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洛阳大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各种店铺鳞次栉比,沿街叫卖的小商贩络绎不绝。
一家包子铺门前,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乞丐,从人群里径直走了过来。
肥胖的男老板眼睛鄙夷地看着她,以为又有乞丐来要饭了。
这种人有手有脚,不自己劳动,就爱吃白食,着实讨厌。
女乞丐还没走来,男老板就抓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像喂狗一样朝她丢了过去:“吃的已经给你了,快走吧,别影响我做生意。”
女乞丐右手从怀里的钱袋子里抓出一文钱抛给男老板,然后弯腰捡起那只肉包子,擦去上面的尘土,就朝嘴里塞去。
男老板浑身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乞丐还会拿钱买东西。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突然人群里走出来了一位锦衣华服的英俊少年,背后还跟着一个同样服饰华丽,俊美如玉的年轻公子,只是他的眼睛并没有看向她,而是警惕地看向路人。
那少年径直走到女乞丐的身边,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包子,丢到了地上。
“你丢掉我包子干什么?我已经三个月没吃到粮食了。”
少年回过头来看着她,声音极其温婉动听地对她说:“包子沾了土,很容易吃坏肚子,我给你买新鲜的包子。”
“要你管?”女乞丐气的直想给他一拳,冷哼一声,朝前走去。
少年从怀里的钱袋内,掏出五文钱抛给包子老板,还不忘教训他:“乞丐也是有尊严地,下次要是让本公子见到你再欺负乞丐,小心本公子叫人砸了你的摊子。”
那老板似乎很害怕这个少年,忙点着头,嘴上唯唯诺诺道:“是,小人知道了。”
手上赶紧拿了一张粗油纸,包了五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少年。
那少年拿着包子,追上那位已经走出人群的女乞丐,将包子递给她,对她道:“包子趁热吃,比较美味,快吃吧,你一定饿坏了。”
女乞丐半信半疑地接过包子,迟迟不肯去吃,少年无奈地轻笑一声,自己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笑道:“你看,没毒地。”
她这才放心,找了一个无人的拐角,坐了下来,拿起包子狼吞虎咽地吃着。
少年眼睛看了看她的脸颊,虽然风尘仆仆,一脸灰尘,却依然掩饰不住清丽脱俗的面孔,粉嫩的肌肤胜雪,特别是那一双耳鬓,更是晶莹剔透。
少年一眼就拆穿了她的伪装,心里惊讶道:“她竟然是一个绝色美女。”
他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怕她吃地太快噎住了,又解下腰间的一只酒壶,抛给她,道:“慢点吃,别太噎着了。”
乞丐少女接过酒壶,见是酒,忍不住喝了一大口,大声赞道:“好酒”,顿时一大壶酒都被她“咕嘟嘟”灌了下去。
少年心里轻笑道:“当然是好酒,那可是宫廷御酒。”
“好酒量……”
“谢了……”女乞丐吃完包子,喝完酒,大踏步朝前走去,少年连忙跟了上去,对她大声道:“你要去哪里?”
女乞丐道:“你虽然管了我一顿饭,但再怎么着也管不着我去哪里吧。”
“呃……”少年一时语塞,只好沉声对她道:“我观姑娘气质脱俗,为何这般打扮?是不是遭了什么难?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帮助姑娘的。”
女乞丐心中似有难言之隐,秀眉一皱,摆了摆手,对他道:“你帮不了我,还是别跟着我了,跟着我只会害了你。”
少年眉头一皱,又沉声道:“姑娘是有什么冤屈?那你可算找对人了,我是……”
突然,少年身后有位一脸警惕的男子咳嗽了一声,少年立时止住嘴里的话,笑道:“洛阳虽是天子脚下,但近来也不太平,最近洛阳城出现了一个采花大盗,江湖绰号白发淫翁,专门对单独行走的少女下手,你可要注意点。”
女乞丐低头看着自己破旧的衣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位温婉男子,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不信任:“白发淫翁又如何,与我何干?”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冲出了巷道,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少年目睹着女乞丐迅速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欣赏。他轻声自语:“没想到在这街头巷尾,竟能遇见如此机智的美人。”他又无奈地叹气,转身对身边的侍卫孟灿说:“孟灿,你带几个人悄悄跟上那位姑娘。今晚抓捕白发淫翁的计划,或许就落在她身上了。”
孟灿:“末将离开谁来保护主公?总不能靠鲁平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来人只能双手抱拳投降的武力值渣子吧。”
鲁平闻言,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我们这种脑力劳动的将领,自然是不能和你们这些一介武夫相提并论的。”
“好了别平了,你二人皆是我的左膀右臂。”刘庄从怀里缓缓抽出一柄精致的玉折扇,这扇子不仅外形华美,更是由他最信任的工匠精心打造。他轻轻展开扇面,眼中外露得意:“有这柄爱卿特制的扇子在手,本皇子岂会担心自身安危?”
