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不远处时不时传来一阵人群的喧闹声。
沈逾被覃凛牵着手一路从居民楼跑下来。
居民楼里没有灯光,四周都很暗,偶尔天边的烟火炸裂,将四周点亮,沈逾才能看清楚前面带着他狂奔的人。
覃凛穿着一件白色的短t,运动裤,白色的球鞋。很奇怪的是,他这个明明不是那种阳光的形象,整个人看起来却有一种蓬勃的气场。好像一团火,一直在热烈的燃烧着,不管怎么都浇不灭。
他似乎注意到她在看着他,奔跑间回过头来,这时候,恰逢一簇烟火在他头顶的天空炸裂,一下子点亮了他的脸,他的眼睛。
他嘴角一动,似乎是冲她笑了一下。
刹那间,画面好似定格。沈逾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剧烈的跳动,猝不及防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钻进了她的心里去,一阵横冲乱撞,让她乱了手脚。
她只知道傻傻跟着他,他们穿过居民区,一路跑过好几条巷子,夜风在沈逾耳边忽悠悠的吹过,覃凛身上的味道随着风轻轻送进她的鼻子,跟覃席山身上的香水味道不一样,覃凛身上的味道很清,永远都是那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拧香。
干净的,充满少年气的味道。
沈逾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好像随时都要炸裂开。
她平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陌生到让她一整个手足无措。以至于他们到达河边时,她整个人还有一些恍惚。
“想什么呢?”覃凛的声音将她带回现实。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因为刚才的奔跑,他的气息有些粗,嘴巴微微张着,薄唇看起来有些干燥。
她闻到了淡淡的薄荷清香,夹杂一点酒香,没来由想起了那个晚上。
他的嘴唇看起来很有轮廓,咬起来却格外的软,呼吸间也全是现在一样的薄荷和酒的味道。
奇怪自己干什么想到这些,沈逾的脸颊忽然就烫了起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欲盖弥彰地说:“跑的太快了,有一点热。”
覃凛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而是回头看向天边的烟火,说:“看吧,来得及。”
话音刚落,沈逾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悠长的哨音,一簇烟火从河边升起,在他们头顶的天空炸裂。
天空变成一片绚烂的彩色。
河边站满了人,人群在喧闹,空气中充满了烟火炸裂的味道。
沈逾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五颜六色的烟花总是能够让人的心绪激动一番。
她听到身边的讨论声:“是老刘家的女儿吧,说是考了全市前三呢?”
“那姑娘我打小就觉得有出息。”
“老刘也是舍得,今天这烟花估计都上万了吧。”
“人姑娘考上好大学,一下就赚回来了,再说了,老刘也不缺钱。”
“前些年他们家拆迁,赔了不少吧。”
“老刘家祖坟怎么埋的,这拆迁赔钱,家里的两个女儿学习又都好……”
后面的话,沈逾没再仔细听。
她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
覃凛正盯着天空。
他的五官立体,从旁边看的时候,线条格外的明显,特别是高挺的鼻梁以及清晰的下颚线和修长脖颈上的喉结,让他有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男人的荷尔蒙味道。
他的眼神映照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绪,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沈逾又一次在里面看到了一顾落寞。
他高考考了省状元,却没有人跟他庆祝。
沈逾突然想起自己在国外那几年。很多时候,覃席山不能陪她,她也是一个人过节。
心下莫名有些涩涩的。
这时候,覃凛突然偏过头来看向她,问:“怎么了?”
沈逾摇摇头,说:“你站在这里等一下。”
说完,她就快步跑走了。
覃凛看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下意识想要跟着她,却被一个声音叫住:“凛哥!”
听到声音,覃凛的脸色不着痕迹沉了沉。
有种事情被打扰了的烦躁。
叫他的是一个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对方笑着小跑到他面前,说:“还真是你啊,我刚远远看着像。”
覃凛嗯了一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商宇说:“我要去对面找朋友有点事情,看到这边放烟花就过来看了一下。”
说完,又叫他一声:“凛哥。”
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覃凛:“怎么了?”
商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到:“刚刚站你旁边的人,是沈逾吧?”
