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次日要回家省亲的消息在当日下午传到了长公主府与苏府,传话的内侍自沈月兰的院子里走出来,回宫前再强调一句:“圣上说了,此次皇后亲临只为探望长公主殿下,一切从简,且勿劳顿。”
苏敬宪一路让着,请人出去,连连答了。
待人走了,长出一口气,转身吩咐身边得力的小厮:“快去苏府里将嫂嫂请来,就说家里上下的仪仗、排场我不知如何安排,请她来助我。”
沈月兰自半月前从皇宫里回来,前几日连着高热不止,倒在床上醒不过来。后面好容易退烧清醒过来,将一屋子的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待在房里。
这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什么也不吃,水也喝的少,木头人似的。
眼看这一天天瘦下去。
苏敬宪请了大夫看病也请了大师驱邪,时至今日,在二人院子的正房还有两位大师坐在蒲团上诵经。
“你出去。”沈月兰闭上眼,不耐烦的皱着眉毛“外面的动静天天听着已经够人心烦,你别来烦我。”
苏敬宪站在她床前,他身旁的桌子上放着他刚端来的热粥。
“多少用些,几个孩子都担惊受怕。”
沈月兰闭眼冷硬道:“出去。”
苏敬宪坐在榻前,舀起一匙吹散了热气,送到她嘴边,低声下气地劝:“你放心,朝廷上纵使要遮掩丑事,你到底还有太后,你当年于她有知遇之……”
沈月兰猝然睁开血丝密布的双眼,他一悚,剩余的话吃进嘴里。
“你现在好声好气来劝我,”她的表情犹如地狱修罗“也是怕我死了,用不了这个恩情罢?”
苏敬宪捏着汤匙,僵了一会儿,忽将手里的碗往床头的桌上狠狠一撂,起身甩袖:“我是担心你的安危,你却这样想!难道你不吃不喝就对了!”
“哼,”沈月兰面色灰败,颓然冷笑,看着撒出来的热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虚伪。”
苏敬宪气红了脸,指着自己又指向饭碗,最后指着沈月兰的鼻子:“我如此好心,你却这般,也罢也罢!”
他哀叹着,负手扭头站在床前。
沈月兰已不愿多看他一眼,淡声说:“张子奕大有效仿吕后之意,你要依靠她,迟早要被她连带着骨头吃了。”
苏敬宪侧目,眼珠转到眼角,斜睨着她,最后冷笑一声抬步离去。
苏蓉眯着眼睛穿过香火缭绕的堂屋,正好看见从里间出来的苏敬宪。
大半个月的折腾,苏蓉脸上的婴儿肥也退了一圈:“爹爹,四妹妹要来可是要我做什么?”
“是皇后了,别一口一个妹妹的喊,”苏敬宪训斥,转而看见她消减的小脸,又柔下声音“不要你做什么,去劝劝你娘吧。”
苏蓉点点头:“知道了。”
苏敬宪看她的苦瓜小脸,在她头上摸了一把:“蓉儿长大了。”
二哥苏崇函从身后出来,也跟着摸一把:“是啊是啊,终于晓得操心了。”
苏敬宪见他,脸又沉下去:“春闱延长了时间,你应多多温习,在这里做什么!”
“就是就是,”苏蓉扭头,对他做了个鬼脸“还不多背一点,当心少背一点就落榜了!”
“蓉儿!”苏敬宪呵斥。
苏蓉口无遮拦惯了,头一次被训斥,缩着脖子怯生生仰面看他一眼。
“进去看你娘。”高大的男人吩咐。
苏蓉点点头,小跑着逃了。
沈月兰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怔愣出神。门忽被推开,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塞进了怀里:“娘亲!”
一身的落寞转瞬消失,沈月兰的心窝瞬间被填满,两手下意识好抱住苏蓉,笑骂道:“死丫头,你要撞死娘是不是?”
苏蓉抬起脑袋肆无忌惮地傻笑几声,又把脑袋埋进她怀里:“还是娘亲好,爹爹好凶。”
“他说你了?”沈月兰立马沉声问。
苏蓉不想爹娘置气,连连摇头。
自记忆起,两人就很少说话,偶有几次独处,也都是以摔打碗盏结束。
“娘亲今日还没吃饭吗?”看见床边撒出来的粥,苏蓉小心的转移话题“事情已过了两个月,娘亲莫要再想太多,若因此伤了身体,好不值得。”
沈月兰爱怜地抚弄着她的头发,将被两个男人揉乱的发丝梳理光滑整齐:“若娘亲有一日离了你,你可怎么办?”