孟灿终于点头应允,问题又来了:“可公子,这姑娘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乞丐,捉白发淫翁靠她!这……这能行吗?”
“她能不能行,你去了便知。”少年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狡黠,再者说:“有时候,最不起眼的人,往往能带来莫大的惊喜。”
鲁平称赞,“果然还歹是主公。”
孟灿听完少年的话,与鲁平轻松地评嘴了几句,随后便认真地去执行命令了。
这位英俊少年正是皇帝刘秀的第四子刘庄,也是阴丽华的第一个儿子。
刘庄平时就关心洛阳城内百姓疾苦,经常微服私访,查看百姓的生活,替弱者打抱不平,这次洛阳城内出现了采花大盗,他一边领着孟灿和鲁平微服私访,一边查探采花大盗白发淫翁的下落。
这个女乞丐便是发姿。
她在伏牛山的悬崖峭壁间的羊肠小道上穿行了三个月。山间的荆棘无情地撕扯着她的衣衫,使她看起来像一个真正的乞丐。全身沾满了泥土,风尘仆仆,她虽表面上看起来真地像个乞丐,但眼神里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分外传神。
发姿刚进洛阳城,人生地不熟,在皇宫外面转了一圈,只见守卫重重,进出都需要皇帝特别颁发的令牌才行。她便流浪在外打算伺机而入。
许多时日都没有寻到机会,彼时,她身上仅剩一挂五铢钱,再无其他。
她有几次想去敲那告御状的登闻鼓,可一想到皇帝是仇人刘玉珠的亲外甥,自己也没证据指证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哥哥。
况且那是前朝旧事,皇帝管不管还不一定,万一皇帝护短,自己可就惨了。
她想了下报仇雪恨的事,还要从长计议,决不能操之过急。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如何在洛阳生存下去,再寻找进宫的机会。
发姿去服装店买了一身简单朴素的绿罗裙,然后去澡堂洗了个澡,这样下来,一挂钱就花去了大半。
“洛阳的物价真贵。”她悄摸瞥了瞥身后跟踪他的黑影,忍不住感慨道:“自己身上的钱快花完了,看来她要先找个差事了。”
于是,发姿在大街上的店铺挨家挨户打问着要不要人手,那些店老板一看她那瘦弱的身骨,顿时头摇地和不浪鼓一样。
“本店人手已满,不需要人了。”
发姿言:“先让我试一试,工钱好说……”
“不要人了,小姐快走吧。”
发姿降低了直接的要求:“免费干,包吃包住行不?”
“快走,再不走,放狗咬你……”
发姿嗤笑回怼:“今日你不雇佣我,她日我让你雇佣不起。”话刚落,她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店里的老板还是头一次见到,来做工的,活比祖宗硬气。
*
一天下来,一份差事都没有找到。发姿并不在意,因为她的目的不在此,刚才和老板讲的话含七分真,至于乱逛嘛!是做戏给后面跟着她的一只小尾巴瞧的。
那些人是否用她,她都饿不死。
可她依旧假模假样的感叹了一声:“这差事可真难找……”
话罢,她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行走着,很快夜幕降临,大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到最后终于只剩下她一人了。
发姿等了很久。
昏暗的青石板上,总算出现了一条诡异的人影,人影越来越肥大,就像身子快要被撑裂爆炸一样。
一个阴恻恻的老翁声音传来:“小姑娘,晚上不回家,独自一个人在大街上瞎转什么?”
