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阵沉默。
桓王眼神瞬间阴沉,眸中似乎酝酿了无数狂风暴雨,牙关也咬得死死的。
王明珠突然有些后悔提起此人。
过了一会儿,周敬端才缓缓吐了口气,不知是否把怒气和难过都清了出去,他扭过脸瞧着十分紧张的王明珠,道:“确实如此。不过,我只护华仪这一次,往后若再有僭越之事,我就不管了。”
永明郡王在周敬端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王明珠懂了,她将头轻轻靠在对方肩上,两人一路无言。
到了刑部,由狱卒领着,往一黑洞洞的小屋子里走,屋内极其潮湿,血腥味重,寻常人无法忍受。
被捆在老虎凳上的人已奄奄一息,头发散乱,衣衫尽是血迹,全无昨日之风采。
王明珠看着墨郎君身上的伤痕,有些不忍,躲在了桓王身后。
狱卒将供词递给二人,周敬端看也不看,转手交到了王明珠那里,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眼神凌厉,不怒自威。
王明珠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供词,上面只写了他承认自己下药诬陷王妃,是因为对其心生爱慕。至于幕后主使,他只说是自己,其余就没什么可看了。
墨郎君下的药和华仪郡主用的一模一样,时间又那么紧凑,她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她偷偷瞥了一眼桓王的脸色,后者眼神不善,盯着血肉模糊的墨郎君一直看,若目光可以化作实质,墨郎君早就被他千刀万剐了。
王明珠摆摆手吸引桓王注意,后者分神看向她,她便用包的严严实实的大萝卜手往自己脖子上划了划,再眨了眨眼,希望对方能凭借两人这么久的默契,看懂这动作。
哪知桓王压根没接收到她的眼神,见此便迅速站起,冲向墨郎君,似乎打算一拳将罪人就地正法。
“哎哎哎!”王明珠赶紧去拦:“我是说另一个!”
桓王又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顺手劈向狱卒后脖颈,将人打晕在地。
王明珠见此,忙在心中掂量了一阵,又在腹中措了措辞,出口就是沉甸甸的一句话:“华仪郡主已经招了。”
墨郎君垂着头,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
王明珠只是赌,并无十足的把握,见此心中一沉,难道押错了宝?
她心中惴惴不安,说完这话,走近墨郎君,看着对方被竹夹板夹紫了的十指,略有些惋惜地道:“你这双手,以后再不能弹琴了吧。”
墨郎君依旧一言不发,无声无息地挂在那里,整个人好像死透了一般。
“华仪郡主是风雅人士,也甚善琴,乃是京中琴之魁首。只可惜往后再没有人能听出她琴声里的愁苦了。毕竟千金易得,而知音难求,墨郎君,你说对不对啊?”
墨郎君整个人颤了一颤,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王明珠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若是你有命离开这里,由我做主,倒也不是不能成全。”
她趁机回头瞥了一眼桓王的脸色,他表情和缓了许多,只不过嘴角依然抿成一条线,看样子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墨郎君沙哑的声音飘了过来:“王妃想要什么?”
见他态度好了起来,王明珠心中大喜,居然押对了。她一脸高深莫测,道:“我要你把华仪的计划都讲出来。”
墨郎君死气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原先俊美无双的脸也已被毁了大半,他苍凉地苦笑了一阵,道:“华......和瑶已经招了,王妃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王明珠听这称呼,被肉麻了一下:“有别人想知道,你讲吧。”
“我是和瑶的琴艺教习,多年来一直服侍在她左右,她对我有知遇之恩,就算是为她死了,也没什么。”
“她本要从长计议,先瓦解王爷与王妃间的信任,从中挑拨关系,再逐一击破。谁知多年败坏王妃人品,竟被春猎一朝挽回,朝中不少人对王妃的看法变好,就连皇帝也夸赞了几句,和瑶回宫后,有些心急,问我该怎么走下一步棋。”
王明珠在心中冷笑:合着你才是那个下棋的人。
“我便讲了个破釜沉舟之法,由我污蔑你的清白,再由她去......去完成心中所想。谁知道竟漏算一步,王爷归京这么久,居然还未与王妃圆房,否则,这第一步就算成了。”
桓王目光冷冷的,上下扫了一遍狼狈的墨郎君,什么也没说。
隔壁牢房传来鞋底摩擦稻草的声音,墨郎君大约没听见,继续道:“王妃被关押后。按照计划,和瑶先去探口风,想来是探到了好的结果,大约也已得手了,否则王爷的脸怎么能这么黑。”
周敬端脸上仿佛挂了冰碴子,王明珠从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道:“你漏算了两步,本王岂是那种轻易被蛊惑之人。”
活活吸了两次助兴香的王明珠很想插话:不,是我,我才是那个不容易被蛊惑的人。
墨郎君一愣,笑声很是凄惨:“我漏算了三步,没想到桓王久不居京中,竟还有人手安插在各处,刺杀未成功,这下子满盘皆输,实在没有胜算了。你们要杀要剐,都冲我来,所有计划都是我出的主意,与和瑶没有关系,她只是......在错误的时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罢了。”
王明珠听他这一番刨白,本该愤怒的她,却只平静地道:“华仪郡主也漏算了一步,她以为桓王对未见过面的妻子毫无感情,所以才会与你合谋。可惜,可惜,若无此差错,你们本该成功的。”
墨郎君也不解:“王爷与王妃,分明先前从未见过,只相处了两个多月,何来的感情?”
王明珠也回头看向桓王:“这就要问王爷了。”
她步步紧逼,抓住周敬端的领口,眼睛又大又亮:“难不成,王爷对我一见钟情?”
隔壁牢房再度传来鞋底摩擦稻草的声音。
周敬端看着她期待的表情,无奈地道:“对,先一见钟情,再日久生情。”
墨郎君虚虚地苦笑了几声,叹道:“原来王爷喜欢这一款的,和瑶大约穷尽此生也无法得逞了。”
王明珠又问了华仪郡主豢养死士的细节,墨郎君说那些都是许家的势力,他也不甚清楚。其他的细枝末节再交代了一番,周敬端才用冷水将地上躺了许久的狱卒泼醒。
狱卒醒来后一脸戒备地握住长矛,紧张兮兮地看了看门外,又摸了摸腰间的钥匙,才略松了口气:“王爷娘娘无恙吧?”
周敬端面无表情:“无恙。你突然间就晕过去了,并无人劫大牢。”
王明珠钦佩自家王爷的脸皮,临走前又拍拍狱卒的肩膀道:“注意休息,一日三餐按时吃。”
狱卒十分感动:“多谢娘娘关怀。”
周敬端挑眉看向王明珠,后者赶紧揽住他的手臂,一齐拐进了隔壁牢房。
隔壁牢房中,有两人一坐一站。
狱卒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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