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山间升起的袅袅岚雾,姜曜灵先开口打破寂静:“将军,可否和我说说京都之外的风景?”
周清和也平复了尴尬的情绪,应了她的要求:“京都之外,我最了解的地方就是北疆了。那里荒芜,比不得京都,一年里有大半日子天都黄色的……”
她听他说在军营里围着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兴趣来了还会粗犷高歌;埋在雪里伏击敌军看着身边的袍泽失去呼吸,手被冻得几乎拿不住枪;被困孤山时竭尽全力以一战百,险象环生地守着帅旗直至援军到来……
周清和在刚开始说起军中生涯时就观察着她的神色,发现她不仅没有厌恶和不耐烦,反而一直是以崇拜和赞叹的眼神看着他,时不时发出赞誉的声音,于是她更加侃侃而谈。
姜曜灵确实对此并不厌烦,她本就是见过血的人,根本不会害怕其中偶尔透露出来的血腥,反而对这样她无法接触的事物分外感兴趣。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样的豪情壮志,听得她也热血沸腾。
后来他又说起边塞的风光,听着听着,她不知不觉就对那么广阔的天地生了向往。
她生于清城,是春水碧于天的江南,可是她只见过楼里的风景,从未见过外面的自然风光。
等来了京都,倒是不会一直被拘束在姜家,偶有与好友观花踏青的赏景时刻,但也仅限于此了,现在的香积山就是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
她听着他说到大漠残日,孤雁斜飞的画面,眼中更生羡慕之意,不自禁地感慨出声:“真好啊,我也想去看看……”
耳朵尖的周清和捕捉到了这句小声感慨,想也没想就安慰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姜曜灵轻轻笑了,她摇摇头,也没有解释。
可识天地大的男子,怎么可能理解,这一生都只能被困囿于后宅的女子呢?
她突地就有些提不起兴致了,反正他的话也说完了,于是稍微任性一点地没接这句话,只看着外面的雨和渐沉的天色发呆。
周清和经常会被说读看不懂眼色,不识眉目高低,但他此时却奇异地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不佳,他开始绞尽脑汁地想是不是刚刚说的有什么东西是让她讨厌或者伤心了。
战场?她刚刚明明都是很感兴趣的,应该不是。
塞外风光,看得出她是心生向往的。
那就是他说以后有机会去看这句了,因为这句话她才不高兴的?
也是,这世道女子外出不易,就如自家祖母,年轻时是个剽悍女子,走南闯北杀过盗匪也当过流民,但成为官夫人后,就呆在京都再也没有外出,以前守着他爹,后来是守着他,现在年纪大了,想走也走不了。
而一般女子出远门都是幼时随家人一起,或是嫁人后随夫君一起,她不开心是不是因为跟着夫君很难出门,莫非是夫妇感情不和?
周清和脑海中无端冒出这个猜想,想到后自己都吓了一跳,连连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能私心妄揣,夫人视你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与你当好友无话不谈,怎能,怎能……
正当他在想自己这种揣测算不算恩将仇报时,姜曜灵站起身,“将军,雨停了。”
她提上东西,看了看亭外天色向他告辞:“天色已晚,趁着这雨这会停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周清和回神,不赞同地眉头轻拧:“说不定待会还要下的,半路也没有躲雨的地方…不如,不如你拿着我的伞回去?”
这下轮到姜曜灵不赞同了,她秀眉轻蹙:“我知将军好意,只是我将伞拿走后,您该如何下山了?若后面又下雨,您岂不是要被困在山上一整夜。据寺中小沙弥所说,您上山并未带仆人跟随……”
周清和刚想说他身强体壮,淋雨回去也不碍事,但又想起之前她给他递的帕子,只好将话又咽了回去。
姜曜灵从容道:“您无需担忧我,家中婢女应是在寻我的路上了,肯定能在半路碰上。山路难行,再耽搁下去怕是天黑更难下山了,她怕黑,我多走一截,她便可以少走一截。将军也尽早下山吧。”
话是这么说,但姜曜灵内心却无奈,只是叫绿萼这丫头迟点来路上也别着急,让她能和周清和多聊会,但是也没想到天都快黑了还没见人影,难道是路上耽搁了?
算了,随机应变,看能不能再套他一下。
大黑熊果然好骗,闻言也站起身:“那我随夫人一块下山吧,也能送夫人一程。”
姜曜灵展颜一笑:“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地朝下山路走去。
下雨后山路尤其不好走,又湿又滑又有淤泥,她一手提着提着东西,还要一手提着裙子,走得分外缓慢和小心翼翼。
周清和拧着眉跟在她身后,走了数十步,终于忍不住开口:“夫人,不如,不如把东西先给我。”
其实他看她走得如此艰难,很想背着她或者抱着她走过去,只是他不是她的亲人,更不是他的夫君,不能这么做,只能帮她减轻负担。
以前被压下被忽略掉的那一小簇遗憾再次浮上心头,这次变得更大,无法忽视。
姜曜灵没有犹豫地将东西递给了他,向他投去歉意与感激的目光,心中也长舒一口气。
她本来是想着趁机再和周清和聊聊天,但她怕一个不小心就摔了,因此只全神贯注地关注着眼前的路。
不过对于身后的周清和来说,这种级别的山路虽说不能算如履平地,但是也不需集中全部心神。
此刻无风也无雨,山林中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众所周知,人一旦很闲,就会不自觉地发散思绪。
他走在她身后,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注意力,她发髻间那支碧玉步摇垂下的竹节坠子,一晃一晃,甚是好看。
乌黑亮丽的秀发直至她的腰间,看上去分外柔顺,幅度较大的动作时,他还能看见衣裳上原本被遮住的纹样,他不懂辨不出来,但依旧觉得好看。
同时他注意到了,她那双扶着树干玉白修洁的纤纤玉手,此刻已出现了些红色划痕与脏污,他心中竟有了心疼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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