“啊?白发淫翁?”发姿故作惊恐,脚步踉跄,仿佛被吓到了一般,立刻撒腿就跑。她一边跑一边还大胆地回头,瞥了一眼那个鼎鼎大名的白发淫翁。
只见在街道尽头,月光如水银般洒下,映照出一个肥胖矮小的身影。那是一个满头白发,身高不过一米五左右的老头。他的动作却出奇地敏捷,身子三跳四纵,仿佛一只灵活的猴子,从自己的头顶飞了过来,伸出油腻腻的大手,似乎想要抓住发姿的肩膀。
跑到一边的街道上“扑通……”发姿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她拔高嗓音喊了句:“哎呦呦,小女子好害怕呀——”
白发淫翁满意地鬼使神差出一套□□的笑容。
“嘿嘿,小女娃,落在老夫手里,还能跑得了?做梦,栽跟头了吧。”
发姿扯了下唇,扬声道:“公子既然来了还不速速现身,难不成是要我这个小女子独面淫贼?”
“什么?”白发淫翁疑惑。
淡墨色的空中出现了一柄长剑,雪亮的剑刃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大胆淫贼!”孟灿空中一个弹跳,就落到发姿的面前,一脚将白发淫翁踹飞了出去,飞扑过去举剑就朝他的心口刺去。
“这是圈套?”白发淫翁反应过来后,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突然嘴里“噗”一吹,一枚银针就朝孟灿的脸上刺去。
刘庄也领着洛阳守卫赶了过来。
他朝那些守卫大喊道:“白发淫翁武功高强,特别是轻功十分了得,诸位爱卿在保重身家性命的情况之下,别让他逃了。”
十几个侍卫顿时纷纷冲上前去,将白发淫翁团团围住。
白发淫翁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他的手突然一扬,暗器如同鬼魅般从其袖中飞出。转瞬间,无数银针以他为中心,如同暴雨般朝着四周的侍卫射去。这些银针在夜幕下闪着寒光,速度极快,让人难以躲避。
发姿先一步喊:“小心那针上涂了毒!”
须臾之间,好几位没有及时躲开的侍卫纷纷倒下,他们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显然她的话没错,这些银针并非普通的暗器,确实是涂有毒药的致命武器。
刘庄见状,眉头紧锁。
他知道,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他迅速取出那柄精致的玉折扇,身形一晃,纵身跳到发姿身边,挡在她身前。
随着他手腕一挥,玉折扇突然展开,扇沿飞出把把锋利的剑刃,如同孔雀开屏般绚烂。夜雾将这些剑刃衬托得寒光凛冽,直朝白发淫翁的脖子上横扫去。
发姿打量他片刻,慕然大吼:“他们的毒我能解。”
就在刘庄挥动玉折扇的瞬间,发姿也不甘示弱。她迅速从怀中掏出几个看似普通的瓶瓶罐罐,猛地朝四周洒去。瓶罐中的银白色粉末如同烟花般四散在空中,形成了一片朦胧的雾气。
银白色的粉末环绕夜雾迅速弥漫开来,覆盖了周围的空间。粉末的颗粒细小,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至此再也没有一个侍卫,因为银针倒下。
白发淫翁吃惊的一瞬。
孟灿趁机偏身夺过那根飞针,举剑朝白发淫翁刺去,与另外一个身手敏捷的侍卫,两个人一前一后,将白发淫翁夹在了中间。
场面陷入了一片僵持,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凝固。发姿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孟灿脸上,那道因银针而留下的疤痕显得格外醒目。她心中涌起感激之情,毕竟他们刚才救了她一命。
发姿掏出一颗药丸,轻轻抛向孟灿:“这药能淡化你脸上的疤痕。”
随着场面的缓和,发姿意识到这是一个逃离的好时机。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如同逃命一般狂奔起来。她的脚步飞快,仿佛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穿过了三条街,直到她感到安全才停下了脚步。
眼前出现一座豪华的二层小楼,名曰浴红楼。二层楼上,一群涂脂擦粉,衣着暴露妖艳的女人,正“咯咯”娇笑着,不断地挥舞着手中的青罗扇子,招呼着下面的男人。这些女人的动作充满了诱惑,她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情。
发姿从小就深居闺中,不曾出门,对于生活经验一窍不通,虽然她在书上看到过妓院的描述,可真实见到,却看不出那就是一个妓院,还以为是一座唱曲子的剧院。
想着自己平时跟婆婆唱宫中小曲,技艺颇为了得,就想进去找份差事。
门边正在招徕顾客的老鸨,看见男人群中竟然走过来了一位姿容无双的女子,心里一阵高兴,连忙走了过来,对她道:“这位小姐,不知深夜来这里,所为何事?”
“你们还招工吗?我只要管吃管住就行,我能唱曲,吟诗作画,针织刺绣,洗衣做饭,不怕苦不怕累,什么都肯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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