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42章
【他们好像人间界包办婚姻。】
自然,浮熙宫并无权决定赵离玄的婚事。
但以眼下大势,就连一向口无遮拦的沈枫语,也深知绝没道理再说出什么"趁人之危"一类不识时务的蠢话。
赤陨关一战惨烈犹在眼前。
若非姜沉力挽狂澜,不染仙境早已生灵涂炭。
这般救世之功,莫说赵离玄这般愿为苍生舍身的了,便是姜沉不选他而择在场中任何一个,又有谁能断然拒绝?
纵是千般不愿,毕竟职责在此,岂容推辞?
会议散去时,众人眼睁睁看着姜沉指尖自从缠上赵离玄便再也不肯离开,更目送着他阴魂不散随那道身影步入梨花小院。
“唉……”
“离玄也是,当真不易啊。惹上这种纠缠。”
赵离玄确实心情复杂,有如乱麻。
但也是这些时日着实变故接踵,一件件压过来,也没空给他细品种种复杂。只是才踏进了一重院门,就又被姜沉一声不响抱住了。
这个拥抱如倦鸟归巢,带着难以言说的小心翼翼。
而院内恰巧也有许多胜雪梨花。
粉白花瓣落了满地,石阶缝隙间钻出几丛青苔。
“……”赵离玄是真的是无比后悔那个雨夜受魔雨所惑发疯。
若是因那才让姜沉误会,有今日之举,那他确实难辞其咎。
许久,姜沉才抬眼看他。
赵离玄已换下污损的金甲,穿了身茜色绣银纹的常服,一身花花绿绿全然是以前的打扮风格。
哪里不好看呢?
姜沉就觉得这样才好看。
一身素白反而掩盖了赵离玄的光华。这人合该披霞裁云,永远鲜活明亮。
他喉结微动,目光触及赵离玄颊边几道小伤浅痕,指尖下意识已凝起温润流光,疤痕在暖光中悄然消散。
赵离玄:“……谢谢,其实,没事,不用。”
说来好笑。
一夕之间,姜沉言语流畅如常,反倒是他变得词拙磕巴。
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姜沉孤冷桀骜、自尊心强,擅长转身就走,绝没道理大庭广众干出强取豪夺之事。
可如今的姜沉,却不能再以常理度之……
“姜仙君,"他终是问出口,"你在明心岛,究竟……遇到了些什么?”
那双黑瞳沉静幽深,望着他神色未变分毫。
赵离玄却无法装作对这一切变故视而不见——
姜沉说话不慢了,身子不冷了,修为也是突飞猛进。他此生从未见过有人能在短短数日脱胎换骨至此。
若非早知这人素来命运多舛,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什么话本里在明心岛上遇到了什么逆天机缘的气运之子了。
但如果真是天选之人……
赵离玄心里叹了口气,又怎会还这般执着于他不肯离去,更不该一开口便是——
“岛上所见。待到洞房花烛夜,再与你细说。
“……
梨花渐落。
细碎的花瓣在晨光中打着旋儿,悄无声息地铺了满阶。
阳光透过枝桠的缝隙,在赵离玄低垂的眼睫上投下颤动的阴影。
“姜沉,他沉默了仿佛一整个春秋那般漫长,终是轻声道,“我是真的,不喜欢你了。
他说得极缓,每个字都像在舌尖犹疑。
毕竟确也深知此刻说这话不合时宜,大敌当前,他更绝无拿捏姿态,或者半点想要故意伤害姜沉的意思。
只是。
只是觉得,得告诉他。
他可以应下婚事,可以留在他身边,甚至可以尽力去履行道侣之责——如果这是安定仙界的代价,是姜沉想要的交换条件。
唯有一点。
他无法给他虚假的期待。
他装不出来。
正如当年满腔爱意炽热如火藏不住半分;如今心湖已如古井无波,同样装不出半点涟漪。
不是他不愿努力,只是真的……
二十年清心独处,早已让他忘记了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即便勉强去演,也终究演不出姜沉想要的那份炽烈滚烫。
而姜沉是见识过他爱一个人的模样的。
见过他毫无保留、捧出一颗滚烫真心的样子。
如今的他,再也不可能回到当初那个奋不顾身的少年。而太初之刃的获取定然凶险万分,他也不愿姜沉倾尽所有,跋涉归来,却发现所求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什么都得不到。
他最怕亏欠,承担不起那样沉重的失望。
……
姜沉设想过无数种被拒绝的场面。
想过被斥趁人之危,想过浮熙宫会倾力阻挠,甚至想过要与整个仙界为敌。
无妨,他早已准备好不顾一切。以他如今的力量,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却唯独没
想到赵离玄的拒绝会是这么样真诚、温柔、残忍又直白。
他身形微僵,几不可查地晃了晃。
胸腔里那些小心翼翼的期盼和奢望被缓缓冻结,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知道。"
“我不在乎。”
说着不在乎,呼吸却变得沉重。他再度展开双臂猛然将人拥住,湿润地缠绕攀援。
“不爱也罢。”
他把脸深深埋进那温暖的颈窝,声音闷哑地重复,像在说服自己:“不爱也罢。我只是想再碰碰你,再亲近你。想再名正言顺森*晚*整*理地……在你身边待一阵子。”
想在这偷来的时光里,假装一切可以重来。
至少把当年亏欠的温柔些微弥补。
“离玄,当年若我懂事些......我们或许早该……”
若他当年懂得珍惜,他们或许早已在亲朋簇拥下,红衣相映,结为道侣。赵离玄买了那么多红衣,更悄悄系了婚契,他不信他未曾憧憬过那一天。
如今不想了。
但也没关系,他收紧手臂,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骨血里:"就当是全我一场念想,好不好?"
