀,盘旋着从天而降,巫蘅一双眼弯成月牙,明澈双眸中光华流转,清冷的笑意盈满,日光揉碎了洒在她面上,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朦胧的光。
谢兰潜站在她身边默然看着她。
所幸此刻,她很快乐。
“世子。”
流火迎上来,低声道:“玄帅已定好了时间,后天。”
“阿朗呢,什么时候走?”
“明晚。”
谢兰潜目光微垂,盯着不远处逗阿青玩的巫蘅看了一会,“人手安排的怎么样了?”
“照您的意思,芒泽领着大半的人与二公子一道投军,剩下十三人不愿受此安排,生死追随世子。”
“军中的交情,向来是尸山血海走过,才有过命的情分,阿朗有能力不假,却也好胜,上战场是性命交付的事情,危急时刻,他总要有人可用。”
流火会意,颔首道:“世子这些年,越发有长兄如父的模样了。”
“其实比起芒泽,你更适合这个人选,扶持、引领。”
“流火守着世子就行。”
“再说山阴关一事,军中容不下我,若非世子,我活不到今日。”
长哨响起,一声清唳的鹰叫声响彻天空,巫蘅仰头看着阿青舒展的羽翼,自由自在,谢兰潜循声望去,目光落在她背影上。
“告诉阿朗,护好巫姑娘。”
薄暮时分,梨月关内外点燃数百把火把,火光冲天,蘸了桐油的棉布在风中灼灼燃烧,烧得噼啪作响,少年一身轻甲,眸光清亮,巫蘅骑着乌云跟在谢兰渊左侧。
谢兰潜站在马前静静看着他们,“一路当心。”
“哥,你放心,我一定将雪连山打下来。”
谢兰潜看着马背上的少年,慢慢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巫蘅,轻声道:“雪连山风景不错,养伤也好。”
巫蘅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难以捕捉。
“等打完雪连山,我会回来。”
“夫子与你许诺,是为了让这天地间有东西羁绊你,让你有所顾忌,心里有牵绊,不要将性命看的太轻,不要过于刚强易碎,所以巫蘅...”
谢兰潜语调平和,一双清眸静静瞧着她,“你好好活着,便够了。”
“活着,才能做你想要做的事。”
“才能见你想要见的人。”
巫蘅看着他,皱了皱眉,乌云打着响鼻,不安的踱着步。
时辰已到,芒泽在不远处招呼着启程,巫蘅攥着缰绳,有种心如鼓擂的不安,却无法言语。
“驾!”
她静静瞧了谢兰潜一眼,便像一只箭一样驾马随着队伍而去。
“世子放心,已传信回阆都,巫家女眷已经开始找了,至于巫姑娘...世子何不直言。”
谢兰潜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眉目慢慢柔软下来,“她是个很拧巴的人。”
“所以,她活得很辛苦。”
“走吧。”
流火应了声,两人转身朝着城中走去,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少女驾马疾奔而来,夜色浓郁,长发飘扬,她背负双刀,英姿飒飒。
马鸣长啸,少女勒马停在两人面前,静声唤少年的名字。
“谢兰潜。”
“我会回来。”
“你别赶我。”
韩忠的苦心,她何尝不懂,那位聪慧不过的太傅,只怕早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心疼有之,无奈有之,他不愿她继续被谢珏所挟,拼了命送她离开,又与她立下约定,要守谢兰潜三年,送她走,给她安身立命处,只是想让她活下去,别死在谢珏的利用里。
她懂,才越发愧疚。
巫蘅丢下话,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再次消失在夜色里。
像一阵风一样消散。
“主子让我替他问你一句,巫蘅,你的忠心如今在何处。”
乌云堆积在雪连山头,日光橙黄,洒落在山巅之上的白雪上,反射出刺目的光亮。
叶信一双漆黑的眸看着巫蘅,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弃的刀自巫蘅进来便横在她脖颈间,丝毫未离。
只要她有半分叛离之象,那把刀就会毫不犹豫斩下她的头颅。
“主子觉得我的忠心,会在何处。”
巫蘅上前一步,“握着我最致命的软肋,还要问这样无用的问题吗?”
“谁知道呢,人心总是最难测。”
“叶大人若是不信,便剖开我这颗心看看,忠不忠心。”
“巫蘅。”冷弃低唤她的名字,默然摇了摇头。
叶信垂眸,浓眉严肃,“忠不忠心,从来不是说说就能信的,你若忠心......”
“主子命你,杀人自证。”
巫蘅站在廊下出神,冷弃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两人沉默着,连空气都是凝滞的。
“你在想什么?”
巫蘅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山巅,“在想,他们想要让我杀谁。”
“不管杀谁,你都要活着。”
冷弃看着她,“不管是谁,届时你若不出手,我会替你杀了他。”
“冷弃。”
“我不会叛主。”冷弃撇开眼,“我对你下不了杀手,可我会替你动手。”
巫蘅看着她那双含笑的眼,心知她所言非虚。
冷弃,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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