覃凛脸色又沉了几分。
商宇注意到他的反应,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也对,他怎么可能看错。当年他们为了调查覃席山,也对这个女人进行过详细的调查,甚至有段时间,为了抓住覃席山的把柄,他还跟踪过沈逾一段时间。一直到对方出国了,他们才停止对女人的关注。
商逾想着,问:“她怎么跟你在一起?”
覃凛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覃凛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的语气总是很冷,会给人一种无法继续开口的压迫感。
商宇只当是覃席山又给覃凛找了不快,嘴上说:“他跟覃席山不是还在一起吗,你就不怕覃席山看到了?”
覃凛眉目微微一凛:“我为什么要怕他?”
“我脑子没转过弯!”商宇忙笑着一脸歉意说。也确实,覃凛要是怕覃席山,就不会现在还在读书就光明正大跟对方对着干了。覃席山背靠的覃家在杨城这地方可是一方地龙,一般人谁敢招惹啊。商宇想到这里,又想起之前自己给覃凛发过的那段视频,然后一脸惊讶道:“你是想要用这个女的威胁覃席山?”
覃凛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你不去写小说屈才了。”
商宇一脸羞愧:“凛哥,我知道你聪明,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覃凛自己也有点迷茫。
很小的时候,有段时间,他确实依赖过覃席山。
后来他去了覃家生活,短短几年时间,他就看出了覃席山这个人就是个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软弱不堪优柔寡断的人。
但是只要对方不为难他,他为了表示幼年时对方对他的照顾,也可以表面上把对方当成哥哥。
可惜,就在两年前,一切都变了。
覃父突然中风,躺在床上一睡不醒。覃父之前立过遗嘱,里面有覃凛的份额。以前覃父还当着覃凛的妈妈假扮痴情男人时,亲自跟覃凛妈妈说的,为了怕覃凛妈妈不相信,他还给过覃凛妈妈一份附件。
但是覃父中风后,覃家对外的遗嘱里除了一栋以前给覃凛妈妈的宅子,就再也没有任何遗产留给覃凛。
覃凛不稀罕覃父的遗产,但是他也不能被人当成傻子对待。特别是这些年,他为了维持这表面的平和,一直忍着覃席山的软弱。结果这蠢东西还来挑战他的智商?
搞笑!
他开始跟覃家做对。他的舅舅虽然是个本事不大的小老板,但为人忠诚靠谱,这些年在商圈结下了不少知心好友。他利用这些好友关系,这几年,悄无声息抢走了覃家好几庄生意。
覃席山这个人做什么都思虑过多,小心翼翼。虽然这样让他可以在很多事情上考虑的比别人多,但也会让他错失很多机会,甚至很多时候会想太多,错的更多。
好几次,覃凛都可以让他没有翻身的机会,但是覃凛忍住了。
覃凛面上看起来淡薄,但其实还是重感情。幼年的那一点照顾,让他总是对覃席山有恻隐之心。
直到三个月前,他无意间听到了覃席山跟吴相宜的对话,他才发现,他妈妈当年自杀另有隐情。
这些年,他偶尔也怀疑过,但每次想到女人在死前那几年对他的态度以及各种虐待行为,他都会出于自我保护的停止想象。
这一次,他不得不去调查。
然后,他看到了那段视频。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面对这件事情,毕竟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当他真正看到视频后,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或许说,没有那么冷静。
他以为,他那个所谓的哥哥只是软弱了一点,太容易被吴相宜拿捏了一点,人应该是个好人,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一只会偷偷咬人的恶狗。
那一天,他失去了理智。
他拿了一把刀,直接去了覃席山举办生日的地方。
他本来想从安全通道上去的,正要推门进去,就看到楼梯上急匆匆跑下来一个女人。
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覃席山小心翼翼呵护着的人,唯一可以为了对方,几次主动跟吴相宜针锋相对的人。
他当下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他就听到了哭声。就在安全通道里面。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站在那里没有走,就靠在墙边听起来。
起初,他听到刻意压抑的哭声,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慢慢的,内心有了点讽刺。覃席山这个人,明明满身弱点,却因为那股懦弱带来的一点善意,总是作出一些救人水火的事情,从而让人忍不住想着他的好,倾向于他。