“离玄,让我留在你身边。”
“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我没办法放手。”
"但我尽量不会太贪心......不会做太多你讨厌的事。我保证,好不好?”
……
据明心岛所示,太初之刃就藏于悬日碑林神迹之中。
但在前往寻刃之前,需先引九幽之泉,为复苏四象镇魔塔做准备。此行需仙皇血脉与祭司传承共同施为,故沈枫语与鱼长辛要跟他同行。
到了泉眼,一众仙君忙着探查地脉。
沈枫语却颇有闲心地倚在残破城楼边吹风,目光落在姜沉沉寂的侧影上,忽然开口:
"强取豪夺,也要对方心中存着几分情愿。"
他凤眸微眯,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身旁中老年师长严肃脸的师尊鱼长辛,后者立刻嫌弃地别开脸,一副耳不听为净地落荒而走。
"哪怕你占七八分,对方只余两三分——好歹还有两三分。何况有些人惯会口是心非,心底的情意更要比显露的多得多。"
“但如你这般强求,便多少没意思了些。”
“二十年了,姜沉,你觉得谁能守着一段旧情二十年?”
“你心里分明清楚,离玄早已过上新生活,更该明白,什么叫做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
“你也知黎玄仙君名声在外,这二十年间喜欢他的人可谓前赴后继、多如过江之鲫,他却始终洁身自好——你别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他只是心被磨坏了,再不敢想了。我听如沐说他亲口承认,不知该如何再爱人了。”
言语如刀,从前胸一个洞穿,姜沉只觉一阵窒息。
失魂落魄间,不得不伸手扶住身旁斑驳的石架,才勉强维持住站姿。
沈枫语见状眯起眼睛,他毕竟是除郁如沐外,唯一知晓姜沉真实身体状况的人。本以为他此次归来那般有力强势,应是痊愈了才对,如今看来却好像并非如此?
那张脸实在苍白吓人,身形也摇摇欲坠。
该不会之前的雷霆手段,都只是些回光返照或者**之末的戏码吧?
"姜仙君这副模样,真还能去神迹寻找太初之刃?"
“……”
“能。”
不染仙境水系水系同源,处处可引九幽之泉。
很快,泉水被顺利引出。只是姜沉已觉白日天光刺目,泉水幽光映下,额角无声渗出细密冷汗,指尖也不受控制地轻颤。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景物扭曲旋转,几乎让他无法站稳。
他下意识习惯性探手入怀想取药,却摸了个空。
才想起噬心丹早被郁如沐尽数没收。更何况,他如今已不需要那些了。在明心岛上,他孤注一掷解开了体内的尘封血脉,如今早也不是先前状况。
应该还能撑一阵的……
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单膝跪倒在地。
沈枫语的声音在耳中被无限放大,尖锐刺耳:"喂!你没事吧?"
"不是我乌鸦嘴又成了,你真要死在这儿吧?师尊,你快来看看!"
沈枫语是着实糟心。
这九幽之泉才刚引一半,后续阵法还全指望姜沉指点,这是搞什么?
鱼长辛疾步赶来,神色凝重扣住姜沉的腕脉。他虽并非医者,但毕竟也是神殿祭司,何况活得够久便见多识广什么都会。
沈枫语继续在旁不解。明明一大清早的战场上,这人还如天神临世,周身灵力磅礴菁纯,天火更是焚尽邪祟势不可挡,连他这个仙皇都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哪像有恙之身?
可此刻的姜沉却又是汗出如浆,跪伏在地无法起身,甚至克制不住地蜷缩起来。指节死死抠入地面,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仿
佛周身正承受着某种剧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撕裂之痛。
这副情状,又确如郁如沐此前描述的"油尽灯枯之兆"。
万幸,不过片刻,在鱼长辛仙法安抚下,这发作又逐渐平息。
姜沉的气息逐渐平复,仿佛刚才的濒危只是错觉。他再度直起身,神色恢复如常,甚至能继续冷静地指引引泉事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鱼长辛沉声问:"离玄可知你身体是这般状况?"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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