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上,赵颂璟握着鬼谏向元圣大动干戈。尽管有结界阻隔,但两人短兵相接的余威泄露到芥子之外,依然像是一场凶猛的惊雷之雨。
尽管在鬼界的整顿中,元圣已经对赵颂璟出手时的强横甚至是残忍有所忌惮。但当他亲自迎阵,依然会被她的力量所惊讶。
倘若这场对局传出去,谁能信,元圣仙尊与鬼王对决,竟然是元圣节节败退。
或许是元圣仁慈,并未动真格?不是的。元圣在察觉赵颂璟拔剑而来时,便叫醒了问天。他从未在面对鬼王时,放松过警惕。
但他也没想到的是,赵颂璟远超颜朔。她在对决时面无表情,没有任何言语。招式中不带花哨,每一次出剑都是为杀敌而动。她就像是一具为嗜血而制的木偶。
元圣知道赵颂璟曾经被颜朔分离,一部分灵魂驾驭着躯体为颜朔征伐。那时赵颂璟身为人的怜悯与身体分离,无论她杀多少人,她都是麻木的。但这个赵颂璟呢?元圣在对决的间隙中,从剑光里去看她,她竟也是那般麻木。
元圣挡住鬼谏一招,他反手勾住这柄黑剑,阻拦了赵颂璟的下一手。他问:“赵颂璟,何事不能坐下谈?”
赵颂璟眼帘之下,眸光冷漠,“谁允许你进入我女儿的梦境?”
元圣一怔,问天剑从手心里消散了,他放任赵颂璟将剑压在他脖子上。“抱歉,我……”
他想解释,但这事根本没有可供解释的缘由。赵榕辞是赵颂璟的孩子,与他非亲非故。他顶多算是帮过赵颂璟的忙。而作为报答,赵颂璟多次前往仙界,为那些体内有鬼气残留的仙者做过治疗。
赵颂璟对赵榕辞的事情很谨慎,她不允许不受她信任的人靠近小孩。元圣从来不在赵颂璟的信任之内。对此,元圣无话可说,他们都是一样的。
但是为何要去赵榕辞的梦境里呢?赵榕辞出生后,几乎每一个夜晚,元圣都不请自来,潜入她的睡梦中。
起初,他还只是想去看看那孩子的眼睛,他总觉得他对赵榕辞失明的左眼负有责任。可是他未能做个旁观者,他把她的梦境当作无数个世界,或调度云雨、种下繁花,或以霁虹铺路、以云朵建台阶……他将从古至今所有的“好梦”都搬到了赵榕辞的梦里。
他在这些梦境中轻晃她的摇篮,将星光做成风铃挂在她的床头。
她在梦中磕磕碰碰地迈步时,元圣紧张得手足无措,要不要牵她的手?要不要抱住她?摔倒会不会将她惊醒?
她学会开口说话时,元圣高兴极了。他在梦中听她一遍遍喊娘亲,有时也会喊出难以辨明的音词。无论她说什么,元圣都笑吟吟地把她高高捧起。她多可爱,欢笑时眸光潋滟的眼睛简直与赵颂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日渐一日长大,开始问元圣是谁?可不可以带母亲到她的蘑菇小屋里?
她有太多问题,元圣却不知如何作答。还好,梦醒之后,她不会记得所有事情。她那么小,甚至只能记住一些高兴的瞬间,即便告诉了旁人,人们也会认为她在做梦。
元圣几乎不曾在白日与赵榕辞面对面,即便许多时候,他都望着她。他以为赵榕辞在梦境之外,是认不出他的。
但今日她坐在母亲膝上与大家打招呼,她一瞧见元圣,漆黑的眼眸里就光彩熠熠。
赵颂璟在忙的时候,赵榕辞从她膝头溜下,把自己捡的松子一颗颗送给在座的各位。扑到元圣腿上时,她从荷包里抓出一大把放在元圣手掌心上。她高高兴兴转头跑回母亲身边,小小的背影一蹦一跳,元圣竟恍惚于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所以当着赵颂璟的面陪小孩玩,是故意的。元圣想借赵榕辞的信任,换取赵颂璟的。
他没想到的是,赵颂璟会提剑杀到他面前。
“仙界做事也这样不人不鬼吗?”赵颂璟冷笑道,“用你随手可得的虚妄骗取一个孩子的信任。天亮之后你抽身离开,留小孩分不清真假。我的女儿是玩具吗?任你欺骗供你戏耍?”
