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阿耶说我开了窍,我不免多用功了些,以免名不副实,整得大家都不开心。
乔蕊走后,我们一班的位置被博士大换了一通。在换前,赵六这位标准纨绔大声道:“博士!我们这样的,后排还是留给咱吧?”
博士气得够呛,怒斥:“不思进取!混账!”
赵六同他的兄弟们呈老赖状:“对对对,就是不思进取。博士啊,您骂来骂去就这几句,带劲儿不?”
博士身子往后仰,捂住心口哆哆嗦嗦地指着他,嘴唇嗡嗡,说不出话来。
赵六立马站起来,关心地看着博士,道:“瞧吧瞧吧,您这就是不禁气,我们也是为您好啊!坐到前边于您身体也不好。”
我差点儿被他这一番看似通情达理实则狗屁不通的言语给说笑了。
最后,博士无视风险,直接把他们一群人提到了第一排,将我和盈盈打散,轮到了第二排。
不过,这第二排与第一排并无甚两样——
第一排的诸位同窗,在博士杀人的目光中总能安稳入睡,是以平白给后排留出极宽阔的空间。
说来可巧,我如今的同桌换成了毓秀宫外碰巧遇到的李惟,与盈盈隔了个郭子毓。至于张莺莺,博士是把她安排得能有多远便多远,靠着墙,只余了一个同桌钱思训,还是全班最沉默寡言的一位乔蕊级别的大神。
每每上课,我都能接收到她可怜的眼神。
我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再指指李惟,摇头耸肩。
我也无可奈何。
不过盈盈倒还能适应,毕竟她本身就足够安静,平日与郭子毓只有“借道”“谢谢”“抱歉”可说。
在一段时间的适应后,我已能很好与李惟相处。一点儿也不夸张地说,李惟的才学也是一顶一的好的。不过他与乔蕊和钱思训还是有本质上的差距。
乔蕊乖巧安静,钱思训清冷寡言。
但李惟,是极温柔和耐心的。
是以,他在同窗口中都是一传一的好名声,人缘也相当好。
譬如,我不擅诗赋,而他自小耳濡目染,于其上略有成就。哪怕我对诗赋再不敏感,他也会倾尽所学地去教我,甚而会去留意周遭有趣的例子,想要讲给我时更易懂更生动。
我忒欣赏他这副从容儒雅的模样,加上他本身相貌极佳,便总忍不住调戏一二。
近日,博士总算磨磨蹭蹭地把《论语》讲完,在大家舒了一口气之时,摸摸胡须,甚飘渺甚慈爱地宣布了就《论语》的思想,写一篇赋的课业。
论语,思想,赋。
听罢,我差点儿晕厥过去。
当了十几日的好学生,今日,我总算忍不住弱弱举手,在博士慈爱的目光中,弱弱道:“博士,我昨日刚从树上摔下来,正巧就砸着了手腕,正新鲜着呢,恐怕不便写那么长的赋罢……”
张莺莺第一个笑出了声。
赵六他们一排也清醒了,胡乱道:“博士!我同她一道摔的!我也不写!”
“我也!”
“我也!”
博士脸都被“也”绿了。
“闭嘴!必须写!手断了念也给我念出来!”他胡子乱飞,“李惟!你给尚柳代笔,她念你写!可有困难?”
李惟恭恭敬敬,起身作揖。
“是。”
于是,在挣扎中,我度过了难忘的一天。并且,我还留了下来,写我未完成的赋。
我知晓自个儿回家以后定是没心思再写这玩意儿了,那般效率还不高,翌日我定也不能早起到国子监补,只得委屈委屈,晚些放学。
同时,我也知晓李惟脾气向来很好,基本是有求必应。于是趁他还未起身、周遭同窗不注意之际,抱住他的胳膊,真诚地望着他:“阿惟,我真真是特别、特别需要你,没有你,我的生命就将终止在明日。你是我的光,我的希望,我的大恩人!求求你,就留一下下罢!”说罢,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双掌合十。
他日常红了脸,又有些无奈。一手拂开我的双掌,声音带着微微笑意:“尚柳,你不说我也会留下的。”
我“哦”了一声,立马坐直,有些嗔怪地看向他:“那你不早说,害我白恶心这么久,损了素日积累的大功德。”
他笑得更无奈了,轻轻道:“我想听一听。”一顿,似是思索一番后,他安慰我,“我的功德给你,好不好?”
