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晓在沈一屿触及脸颊的那一刻，有点失神。
她能问到他指尖传来的檀木香，那是一种很令人心安的味道，此刻却让她的心无名躁动。
等回过神来，她突然反应到。
沈一屿说他以前是拍旅拍的，那肯定接触过很多女客户，像这样整理妆容岂不是非常常见，他以前不会也有哪天像今天这样摸了一个女生的脸吧。
不对，他拍了好几年，那么多客户，说不定已经不止摸过一张了！
可恶！
想到这儿，林霁晓心里像被塞了块棉花似的，不重，却堵得慌。
晚上，沈一屿家。
一盏摆在桌台的小台灯将整个房间打扮成温馨的暖黄色，沈一屿坐在电脑前导着今天的照片。
他习惯将一天拍的照片全部放在以日期命名的文件夹里，多年来积累的文件夹堆成一个长长的列表铺满整个屏幕。
他往下划，划了很久，鼠标停在一个名为“221004_”的文件夹上。
他没有马上点开，鼠标在文件夹上悬浮着，过了很久，才终于打开了这扇藏着三年前回忆的大门。
新的窗口弹出，与其他每个都至少装了50张照片满满当当的文件夹不同，这个文件夹里只有三张照片。
其中的第三张，是一个女孩迎着夕阳的背影。
国庆假期，是各地的出行高峰，连象盱镇的人流量都是平日的几倍。
平时沈一屿喜欢穿着一身防晒服、一顶遮阳帽再带一个防晒口罩坐在沙滩入口处，在背包上贴个广告牌摆在前面，有兴趣的人就会来找他拍照。
而今天他只需要背着包在海边随便走走，比往日多出一倍的人群里就会有生意主动找上他。
他就这样从清晨一直忙到中午。
哪怕已经十月，象盱镇依旧顶着三十多度的大太阳高温不下。
一天之中又尤属正午的日头最烈，海边的游客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减少，沈一屿走了几圈也没遇见一个找他拍照的人后，决定先把牌子收起来吃个饭去。
他往外走了没几步，忽然，感觉肩头被人碰了碰，转过头去，是个面容清秀的女生。
沈一屿对她有印象。
约上午八点的时候，海边来了一群年轻人，各个背着个体积硕大的背包，再看他们时，他们已经选了一处地方将东西摆开。
每个人都是差不多的规格，一把椅子，一张画板，画板上还夹着一把伞遮阳用。
沈一屿感到新鲜，拍了一张，他们把东西摆成一排，而她，就是坐在最外面的那个女生。
沈一屿每次拍照的间隙都会时不时地瞄两眼这群年轻人，毕竟像这样的天气，很少人会长时间待在海边，在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算是同类，沈一屿产生了一种有人在陪伴他的感觉，也好奇他们会坚持到什么时候。
多看了两眼，他也就记住了这个女生。
女生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屏幕上是相机的画面，再往他们那群人看去，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座位，站成一堆视线往他们这看。
沈一屿不用听便也能猜出，这是想让他帮他们拍张照，他闲时扫街经常遇见这样的请求，没多想，便点了点头应下了。
可女生把手机递给他，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接下。
他指了指女生右侧脸颊，有一处黑色的污迹，结合她手上沾的碳铅，沈一屿猜测她可能是画画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脸上。
女生也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用干净的手背抹了抹。
“干净了吗？”
沈一屿根据她的表情和唇形猜测出她说的话，摇了摇头。
那处碳迹非但没有被抹干净，范围还扩大了。
因为那边的小伙伴还在等着自己，又加上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情况，女生的动作变得焦急起来，她想快点把脏东西擦掉，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加重。
她素净白皙的脸上顿时红一块黑一块，像极了一只小花猫。
沈一屿看不下去，止住了她的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湿巾，弯下腰，一点一点轻柔地为她擦去那些沾上的碳迹。
他神情专注，只盯在自己指尖处，唯有最后放下手，还没来得及离远时，眼神不经意掠过对面的女生，那双怯生生的眼睛一下闯进他的视线。
他才意识到二人的距离有些近了。
他匆忙瞥开了目光，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回到安全距离，还裹着湿巾的指尖微微发烫。
这还是沈一屿第一次离一个女生的脸这样近，他旅拍的客人大多都是化了妆的，发生类似的情况他都让他们自己处理，否则一不小心破坏了他们的妆容，责任就说不清楚了。
今天这种情况属实是情急。
女生倒也没说什么，把手机递给沈一屿后便转身跑向大部队。
沈一屿跟过去，那边的小伙伴已经站好了位置，等女生到了时候，只剩下了一个C位给她。
女生本想逃到角落站着，大家玩笑着拦着她不让她走，最终没办法，她还是站在了C位。
事实证明，大家让她站C位是有道理的，她站在中间，笑得那样甜，画面里那么多人，沈一屿却只能看见她，看着她笑，沈一屿忙碌了一天疲惫被一扫而空，心情都不自觉变好了。
他们换了很多种造型，沈一屿也拍了很多张供他们挑选，待他们觉得差不多了，女生小跑过来，接过自己的手机，道了谢便走了。
沈一屿继续向外走去。
可这次走了没几步，他又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他本以为又是那个女生，可没想到是和那个女生同行的另一个男生。
“请问你知道这附近哪有咖啡馆吗？这天太晒了，我们想找个地儿坐坐。”男生问道。
沈一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沉默地看着他。
男生刚才见他和林霁晓沟通起来挺顺畅的，没想到他是个聋哑人，短暂的惊讶过后，他拿出手机打字将刚才的问题复述一遍。
沈一屿给他留了个地址，象盱镇咖啡馆少，那是唯一一家沈一屿觉得味道环境还过得去的，但是和城市里那些不能比，希望他们不要太失望。
和男生道别后，沈一屿继续往外走，这次再没人找他了。
直到下午他再来，海边已经没了那群年轻人的踪影。
许是受了男生言论的影响，走在人群中，沈一屿也觉得今天的天似乎尤其晒，尤其干，以前能撑半天的矿泉水，两个小时也被他喝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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