“榕辞是我看着诞生的孩子,她不是玩具。”
“你的所作所为不是将她当玩具,是什么?”赵颂璟质问。鬼谏向前一寸,元圣的仙体被刺破,纯郁的仙气伴随金血流淌,鬼谏一瞬间疯了似得吸食那些血。
以元圣的能力,他的身体永远能自行修复,但是他拦住了从天地间扑向他的灵气,任由鲜血涌出。“是我考虑不周。我愿倾尽所能弥补。”
“不需要。”赵颂璟转身收剑,鬼谏咣当一声被丢进了剑鞘中。“离我女儿远点。”
说罢,她撕开结界,踏着翻飞的火蝴蝶消失在云层间。
夜风吹拂,云做烟散,打斗的痕迹也尽数消失,仿佛今晚这阵凶煞的对峙不曾发生。
***
赵榕辞早晨起床时,难得母亲还在家里。她从阴罗刹的臂弯钻过,跳下床,跑到赵颂璟那。她拉开母亲手里的文书,问:“娘亲、娘亲,我都没有做梦。”
赵颂璟问:“你知道什么是做梦吗?”
“罗刹姨说,就是和娘亲在床上,会见到的好事情。”
阴罗刹抱着她的衣服过来,一面给她穿,一面道:“殿下常常做美梦呢,但这几日她什么都不曾梦见。”
赵榕辞补充道:“嗯,伯伯没有来。”
阴罗刹笑说:“周公吧。”
赵榕辞不知道周公是什么,但是阴罗刹总是懂她想要什么,所以她觉得姨这次也说对了,于是用力点头。
赵颂璟漫不经心地夹着小孩的腋下,让她站起来好穿衣服,目光还在看各国地狱呈报的消息。“可能是榕辞长大了吧,梦就少了。”
“那我不要长大了。”赵榕辞说。
“可是榕辞说要帮娘亲抓坏鬼,不长大怎么行呢?”
赵颂璟这话让赵榕辞陷入了两难。她想帮娘亲,但是也还想做梦,梦里有比她更大的花朵、可以蹦跳的云,还有很多小鹅、小鱼。不做梦就看不到了。赵榕辞生平第一次觉得惆怅。
***
阳罗刹觐见赵颂璟时,见到赵榕辞在地府院子里的红沙里打滚,有时也仰躺着手脚上下划动,划出各种奇怪的图案。这是赵榕辞的游戏,有时阴罗刹会陪她玩,但阴罗刹还兼顾鬼塾,负责抓鬼去读书。
不过没关系,赵榕辞一个人也能玩。只是今日她望着鬼界天空上永不坠落的月亮,苦着脸若有所思。
真是奇怪,赵榕辞都还没学字开蒙,哪里来的烦恼?阳罗刹顺嘴对赵颂璟道:“殿下是不是太孤单了。在鬼界,没有小鬼陪伴殿下。”
赵颂璟小时候也是这样睡在草地上发呆,一躺就是一整日,直到饥肠辘辘。她原本不觉孤单,但她抬头看一眼赵榕辞的身影,忽觉,的确伶仃。
姬恒那边常常接她去玩,但接送她的几个长辈都有职务在身,总不能日日都送她来回,。姬松倒是乐意接送赵榕辞,但他到读书的年纪了,被强行送去了司命宫。不修仙,只跟着宿淮读书。
赵颂璟推开椅子,走到门口,蹲下身低头看着赵榕辞,“榕辞,娘亲带个妹妹来,你可以照顾妹妹吗?”
“嗯?”阳罗刹比赵榕辞先发声,“陛下,这、这……三思呐!”阳罗刹还残留人界的一些古板训诫,而且他不能承受又一日失去鬼王的讯息。
赵榕辞不知她出生那日群鬼蠢蠢欲动,若非赵颂璟赶回,阳罗刹恐怕又要杀鸡儆猴才行。赵榕辞眨眼问:“娘亲,妹妹是‘三思’吗?”
“……”赵颂璟心想或许应该先送赵榕辞去鬼塾里读书。
***
妹妹不是“三思”,是俞霜。那是上任平等王留下的胎儿,被颜则封存在地府深处。
阳罗刹几乎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赵颂璟竟然知道。
“我不该是‘记得’?”赵颂璟穿过岩浆,向下走去时,阳罗刹跟随在后。
面对赵颂璟的问题,阳罗刹沉吟道:“虽然您拥有‘鬼谏’的力量,但您与那位并不同。”
“我掩饰得不够?”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俩,赵颂璟没有隐藏。再者,事到如今,她与颜则的区别与相似,都不重要了。
阳罗刹道:“您回来那日,妹妹便察觉了。”
“哦?”这倒是出乎意料。
“我们有些意外,但并不多。有人同我们打过招呼。”
“一殿阎王颜如花吗?”
阳罗刹一本正经说:“陛下,那位不是人。”他们走到灼热的岩浆深处了,四面空间在高温中几乎扭曲,“陛下,斯人已逝,您要救的是来者,不是吗?”
赵颂璟沉吟不语。
高温之中,却有个胎儿蜷缩在黑影里,一颗拇指大的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