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恒王按玄鸟乌衣的要求,将大荒的诏谕和盛稷三台的诏书先后发布。寒林、夏岫、萧山三关是盛稷与大荒交接地带的重要关隘,玄鸟乌衣自然不可能完全让出,只是请盛稷一并使用,一是人员自由流通,二是从此免除衣物、珠宝、粮食、马匹等数项关键物资的关税。
此外,此次观兵盛稷,大荒还将支付白银六十万两巨款的场地租赁费。
玄鸟乌衣还在诏书中特意提及:“此乃应盛稷要求,诚王、纵王于准备观兵之余,要速为朕办。”
如此一来,盛稷与大荒交好,已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而盛稷...好像也有胆子和实力跟大荒叫板了。
而三分钟内,易水与大荒联合补天裂的诏令也就此发布。其中多有赢鎏对玄鸟乌衣的溢美之词,赞其是仁义之君、宽和之主,能同意易水前往大荒弥补天裂,全然是为了琼华所有百姓考虑、不为一国的眼界所局限。
此诏一出,连同上面的国诏,不引起轩然大波也不可能。于是琼华人的午饭有了新鲜的谈资佐料——这位去年刚刚登基的大荒新帝,难得真得能讲道理了不成?
有的妖魔便说:“反正新陛下不疯,肯定是个正常人啊。”
这好像也是道理——而且似乎是唯一能说通的道理——
毕竟,易水龙王都开始出面作保,证明玄鸟乌衣的人品。那么观兵盛稷一事...还真有可能是人家和盛稷有商有量地来的。
那新的问题又来了——为什么盛稷开始跟人家商量呢?
盛稷人毫不意外:“自然是我们有谈判的资格了,盛稷岂能是谁都可以来借地观兵的?当我们是什么了?”
那确实也是这回事。毕竟盛稷的归属向来模糊复杂,今天大荒可以观兵,明天清棠就可以过来。而今大荒开出天价的报酬,以后其它方国向来借场地,那就得掂量掂量,出不出得起费用。
——以及最重要的,盛稷同不同意。
因为盛稷三台发布的国诏上,新皇非常明确地表明:此次答应大荒观兵,纯粹是因为我和玄帝私人关系不错,其它方国的君王,莫要会错了意!不然,来了我盛稷就得削你们!
清棠等方国的人表示:“盛稷年轻皇帝的语气挺横。只是不知道怎么削?”
再往下看,盛稷皇帝说,要与大荒一起观兵。
所有人彻底沉默了。主要是——盛稷从来都是清棠的附属国,而今突然挺起了自己的小豆腐腰板,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搞笑意味——还不是仗着大荒?自己牛X什么?
盛稷人彻底给惹火了,当即同其它方国的人展开以报纸、信笺、酒楼、演讲等方式的各种骂战,真就是战火未起,火气已腾腾——
百姓纷纷要求要参军,而且主动开始捐款资助军戍,鼓励将士们在观兵时一展国家气派。黎民如此,将士们更是士气大作,训练喊号声动天冲霄。
在热火朝天的氛围中,唯有纵王肉疼地直嘬牙花子,扶着桐花邑的城墙头,传信找玄鸟乌衣道:【陛下,你要搞死我?】
勤政殿的老槐下,玄鸟乌衣忍俊不禁,柔声道:“钱先运来,皇帝再把钱还你,我们就走个过场。等年底收了税赋,我还有重赏。”
纵王叹气,有些犹豫。六十万两真不是小数目。
玄鸟乌衣笑了,道是:“你先等一等。”便去殿里找合目休养的东衡,道是这般这般,“求好阿衡先给转账。”
东衡不禁笑,温声道:“说是赚你便宜,这倒成了赚我便宜。”便查了自己的小金库,转账给纵王。
桐花邑中,收到汇款提醒的萧纵目瞪口呆,立马传信:“臣臣臣臣就是开玩笑!陛下怎么还当真了!这钱臣不能收!”
玄鸟乌衣温声笑道:“纵王,你赚钱也不容易,此次观兵和观礼,都是你先垫银子。我绝不白拿你的钱,你——”
萧纵义正言辞:“陛下信义,臣今日已知!这钱,臣是万万不会收的!臣只是想撒娇来着!”