覃凛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吴相宜一直掌握着覃家,覃席山从小就习惯了这个强势的妈,从来没有想过要抵抗。每每看到覃席山在吴相宜那里受了委屈,覃凛就总是会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妈妈拿枕头按着他的头,让他去死。他一开始会全力抵抗,后来发现怎么抵抗都没有用,就干脆不抵抗了。
好几次,覃凛都差点死掉了。
覃席山跟他的经历又有什么不一样,都是被母亲套着枕套的人。唯一不同的是,覃席山从一开始不知道要抵抗,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抵抗的手段。
覃凛同情他,一边又因为当初那句“以后哥哥保护你。”,对他总归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覃席山只是说说,但那段时间,也确实是他让覃凛站了起来。
覃凛也因此对他多点包容。
身后的女人难道就没发现覃席山的问题吗?肯定是发现了的。但她跟他一样。不过都是想要温暖的人,远远看到了一点火苗,于是满心欢喜狂奔过去,结果发现那不过是一只困在蛛网上的萤火虫,别说真的给你带来热量,他自己都柔弱到无力抵抗网上的蜘蛛。
为了这样一个人赔上自己的性命是不值得的。
覃凛收起了刀,接着,那个女人走了出来。
因为刚刚哭过,女人的眼角微微泛红,眼底还氤氲着湿气,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看着这样的她,没来由的想起了对她的印象。
那是读初三的时候,覃凛听说覃席山有个很关心的妹妹。他没当回事,直到覃席山为了对方和吴相宜爆发了争吵。
那是覃凛第一次看到覃席山跟吴相宜争吵,或许说,第一次抵抗。平时的他,在吴相宜面前总是听话的优秀的儿子。那一天,他冷着脸,说他会照顾沈逾,一辈子都要照顾沈逾。不管吴相宜怎么说,怎么做,他都不会放弃!
原来,那个女孩叫沈逾。覃凛想。
能让这么一个妈宝男主动抵抗的女孩,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是覃凛的第一想法。
当然,也只是一个简单的想法,后来也因为上学什么的,慢慢抛之脑后。
又过了半年,那天,覃凛打完篮球准备回去,球队的一个男生拿出两张票,说是市里的剧院有个舞蹈表演,邀请他一起去看。
他对这种活动一点兴趣没有。
对方却怂恿他:“去吧去吧,是沈逾,隔壁艺术学校的校花,可漂亮了。”
沈逾?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记住了这个名字,而且,当球友一说起来,他早就忘记的兴趣也被勾引上来。
就去看看吧,看看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孩,能让覃席山主动抵抗。他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就跟着球友去了剧院。
去剧院的人基本都穿着正装,就他跟同学穿着球服,坐在人群中显得特别傻。
大家都一脸奇怪看着他们,他当时就后悔了,倒也不是因为害怕别人的打量,只是觉得这种场合怪怪的,不适合他。
还来不及起身,灯一熄,一束光打在了舞台上。
他忽而愣在了原地。
沈逾就比他大了两岁,那时候还在读高二,满身都带着少女的纤弱。可是就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当光亮打在她身上时,她像是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存在。
她高昂着头,修长如天鹅的脖颈,不屈服任何的眼神,柔美中充满力量的四肢。
覃凛不懂舞蹈,却觉得她跳的很好,非常好,是一种充满艺术的美感。
他坐在位置上,看呆了神。
那一天晚上,他回去做了一个梦。
那个女孩,在他梦里跳了一晚上。
醒来后,他冷着脸,骂了自己一声有病。
他以为这只是一次意外,但是从那之后,他开始反复做这个梦。
当他开始准备报复覃家时,他让商宇去调查沈逾,他拿着沈逾的那些资料。他听说她家里的生意不行了,听说她爸妈都走了,听说她爷爷去世了。
他竟然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有了点担心的想法……她会不会不能跳舞了?
有点可惜。
他想着,自己要不要帮她一下,就纯当是对一个艺术家的可惜。然而,还没等他出手,
覃席山再次跟吴相宜争吵。他以跟某日化公司老总女儿结婚的代价成功把沈逾送出了国。
覃凛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哪怕是覃席山这种软弱的人,也能奋起抵抗。
那个女孩有这样的魔力。
只是,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之后,他就努力把对方抛之脑后,专注自己的事情。
然而,此时此刻,对方就站在他面前,眼含泪水,像一只被大雨淋了满身的天鹅,没有了一点高贵,只有一股子可怜兮兮。
他倒是低估了覃席山。可以让她发生这样的变化。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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