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熙发现自己不看住袁永晴,袁永晴很大概率会死掉的那年,他才五岁。
对比李红砂和夏达海普通的家境。
杨家和袁家更像小说里标配的主角背景。
杨俊熙的父母作为杨氏一脉的旁支,在主家的看护下,当起了无国界医生;袁永晴的父母则一个是外交官,一个为古董商。
都是常年不在家的职业。
杨俊熙五岁之前,曾把保姆认成了自己的妈妈,接送他上下学的司机是爸爸。
这件事除了袁永晴,没别的人知道。
袁永晴发现他认错父母后,给他找来了两家人的合照,很平静地告诉他,爸妈的真实模样。
所以。
在袁永晴因为保姆迟到,饿得受不了,吃干饭差点儿把自己噎死的时候,是杨俊熙救了她。
杨俊熙长大以后,很难形容那天看见的场景。
空荡荡的大房子,不论他怎么喊,都只有他的回声。
奢华的西式别墅在没人的时候,往往会如死寂般阴森恐怖。
杨俊熙在门口站了会儿,想到袁永晴爱吃的焦糖布丁,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那点儿不太明显的声响,随着他迈出的脚步,正在一步一步地放大。
他在厨房里,找见了靠在橱柜上挣扎的袁永晴。
地上有一个电饭煲的内胆,旁边一个歪倒的小凳子,压碎干硬的米粒。
在盛夏。
米饭仿佛一瞬就糜烂了。
它们看起来,更像一条一条的蛆虫,从袁永晴的嘴里爬出来,扒在通红的脸颊上,吸食她的血肉。
她的眼角全是生理性的泪水。
杨俊熙也才五岁,这个年纪,如果家里的父母不是医生,很难去想象两个孩子会经历些什么。
他只思考了一秒,便即刻跑上前,把袁永晴抱起来,实施海姆立克急救。
小孩子的力气没那么大。
腹部按压几次没效果后,杨俊熙只能寄希望于错误的方法。
他接来一杯温水,给快忘记吞咽的袁永晴硬灌下去。
喝的过程,杨俊熙警惕袁永晴的呼吸方式,索性没有伤害到呼吸道,顺利地咽了下去。
重新获得氧气后,袁永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小熙,我好饿。”
杨俊熙牵住她的小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去我家,阿姨做了焦糖布丁。”
“好。”袁永晴抬手,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要问杨俊熙在慌乱的那一秒,想了些什么。
时隔二十多年,他记不起太多。
脑中当下跑过好些想法,唯一记得的,反而是最童真的一个。
焦糖布丁好苦,他才不要一个人吃两个。
杨俊熙把袁永晴带到自己家,全部零食都拿出来,摆到桌上。
袁永晴伸手,想拿薯片,被他一巴掌拍掉,塞了口布丁。
等她咬住小勺子,嚼完咽下这口塞牙缝都不够的布丁,他才拿出一块薯片,掰小放进她的嘴里。
袁永晴吃饱,迟到的保姆到了。
她在家里没找到人,来杨家敲门。
提前得了吩咐,杨俊熙的保姆没有放她进去。
那天是杨俊熙第一次在工作时间,联系四个家长。
四个联系方式,只有袁父接通了。
杨俊熙刚学习骂人,腔调用词还不准确,他看了眼正在看动画片,捏着果冻吸吸乐吃个不停的袁永晴,回忆自家保姆打电话骂老公的样子,自以为恶狠狠地骂了句。
“没用的东西。”
从那以后,哪怕是逢年过节,必须要分开。
杨俊熙都没离开过袁永晴一步。
他没隐瞒当天发生的事,甚至转告给两家本家的时候,用词有夸大的嫌疑。
总之,他成为袁永晴没有名义,却占实质的监护人了。
袁永晴也争气,在杨俊熙看顾不到的地方,她真就能出些匪夷所思的差错。
上小学,袁、杨两家旁支不兴本家的规矩,两个孩子没去读私立学校。
就读京北直升公办的京北一小。
不太巧的是,报道那天,杨俊熙背着书包要跟着袁永晴进一个班级,老师看了看名单,推着他的小书包,把他带到隔壁班去。
袁永晴没能和她的小监护人读一个班。
第一天为了让大家适应,班主任让大家把桌椅搬开,一起在教室中间围一圈,做个交换自我介绍的游戏。
然后就出意外了。
袁永晴被木质课桌上的一颗凸起的钉子划了下。
小孩子,没遭过社会的毒打,细皮嫩肉的,当下就出血了。
一群新同学吓得大哭,班主任安抚着孩子走向袁永晴,准备带她去医务室处理。
可人还没到她跟前,她就跑了。
也不算完全跑的状态。
半走半跳那种。
她带着受伤的大拇指,跑到杨俊熙班上,吓坏另一个班级的同学和班主任,举着大拇指跟杨俊熙说:“帮我贴创口贴。”
杨俊熙本就生得白净的脸,更是没了血色。
以后说起这些旧事,杨俊熙无数次问袁永晴:“为什么你都不哭的?”