玄鸟乌衣不禁笑,温声问问耽不耽误他的生意现金流和生活质量,得到萧纵再三的确保没事之后,才道:“既然如此,朕先封纵王做大荒盐铁总使,今年可抽三成的利,以后每年只能给纵王一成,纵王慢慢地赚回钱来罢。”
百分之十的利,那也是一年近六十两的进项。何况三成。
萧纵简直是无话可说,半晌,才能道出一句:“....臣,谢陛下恩典。”
“若是办不好陛下交代的事,臣真是无信无义...枉自做人了。”
玄鸟乌衣便颔首,温和道:“你知道便好。我这边还有事,你先去忙罢。”便就回身来,替阿衡收了退款。再次摸摸东衡的腕脉,不禁抚摸上东衡虚弱的病容,温声道:“这两天先住勤政殿好不好,不回去跟愿他们闹了。你先静养几天。”
东衡自然是很想跟他单独相处七八天,但是小玄鸟喜欢热闹,便温声问:“单我们两个人,勤政殿是不是太清净了?”
玄鸟乌衣笑:“不会。”温柔地注视东衡一会,还是忍不住握了东衡的手,放在唇上碰碰。
东衡笑而不言。大约也是取笑他,朋友之间可不这样的意思。但两人都很喜欢这般静谧相处的方式,便也都只是心照不宣、笑而不语。
玄鸟乌衣便请一位春秋博士带话去妃丽殿和柳无妄,还特意叮嘱,这七八天先不要来探望。有事,传信找他便可。
东衡便将最后还需要劳心的两件事交代他,一个是杜廪之,颇有贤君潜质。更是春江境的徒弟,可为玄鸟乌衣之用。一个是赵无狱,最近得让绣衣司盯好他。交代完,东衡便放松心神,开始休养了。
这两件事,玄鸟乌衣是觉得用处甚大。特别是杜廪之。今后他必然要把东衡调到有天氏大天官的位置上,那么空出来的盛稷皇帝的位置,必须有人顶上。如今阿衡阴差阳错搞来一个杜廪之,倒真是好事一件。
便先找洒蓝春秋的小银杏给记在案上,准备最近亲自去看看杜廪之。此外,查到八松大邑靠近的是庄王和五风侯的地盘,便特意传信给二人:“最近多给杜廪之些方便。记得提醒他,这是新皇请朕做的,新皇很看重他。”
第二件多亏阿衡提醒,他可以开始准备应对赵无狱的办法。实则今天三方的诏书发布出去,赵无狱起兵的基础已经没有了,但此事早晚是个隐患。他也不愿大荒与盛稷人起兵戈,不然大荒在盛稷的基础全完,所以只能文斗,便着臻王写个演讲稿子——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东衡看玄鸟乌衣在案前忙碌往来的身影,不禁地想,自己若是身体跟不上,真就是他的累赘。转念一想,遇到他之前,那真是身康体健,全都是他惹出来的事不是!也就在心里重重哼了一声,卷被午睡。迷蒙中,感觉玄鸟乌衣来摸摸额上热度,小玄鸟钻来怀里。东衡不禁地一笑,拥抱紧怀里温暖的爱人,彻底沉入梦乡。
待到东衡下午醒来,已是未末时分,阳光穿透槐枝,疏落地洒金在影壁上。起身靠在床头的东衡自窗中瞥到,忽地想道:“玄鸟乌衣...洒蓝——”
玄鸟乌衣正在案前看臻王的稿子,正在修改,随口答道:“你眼睛的颜色。”
东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心道这小子,原来早在榆庭就有意思了——也不对,是更早便有意思了,一直在给自己洗脑而已。
便继续躺在榻上,开始回忆两人自桃川相遇以来的半年时光,试图再挖出点玄鸟乌衣的小秘密来。
——“在桃川送我去客栈,你是抱的不是?”
小玄鸟耳朵根都红透了,低低地嗯了一声。东衡忍笑的不行。
——“在禹杏杏花楼,送我回太守府,也是?”
小玄鸟也嗯了一声。
——“在桃川客栈,有没有故意耍帅?”
小玄鸟坚决摇头:“没有。”顿了顿,笑问:“我很帅吗?”
东衡不吱声了。
小玄鸟笑而回身,递他一盅温得正好的养身汤药,让他自己先喝。倒也不是不能喂他,而是既然玩这个真心话的游戏,还是别面对面比较好说出口。
看他回身,东衡才笑了,承认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很喜欢了。”
玄鸟乌衣歪头,笑了一声:“怪不得要追我呢。当年的架势,我还以为你要追我到天涯海角。”
东衡不禁笑,颔首道:“我确实有此意。还在想桃川事情办完,我便要遍天下地找你。”
玄鸟乌衣闻言,心中顿生情丝,柔意满满。需得抿一口热茶,才忍住不去亲近东衡。
——“我让你用桃子砸晕之后...有没有偷偷亲亲我?”