我登时便热了脸,心跳得飞快。
这小子忒会说话,定是跟宫里人学多了。
在他的指导下,我痛苦地完成了课业,迅速地朝门外奔去。
李惟落在后边,焦急的声音传来:“别跑太快,门槛有些高。”
巧了,他话音落下,我就被门槛绊得差点儿往地上扑。
我心有余悸,一脸复杂地回头看他:“你还挺乌鸦嘴。”
他笑开,暖融融的,又问我:“尚柳,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可否?”
我心里笑开花,表面故作为难,做作道:“既是你自愿,成罢,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我俩都笑出声。
说说笑笑行至府外,门前正背身立着个人。朱袍银鱼袋,一瞧便是褚少卿。
自乔蕊一事后,我看他始终别扭,相处全然不比往常轻松愉快。如今,自然也难以主动开口。
他转身笑看着我,道:“我道何故近日先生竟不令珩接柳妹下学,原是已有上钩鱼了。”
这话说得难听,我急忙看向李惟,他摇摇头,安抚地拍拍我的肩。
“褚少卿。”李惟作了个文士揖,柔和地笑着,“今日我佐尚柳完成课业,天色已晚,某自当相送,以求心安。”
可是本是我赖着他留下,如何责任都揽到他一人身上?
我不赞同地看向李惟,正待开口,却被褚珩一个用力抓了过去。
听他也是笑着,回:“那么,某替舍妹多谢七皇子相送。”
说罢,扯着我回府。
我挣扎地往回看,李惟仍站在石狮子前,静静看我。
我大声道:“明日见。”
他便笑了:“明日见。”
府门阖上,褚珩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我将手腕从他手中拯救出来,兀自离去。
***
翌日,刚进了门,李惟似背后上了眼似的,忽然转过身,与我对上视线。
他朝我暖融融一笑。
我不爽了一夜的情绪登时散了大半,欢欢喜喜地朝他问了早,便又扯些有的没的。
被褚珩昨日一闹,听课也没了集中的精神。我想着自己开窍了那么多日,今日就算放飞躺平一会儿,应当也无妨,于是认真地走起了神。
正当我走神走得起劲儿,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将我拉了回神。
同窗们默契地朝外边投去目光,唯有博士一人面色惨白。
果然,外边声音渐渐清晰。
“卫央!你给我滚出来!”
大家面上都露出八卦的笑容。
博士勉强维持着威严,道:“安静!先背诵《论语》,吾稍去便回。”
“卫央!你不出来是吧?!”
博士立马放下教本,麻溜地“滚”了出去。
我迅速飞奔至最佳观景地,只能瞧见卫博士被其夫人揪着耳朵慢慢走远的背影。
这一时半会的,可也回不来啊。
众人欢呼起来,纷纷猜测不是博士喝了花酒被举报便是娘子裙衫旧了未换新。闹了半天也没寻出个正经答案来。
小张很是有领袖风范,拍案起立:“再猜也无用,好几次了,在我这可都快不新鲜啦!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咱捉瞎子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伙的一致认同。
我已经是个成熟的人儿了,虽是想躺平一天,但也不至于对这些孩童的游戏感兴趣。况这捉瞎子这名儿都有误,颠为瞎子捉方恰当些。
如此上下颠倒的游戏,忒掉读书人的价。
我如此这般告诉李惟,他神秘地笑笑。
没一会儿,我蒙住眼四处摸瞎。
我算是明白李惟为何笑了。
还才刚开始呢,张莺莺便“咯咯咯咯”地笑得忒大声了,其他人脚步声简直可以去掺和一把宫乐时的配奏,还是烂得圣人或许心里想着要拖下去斩了的那种。
时间越长,我越怒火烧得更旺。
这是根本不把本姑娘放在眼里!
等会必得让这帮混蛋瞧瞧我的厉害!
轻敌,愚蠢至极!
当然,我对捉瞎子的规则还是略有些熟悉,深知只需捉一个的道理。且杀鸡儆猴当然是得逮格外嚣张的“鸡”。我自然是没那么蠢那么贪心想要一网打尽。那叫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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