袁永晴总嘿嘿傻乐:“哭过啦,在心里哭的。”
那是因为杨俊熙每次看她出事的脸,都跟她快死了似的,奔丧状态。
她哭不出来。
这次也一样,两个小孩看似冷静地汇合,处理伤口,实则没一个不慌的。
以至于杨俊熙叫老师打电话给保姆,带他们去打破伤风这句话,他连着快速地说了两次。
语气神似卡通人物。
袁永晴一路模仿他说话,到医院打针,才跟杨俊熙道歉说:
“我错了,不该笑话你,我害怕打针,你抱抱我。”
这下说什么,杨俊熙都不会不跟袁永晴一个班。
家里做了安排,小监护人终于能看住人了。
也很神奇。
自从在一起读书,袁永晴没离开过杨俊熙眼皮子底下,她全身心都朝着完全健康的方向发展。
直到袁永晴开始展露她在文学方面的天赋。
京北一小的学生只要不转学,或者考私立,未来会直接升入本部的初中,参加内部考试,又可以继续升高中。
基本上只要小学参加了某个社团,未来几年都会在这个社团里做事。
袁永晴代表文学社参加各大比赛,作品甚至被破格刊登在一些高年级的报刊杂志上。
获奖、接受采访、成名。
李红砂在大学第一次见到袁永晴的熟悉感,绝不是错觉。
翻翻家里一些没有卖掉的儿童读物,她会在上面看见袁永晴的身影。
杨俊熙随便参加了家政部,作为里面唯一的男同学,他没觉得哪儿奇怪。
只有家政部的活动时间,不会和袁永晴的社团活动错开。
他做完下午茶,带去袁永晴的部门,袁永晴也会正好结束一天的工作。
在出现夏达海这么个怪物之前,杨俊熙的的确确担得上,“居家型好男人”、“家务小能手”等等称号。
不过也就社团活动这部分,短暂的分开时间。
袁永晴就被人欺负了。
一些天赋不如她的男男女女,合起伙来,对她进行些不大不小的霸凌。
她起初没察觉。
毕竟杨俊熙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就是个丢三落四的人。
书包找不到了、室内拖鞋鞋帮断了、U盘坏掉……以袁永晴的神经大条,轻易发现线索,她会去写福尔摩斯的同人。
袁永晴意识到自己被欺负那天,是那群看她怎么受欺负都无动于衷的人坐不住了。
在她吃杨俊熙烤的小蛋糕的时候,从后面,压她的脑袋,把她的脸摁进奶油里。
袁永晴擦掉糊眼睛的奶油,回头找人。
那群人分散站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没人看她。
杨俊熙下午来社团接袁永晴回家,看见袁永晴手里拎了桶白油漆,摇摇晃晃地往食堂走。
先不管油漆哪儿来的,又为什么要提一桶油漆。
杨俊熙上去接走,陪她去食堂。
“为什么提油漆去食堂?”
“我要把欺负我的那些人的纯牛奶,全都换成白油漆。”
京北的每一所学校,小学到高中都保持着,课间操时间发牛奶的传统。
杨俊熙听完来龙去脉,不知道怎么说她。
一是更加确定,袁永晴离了他会死;二是,她不死也会变成坏学生,还是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容易把自己玩死的坏学生。
牛奶按班级发放,为了提高“中奖”概率,必须每一瓶都换成白油漆,但班上不是每一个人都付诸行动地欺负了她。
而且她拿到的那瓶,也会是白油漆。
不在班上喝牛奶,很快就会暴露自己。
袁永晴对于他的分析,有自己的一套道理:“首先,那些人没有告诉我,他们在欺负我,就已经是帮凶,真正无辜的人,我不会让他们拿到牛奶;其次,我会在他们喝的时候,假装没拿稳摔到地上。”
“等老师问起来,我就装哭,告诉她受欺负的全过程。”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老师?
因为袁永晴很不爽,那些小欺负,顶多让他们挨一顿骂,不痛不痒。
这样做既能报复回去,也能在他们告状的时候,不让老师怀疑她。
杨俊熙跟着她走到食堂,便不再继续往前走了。
她的想法,他听得差不多,她只是想出口恶气。
“我带你去揍他们吧。”
这倒是没打过架的袁永晴,没想过的方法。
杨俊熙认为,这至少比白油漆换牛奶更容易实施。
因为袁永晴是他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她从不为自己的事流眼泪。
但这场反抗没有眼泪,她一定会输。
策划霸凌的孩子,少说有十个。他们才两个人,莽着上去,肯定打不过。
杨俊熙用了最原始的办法。
带着袁永晴趁休息时间,从背后偷袭,逐个击破,套上麻袋就把人勒到偏僻的地方,蒙黑揍一顿。
袁永晴打了三个人,就没瘾不想干了。
烂摊子丢给杨俊熙。
能进京北一小的孩子,不是成绩特别好,就是家里有背景。
被打的三个人不是傻子,很快猜到是袁永晴干的,预谋找她算账。
杨俊熙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把今天要带给袁永晴的小蛋糕放在围栏的台面上,招呼不明所以的几个人去了教学楼的背面。
五分钟后,他踩着其中看起来最像主谋的人的脑袋,洒下十几张红钞。
“一群只会使小手段的底层垃圾。”
“滚吧。”
杨俊熙很少用这种低劣的词汇骂人。
每个人都处于过最底层的位置,哪怕是他和袁永晴,相对他们的本家和几脉更大的旁支,他们也算底层人。
但区别垃圾与否,就是看人处于底层的时候,用什么手段往上爬。
收拾整理好校服,杨俊熙回原处,看见袁永晴已经出来,拆开蛋糕包装,吃小蛋糕。
她说话唇边还沾着奶油:“你去哪儿了?”
杨俊熙拿了手帕过去,给她擦掉:“丢垃圾。”
这天后,相安无事,杨俊熙学会一个道理。
钱,不止能让永晴好好地活着,还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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