小玄鸟的笔管一顿:“这个没有。”
东衡叹气,笑道:“赏你过来亲一亲。”
小玄鸟笑而摇头。
——“怎么知道...我要回程?是故意在桃川城等我的吗?”
玄鸟乌衣答:“不是。纯属凑巧。”叹笑一声道:“你——中了毒也要先拦住我,你可知我当时有多么疼惜?”
东衡抿紧唇,简直说不出话来。拥紧的被子皱作一团。
——“那么...送小鸦回榆庭的路上...”
玄鸟乌衣不禁地叹笑:“那孩子甚是早熟,问我是不是他师婶。大约是因为我事必躬亲地照顾你的缘故。”很温柔地想道,“阿衡,你是真得很好。小鸦很是亲近你。”
东衡默默地笑。
——“有没有...用心讨好我的父母?”
玄鸟乌衣笑:“自然了,不然他们不会让我跟你玩。”
东衡叹笑一声,温声道:“过来。”
玄鸟乌衣笑而回身靠在床榻上,为东衡俯身吻在额心,药香缭绕。玄鸟乌衣不禁地叹,“以后我再不让你伤心至此了。”
东衡不禁笑:“最好。”
——“在杏花楼,你让我喝茶,是只想给我下毒么?”
“不。”玄鸟乌衣静静道,“是因为我心疼你。”
东衡笑。
——“....我起杀心的时候,你难过得很,是不是?”
“也不。”玄鸟乌衣轻轻道,“我早已习惯了....”垂眸看向吻在唇上的东衡,“别说对不住,没有关系,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
东衡简直不知该如何弥补他。亲近,他现在是不要的。盛稷有的,原本就该是他的。人,心,爱,情,也都是他的——又还能赠他什么?
——“我一直,全部都是你的,你知道吗?”
玄鸟乌衣挑一下眉,笑而转身看稿子:“这个,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不愿再刺激东衡的心脉,只是道:“我也爱你。”
东衡长眉一动。
世间恋人大多至此,便是情意生动了。然而玄鸟乌衣还是平平静静,淡水也似的寻常。即便他少年时候,也是会折桃花的。东衡再后悔也没有办法。
——“去年九月,见到我装失忆,是什么心情?”
玄鸟乌衣叹笑:“正常。又得跟你重新认识一回。”
“还有就是,这么风神俊爽的阿衡,无论如何也要再搞成至交好友。”
东衡不禁地笑,实在很想亲近他。便也鲜见地化作拟态,小银龙冰凉凉地滑入了玄鸟乌衣怀里。玄鸟乌衣无奈:“你现在要休养,别蜷着心脉。”便将之送回榻上,仔细盖好被子。东衡只得听从。
——“知不知道,我那时是什么心情?”
玄鸟乌衣笑而翻页,“不知道。想骂我,揍我,还是看我笑话...”
“我是很高兴。”东衡道,“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你。我是想逗逗你。因为我很想你。”
玄鸟乌衣:“......”
——“...为我喝下鹤顶红,你在想什么...”
玄鸟乌衣说:“....我想要你。”
东衡猝然闭上眉眼。死都不顾及了...还纠缠这些是是非非作甚。然而玄鸟乌衣的情感,总是不停地被他自己压下去,再压下去,所以才若即若离,飘忽不定也似。
时到而今,终于全都明白了。
爱是真的,喜欢是真的,爱和喜欢都是生死的地步。两个人怎地还是在兜兜转转,当局者迷。
东衡啼笑皆非:“世人到我们这般地步,早已如胶似漆了。你还不愿意亲近我?”
玄鸟乌衣叹笑一声,站起身来,俯身撑在东衡身侧,有些无奈地盯住他。东衡的眼眸温和而柔软地看向玄鸟乌衣:“还有什么话要说?”
玄鸟乌衣温声问:“记不记得愿让你做的梦?”
东衡不动声色:“哪一个?”
玄鸟乌衣无奈:“让我做傻子那个。他还让你做别的梦了?”
东衡平静扯谎:“嗯。别的梦便与你没关系了,是关于我父母的八卦往事的。”
玄鸟乌衣笑:“这样,你想想梦里,我跟你说什么了?”
东衡叹笑,温声道:“你说买不起梨花信笺,要攒钱,攒不够钱,要我原谅你。”
玄鸟乌衣笑吟吟地盯住他:“再说?你是真不明白么?”
东衡笑:“只明白七八分。你说给我听。”
玄鸟乌衣看住他,半晌,方道:“我是买不起你。我想要一统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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