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突然,但如果这是他的想法,理性分析,乔知遥找不到任何拒绝的说辞。
于是她只是问:“去多久?”
他摇头:“我不知道。”
可能只是一两天,也可能永远不会回来。
乔知遥觉得自己理应挽留一下:“必须要去吗?我的研究还没有完成。”
……
他露出一点疼痛的,好像被什么狠狠打一拳的表情。
“嗯……”声音也很闷,像努力将什么从心口上强行分割开。
“好吧。”她轻微地叹息一声,挑起一根触手,让它将牙齿卷起,收好。
在他凝滞的呼吸和愣神的恍惚中,一如久远的从前,她这样说。
“自由归还与你。如何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
.
人总是要睡觉的。
哪怕不是出于自己的愿望,她都会被迫进入那个愈来愈奇怪的梦境里。
依然是熟悉的地方,依然是熟悉的亭台,满月高高挂起,冷冷皎然,亭子下方是一片空地,空地边缘有一小簇花丛,此时生长着鹅黄色的熟悉的十二瓣叶花。
她蹲下来,掐下一朵,盯着那片空地看了一会,听到亭子里和她一模一样,却华服锦衣的人说。
“又见面了。”
“……”
她没有搭理对方。
毕竟自己和自己说话会让她感觉,她要做的不是找护士换吊瓶,而是去隔壁找一趟她的精神主治医师。
这样会让她看起来更像怪物。
“你不能无视我。”‘乔知遥’知道她的想法发出和她一样的声音,“也不能不承认我。这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像是怪物。”
拿着花站起身,她冷冷看着她。
“难道不是吗?”‘乔知遥’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踱步走下亭子,裙摆曳地,离她愈发地近,近到乔知遥能感受到她冰冷的呼吸,以及她胸口不易察觉的,被穿透的空洞,“这么多年,我一直能感觉到你内心深处的害怕。”
她轻轻抚上她的脸,声音轻柔缓慢却森寒无比,“你害怕成为不被人群承认的异类。”
“在你几将接受自己非人的时候,在他身上,你有了从未有过的不一样的情感。”
“可是,你怎么确定那是你的呢?”‘乔知遥’说着,“它也可能来自我,来自于你异变的这一部分。”
乔知遥一把挥开她白腻如凝脂的手,冷声:“我分得清什么是自己的。”
“真的吗?”
对方也不生气,只是笑盈盈地收回手,坐回了亭子里,继续哼着过去的歌。
有一个瞬间,在月光下,乔知遥感觉,和上一次相比,她的颜色变淡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因为,这简直就像是在说明……她在融入她的精神一样。
不知不觉中,歌声消失了,周围安静黑了下来,乔知遥忽地感觉到些微的困倦。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她想要合上眼睛睡觉,实际上却睁开了眼睛。
她似乎在湖畔上的船舫雅间里,隔着萱花窗,屋外传来迎风拂过的声音,轻飘飘的,温柔又宁静,偶然间似乎有影子从外面飞过。
心底冒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陌生感觉,像是有一点痒,被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了异样,她推开门,朝外面走。
月夜中,满天星斗摇摇欲坠,月下湖泊如绸缎缀满天光,在所有的中央,她看到一个体型高大,五官立体深邃的青年提着一盏天灯,觉察到她的脚步,忽地抬头看向她的方向,原先冷峻戒备的面色一下子就融软了起来。
“主子。”
梦境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你做的灯?”
“是。”
视线内的手臂伸出,她似乎从那上面取下来一张纸条,扫过上面的文字,忽然会心笑起来,笑声清脆,温柔,像是春日晚风拂面。
绢布制的纸条并没写什么高盛莫测的禅语。
甚至很简短,字迹也有些丑陋,像是小孩子抱着软笔半天才画出来的一样。
——愿以此生换主子心想事成。
“谁教你写的字?歪歪斜斜。”
他低下头,几分被人戳破心思的别扭:“是卑职自己学的。”
她好像勾起唇,肌肉牵引唇角的感觉有些奇怪:“来我帐中,之后我教你。”
他讷讷地后退一步,拱手,卡壳了般,劝诫着:“不合……不合规矩。”
“哦,规矩?”她笑起来,反而向前一步,“你刚刚和我说,规矩?”
她单手抬起他的下颔,和那双漂亮的,黑石一样的眼睛对视,低声笑出来,在他耳畔轻语,呼出的气息将他的耳畔染红,哪怕是夜色遮掩,也依旧显眼。
“那天你睡觉的时候,我可看到了。”
他语气忽然间有些许颤意:“…什么?”