苏蓉将头猛地抬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娘亲在说什么胡话。”
说着眼圈便开始泛红,两手紧抓着沈月兰身上的被褥,脸埋进她怀里,仿佛生怕她跑了。
沈月兰想与她说太后欧阳氏的恶毒,想起自己年幼丧母。
“蓉儿,”她强硬地捧起苏蓉的头“若论年纪,你早该立家成人,也合该懂事些,莫要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叫人瞧着软弱好欺。”
况且火铳迟早要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有此神兵时局必定动荡,届时先皇之死也会被重新提及,兆国上下都会掀起巨浪。
看着一脸孩子气的苏蓉,心底一时酸软一时绵软着疼,既不想她长大,又想她快快长大。
一颗心操碎了的千疮百孔,又在给予里奋力生长出最柔软的血肉,把所有的都给她。
苏蓉挣开她的手,单听她这样教训自己,气呼呼地抹了把眼泪,倔着脸侧坐在榻上,离了沈月兰的手:“若是嫁人就要离开娘,那我就不嫁,就不嫁!”
“哪有姑娘不嫁人的。”沈月兰埋怨。
撅着嘴瞥她一眼,嘴硬想说些来反驳,张了嘴又觉得无趣,咬一口银牙,将脸转了过去。
这话已经说了许多遍,光在嘴皮子上挂着属实无趣。
她要切切实实的落到实处,届时她跟男儿一样有了自己的天地,就没人会在她面前来指摘嫁娶之事,她想娶就娶想嫁就嫁。
这么一想,心中就发了狠。
女官是不能做的,多是宫妃兼任的,她可不愿入宫。那入朝致仕的,她又读不进那些圣贤书,何况也没听女子去科考的,她怕要是装扮成个男儿,那也不行。
那便只剩唯一一条路了,苏蓉想起她那个香铺子。
俗语说有钱可使磨推鬼,她若是能财源滚滚,想娶想嫁不都随她的意。
天一天天暖和起来,窗户外面的萝架还是光秃秃的,只冒出了零星几点嫩芽。
“说起来,”沈月兰皱眉想着,忽然说“那个钟易川与新皇走的近,如今圣上登基,他必也是飞黄腾达了。”
提起他,苏蓉的脸色更臭:“太平的时候倒是殷勤,这几日只送东西,不见人,谁稀罕那些个珊瑚串子宝石链子的臭铜烂铁的。”
今时不同往日,扳动火铳的那一刻起,沈月兰的头上便悬了把利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将她连带着苏家一块砸死。
给苏蓉找个依靠就成了件第一紧迫的事:“那小子……”
不论其他,单钟易川是沈穆庭近臣,便值得沈月兰认真掂量:“去年的赏梅宴来了个姓蓝的公子,还记得吗?”
那人长的秀气,且整个宴席都跟着钟易川,苏蓉自然记得。
“当夜回去蓝安宁就遭了毒手,活死人样的躺了几个月,听说蓝家这几日寻了位高人,扎了几针,终于有反应了,想是快醒了。”
这事苏蓉也听说过,因当晚是从公主府回去后溺的水,沈月兰还送了不少人参鹿茸过去。
苏蓉警惕道:“怎么忽然说起他,娘亲不会是想让我嫁给他吧。”
沈月兰神色凝重,摇头:“就算能醒身上也是落了病,他不成。”
苏蓉汗颜,看来她娘还真动了这个心思。
“只是这事有些蹊跷,”沈月兰眸光闪动“钟易川当夜留宿他家,当晚他便遭了毒手。”
苏蓉听出她娘话里别有所指:“娘亲怀疑是云起?”
说罢就觉得自己多嘴了,待会儿她娘又逮着教育,转口接着说:“娘亲与爹爹也是年少定情,还是娘亲要爹爹去求的恩典,我与云起也是两情相悦。”
沈月兰心头一紧:“你爹告诉你的?”
苏蓉点头。
沈月兰冷笑一声:“这么说你爹很看好钟易川。”
说着话,房间的门被打开,苏敬宪端着汤药走进来。
“蓉儿,你先回去。”他瞧着不是很惊讶。
苏蓉察觉到些古怪,看她母亲一眼,沈沈月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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