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写邮件向周明凯投诉,说我们没办法理解他究竟想要什么。
周明凯轻描淡写地回复,“我想,问题在于,双方要去迁就彼此的品味和审美,都是一件极度不容易的事情。还是不要勉强了。”
客户回复的邮件非常愤怒,“取消合作!什么业内知名公司,做的都什么玩意儿?!”
我是在下午三点半的时候看到邮件的,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许久,“安冉然,你搞砸了!!!”才缓缓地浮到眼前。我恍若没有意识,喃喃自语:“取消合作……我搞砸了。”
“那怎么能叫搞砸?天知道我有多不想跟这客户打交道!”觅觅大声说。萌萌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别再说了。
孟猛安慰我:“别担心,顶多扣半个月的绩效奖金。”
他丫的还不如不要安慰我,这简直是往我心窝子上捅刀子。我哭丧着一张脸坐在工位上,失去了对工作本就为数不多的热情。
如坐针毡地坐在位置上,等待周明凯召见。听小妍说,他今天跟一个大客户约了打球,不一定会进公司,我更是煎熬。墙上的钟好像越走越慢,他们跟我说话时答非所问,工作时心不在焉、思维涣散,像是有一只手把时间一点点往回拉,我苦苦地挨着。
萌萌实在看不下去了,给我支招,说老大最护短,让我使劲哭惨。
等到下午三点多,周明凯板着脸进了公司。
我的手机响了一声,偷偷瞄了一眼,是萌萌。
“看来老大今天谈事情不顺利,卖惨系数需要加乘。”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卖惨,周明凯的电话打到了我座机上。我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在哆嗦,经过觅觅工位时,她对着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磨磨蹭蹭,用能踩死蚂蚁的步子向前迈进。他的办公室像一座张开的巨兽嘴,黑洞洞的悬崖,我往前挪一寸,就离死亡近了一步。可不管怎么拖延,还是到了他办公室门口。
他指了指沙发,然后双手交叉,“说说吧。”
“老大,我错了……”
他沉默地看着我,我整个头皮发麻。
“说说看,错哪儿了?”
说实话,我非常不喜欢别人问我“错哪儿了”,这让我秒回做错事且被我妈抓住小辫子的过去——认错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得认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
每次我都是抓耳挠腮,随便找借口想要蒙混过关。但秦女士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一定要让我深刻反思、认真检讨,找到自己错在哪儿,说这样下次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恐惧和厌烦同时占领制高点,我差点就冲他喊“还有完没完,咄咄逼人算什么英雄”。但他那张冰山扑克脸,顿时浇灭了我还没窜上来的气焰。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盯着我,我背后的汗毛非常可耻地站立了起来向他致敬。搜肠刮肚,“我搞丢了客户,客户对我们的满意度……
“安冉然”,周明凯打断我,“你还记得什么是帕累托法则吗?”
“啊?”我还在搜肠刮肚地想上面那个错哪儿了,被他一打断,有些茫然,“您刚刚问什么?”
“经济学,帕累托最优,还记得吗?”
我磕磕巴巴开始回忆,“帕累托法则……也就是二八法则,通常80%的贡献都是由20%的因素提供的。譬如20%的员工为公司创造……80%的利润。”
越往下说,我越是觉得心惊胆战,周明凯这是在暗示,我是那个只能创造20%利润的员工,随时可以被干掉的边缘份子吗?
“老大,我给公司造成了损失,愿意承担责任……”
他扬了下眉,我心里一紧,赶紧补充:“打我罚我都可以,能不能少扣点钱?”
周明凯和我四目相对,他看了我一小会儿,然后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皱了皱眉毛,“谁说要扣你钱了?”
“啊?”我又一次哭丧着脸,“是要开除我吗?
他叹了一口气,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我。
感觉过了有十分钟,空气安静地让我想要说点什么打破令人难受的寂静,可我没有勇气,悄悄吞了下口水。
“这客户如果合同签下来,你估计是多少?”
“大概……几十万吧。”
“那在签合同之前,出了几轮方案创意了?”
“已经……改了十几稿了……”
“你有去看过他们过往的一些营销活动或海报之类?”
“看过……”我打起精神来了,“他们以前的海报做得可粗糙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呼出一口气,“那你觉得,他们以前的策划是怎么过得稿呢?”
我愣住了。
周明凯显然没准备从我这里得出答案,他径直说:“按照以往的风格来看,他们其实用不到像我们这样级别的供应商。也就是说,我们是Overqualified。我们一直服务的是国际品牌和大中型公司,跟这个客户之间的审美差异不是零星半点,双方的供需是不匹配的。”
他顿了顿,“最后一个问题,你提前问过他们预算吗?”
我又一愣,确实没有。
“他们对于一个营销案的预期不会超过二十万。”周明凯瞟了我一眼,“也就是说,他们根本用不起我们。”
我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可这有质疑老板判断力的嫌疑,于是我闭嘴没问——老练的猎人知道哪里才能打到猎物,大概这是孟猛一直挂在嘴上的销售直觉?
“在接案子之前,多想想帕累托法则。有取舍,才能拿到最大的结果。在人手紧缺的情况下,我们只需要服务好20%的客户。”
“可那些找上门的客户,难道我们就不接吗?”
他给了我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把我撵出了办公室。
晚上,我走在路上,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白天的热气还在地面上蒸腾。空气是热的,雨水是凉的,我似乎同时行走在酷暑和寒冬。我游荡在解脱和沮丧的交界处,脑子里乱哄哄的念头没有一刻停歇。
尽管理智上来说,及时止损,跟客户终止合作是最明智的做法;但在心理上仍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如果一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还会投入那么多精力吗?
以后是不是没有结果的事情都不再投入了吗?
可谁又能保证所有的付出都有结果呢?
后知后觉地领悟,周明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选择接受客户委托,他没有极力阻止我,只是为了让现实告诉我“二八法则”无所不在:这个给我们贡献远小于20%业绩的客户不仅占据了我们大量时间和精力,而且没有结果。
我像一条蘸满了水的毛巾一样拖着,在地板上留下一条潮湿的水痕。把自己抛进被子里,因为WH婚纱案收获的些许自信心,此刻如同被扎破的气球飘荡在半空中,噗噗往外泄气。
更让我觉得难堪的是,通过这次并行的两个项目,我终于知道多线处理任务的能力并不是人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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