“怎么,这是什么道理?敢抱本宫的衣服,却不敢抱我本人?”
他欻得一下跪了下来,好像连话都不敢说了。
她低头垂眸,从深渊玉石里看见了一点难以掩饰,闪躲不及的爱慕,他骤然额首抵地,妄图遮掩。
她没理他,也没说话,试着调试了一下手里的天灯,又写下一张纸条,才俯下身,拍了拍地上的大家伙。
“别跪了。这东西我不会放,快,帮我把这个也贴上去。”
她将另一张纸条给他。
双手接过纸条,他却在扫过上面锋芒内敛的遒劲文字时顿住,不可置信地抬头。
上面的字迹和旁边贴在灯里那张简直形成了最为鲜明的对比。
——阿诺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主子?这样是……”
她有点不耐烦地:“快点。”
“……是。”
等他僵硬地将绳子绑好,放飞,她似乎又笑起来。
“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就一起离开京城吧。在西边找一处小城住下来。到时候开一家店铺,再辟一个小花园,摆一些小物件。”
他声音干哑,几分像他如今的声音:“好。”
乔知遥毫无波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一点代入感,又听见心底的声音在说着。
[你看,我曾经是那样的相信他。]
[那样的相信。]
[可是他背叛了我!]
骤然提高的尖锐声音惊醒了困意,乔知遥睁开眼,看着病房的天花板。
……
某种意义上,那只孔明灯也属实神奇,像是传说中的邪神,以一种异样的方式同时实现了两个人的愿望。
——阿诺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愿以此生换主子心想事成。
她很冷静。
一个确实心想事成,一个也确实平安健康。
心想事成的最后未得好死,平安健康的活得属实不算舒服,日日想着如何能结束自己的性命,寻找一个已经故去的幻影。
可惜。
她不是那个幻影,她不是李知遥。
如果出生的那一刻,她是以全新的视角看待整个世界,那么她就不会再是李知遥了。
之后的几日安静且单调,无非看看论文,整理整理资料,又或者顺道检查一下孙越飞交上来的报告,在主治医生告诉她可以回家后的那几日,一切都很正常。
没有奇怪的能变成树的女孩,没有能够寄宿在影子里的怪物,没有处处扭曲诡异的街道。偶然间会有几个交流会,邮箱里会收到来自官方的消息,告诉她新研究所项目的手续进程。
在一个难得无所事事下午,她不知道为什么开车往西郊,打开了空房的房门。
屋内依然安静,茶几上的黄粱已经枯萎,落叶的黄色垂落玻璃花瓶,门口的小院子重新添了几株杂草,隔着墙壁,她能邻居种的杏树开出纷纷扬扬的白花。
一切都是从前的样子,没有任何异常。
她坐在电视机前,调开频道,嘻嘻闹闹的综艺里大家笑容满面,不过三分钟,一切就被她调成了实时花边新闻。
[据本社记者报道,盛科研究所即将建立。宋氏集团欲寻求合作……]
“听说研究所的建立者是您的前未婚妻,请问您本人对此有什么感想吗?”
“乔知遥小姐是一个有科研精神和专业素养的人。宋氏一直愿意在科研上投入资金,如果她本人愿意合作,对双方都是双赢的结果。”
宋新林话依然说得滴水不漏,看起来说了很多,其实什么都没说。
委实没有她可以忍受的节目。
最后,乔知遥关掉电视,闭着眼休息了一会。
安静,太安静了,她甚至有点倦怠的困意。
开始变得格外敏锐的五感让她甚至能听到二楼的水族箱响起轻微的电流声。
起身上楼,跨年夜从市集买来的螃蟹先生和螃蟹小姐你追我赶,察觉到她回来了,两只小家伙同时停了下来,绕在了一颗礁石的后面躲着她。
他似乎意外的会养小动物。起码两只螃蟹都活得非常健康,而且还换过一次壳。
换壳之后螃蟹先生比之前大了一圈,挥动钳子站在前面,张牙舞爪得吓人。
乔知遥看到之前它背上被阿诺的血溅到的部分变得暗沉,像是被诅咒侵蚀,隐约有个肉瘤样的凸起。
螃蟹小姐躲在他身后,黑色的眼睛透着精光。
“……”
移开视线,重新关上门,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吃点什么。
于是对着冰箱速冻里陈青成堆的垃圾食品发呆,思考哪一桶泡面更加适合她的口味。
就是这个时候。
门口忽地传来了敲门声,她只是眨了一下眼,冰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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