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沈卿钰真去了江南?!”
景都城西苑一处私人宅院里,傅荧捏着茶盏,朝座下太监失声问道。
随从太监跪在地上:“是的,自圣上旨意下达之后,您之前让属下留意他的去向属下守了一夜,今早沈大人就已出发,同去的还有户部侍郎韩大人、督查府李大人,一群人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这个混蛋!!”傅荧扔下茶盏,挥袖朝桌上用力一扫。
才得的琉璃仙彩明珠瓶被他扫到地上,“哗啦”一声,精美华贵的花瓶顿时碎裂,瓷片散了一地。
“他就非要和我过不去了?还是说要报复我把他解药给弄没了?”
他气喘吁吁地撑在案边,漂亮光滑的脸就像剥了壳的鸡蛋,此刻却因为愤怒而涨得满面通红,腮如桃染。
“闲的没事去查什么江南织造署!还说什么拨粮赈灾治理水患,要查贪|污,两京十三省他就没别的地方可查了吗?非要去江南!”
“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是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作对!当上首辅后,更不把我放眼里!上次还公然在酒楼里提着剑说要杀了我!”
想了想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当时不让他看那个屏风了,没得引他猜忌,现在还真找了个理由来查我了!”
思及那日沈卿钰在浮云楼对他说:“江南那笔账,我会和你慢慢算。傅荧,你最好是祈祷别被我抓到。”
就气的不行:“我爬上来容易吗?得到的这些哪个不是我应得的?那些贱民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干系!生为草芥就是被人践踏的命怪得了谁?”
骂累了还喝了口茶,然后继续骂:“我难道就是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吗?好笑,从小被卖到净房谁又来同情我了?他们自己不往上爬怪得了谁?!这沈卿钰就是见不得我好过!是不是非要人人像他一样,粗茶淡饭、清贫如洗、餐饮夕露才开心!有病吧他!”
那下属安抚道:“大人别动气,不值得。那沈卿钰一向如此,自朝中任职以来,心比天高,查案整治、铁面无私也不是只对您如此,这些清流总是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样子,私底下指不定玩的比谁都花,也没高贵到哪去。”
傅荧顿住神色,思及沈卿钰身上中的毒,幸灾乐祸地笑了:“这倒也是,中了醉生梦死,以男子之躯阴阳颠倒,还和一个江湖草莽不清不楚,说来也是滑稽。”
“大人,我们要不要趁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听说前几日他还亲自将那匪寇抓到牢中,二人还起了争执。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看那沈卿钰在清流之中还能如何有一席之地。”那侍从心生一计。
“不可。”傅荧沉思,“毒老鬼死在谁手中的你忘了?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我们也捞不着好处,没得还要引起寿熹那老东西猜忌。”
他说的在理,现如今的内阁内书房里表面一团和气,实则秉笔和掌印之间却暗中争斗,尤其以装作听话乖顺的傅荧为首,和寿熹有私仇的傅荧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他拉下马自己上位,难说其他秉笔们不抱有同样的心思。
“大人,那殿下那边呢?”那侍从给他又沏了一杯,询问道,“咱要不要告诉太子,让殿下拦着他,那江南制造署背后的当家可是殿下的门生。”
傅荧饮下一口茶,琉璃珠一样的眼睛波动了几下,想到那猜不透心思的人对他说:“臣心如水*,香满不及,过刚易损。”
“殿下没有明说。”
傅荧摔下茶盏:“再说太子纵容他也不是一两次了,对他那个态度、眼里根本容不下旁人的样子。”哼了一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差明示了。”
然后有些不平:“真不知道那个顽固不堪的臭石头有什么好的这么多人喜欢他,小时候师父就偏心他不偏向我。因为那张脸?论脸,我也不比他差啊,也没见有人围着我转,就连个江湖草寇只是见过他一面,也被他迷的找不着边,大老远跑景都来吃牢饭。”
那侍从谄媚地给他捶腿:“您可比他好看得多,他冷冰冰的看着就不讨人喜,这些人都瞎了眼了真的是。”
傅荧颇为受用,刮去茶盏浮沫道:“这些都不重要了,殿下那边还是要去通报一声,早早想出应对之法。”
还没等他想办法,门口下人却通报道:
“大人,太子那边来人了,说要来见您。”
*
沈卿钰动身之前便找过师父,说来此行也是在他和顾太师的商讨之下达成的结果。
以傅荧为线,查出江南那边的隐情,涤清那边的吏治,这也是他上任以来做的最多的事。
他说过江南这笔账要和傅荧慢慢算绝不是仅仅只是威胁,而是真的要和他清算。
江南一带一向富饶,可今年还是有许多地方百姓过冬冻死,官贾却肥的流油,压低粮价欺压百姓,已经有好几波百姓因为田地被占、雪灾饥荒,来景都首辅府上、太师府中伸冤了。
坐在马车上,他回想起离开景都之前太子亲自找上他的那天。
温泽衍并没有阻拦他此行,全程没有提及一句江南之行,反而一如既往地对他温语脉脉、言辞关切。
叮嘱他路上小心风霜,还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可以派一批信得过的人协助他,只是协助让他不必有压力。
言辞恳切的太子端坐在轮椅之上,眉宇皆是一片温和,儒雅的脸上是不掩饰的关心,似乎真的拿他当一个朋友看待,毫无太子架子。
沈卿钰不喜他。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觉得他看似温和的表面下实际上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城府。
他也知道织造署背后的势力就是太子,可事实上若对方有备而来,他就算查也只能查到替死鬼。
可不管结果如何,此行他都会竭尽全力。
看着马车榻边被他放置一旁的玉佩,他眼神冷漠。
那块玉佩是太子临行前塞给他,让他务必带在身边的,说是可以辟邪。
犹记得他走之时,那人拉住自己的衣袖,顺着他手臂一直滑落到他手腕上,不容拒绝地将玉佩塞到自己手中的情形。
他下意识想挣开他,可对方却没有松开他的手腕,而是牢牢抓着他。
像要把他钉在手上的力道。
他垂眸去看,只能看到苍白又有力的手上微微鼓起的青筋,就好像即将破笼而出的禽,有着不同于以往的强势。
他皱起眉头,然后去看向那人的脸。
只消片刻,那神情莫辨的脸很快恢复成一派温润谦和的样子,就好像刚刚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那双清润的眼睛里,倒映着他全部的身影,专注又带着深意地、一眨不眨看着他。
玉佩便进入了他袖中。
轻若孤鸿的声音:“阿钰,别拒绝我。”
思绪回转。
他眼中一片冰冷,用眼角撇了一眼那个被他扔到一旁的玉佩。
——无论太子对他有何种心思,他都厌恶万分,也懒得去猜想。
眼下时局复杂,行路上舟车劳顿,本应无暇去顾及其他。
可他这几日辗转梦中,竟然几次出现牢狱中那双澄澈如洗的眼睛,还有之前查过的那些卷宗上刻的密密麻麻的字。
心绪跌宕起伏,说不出是为何。
冥冥之中,事实告诉他,即便再不愿意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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