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祈宁埋下头不忍细想,这么多次任务挨过去,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
“卢刃,微祈宁。”
头顶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声音极冷,但压迫感十足,令人不寒而栗。
她极其轻微的偏了偏头。用力闭了下眼睛,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出去。
罢了,是祸躲不过。
“由于你们疏于防范,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可有异议?”
陆无砚端坐上首,宣布罪证,一如睥睨天下的王。
“没有。听候将军发落。”卢刃弯着腰将头磕下去。余光中,扫过旁边那个依旧挺拔的身影。
微祈宁咬紧牙关,半分不为所动,下颌几乎崩成一条直线:
“我不接受把责任全归到我们身上。”
她只认疏于防范,不认主要责任。
早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军营内部防守的布局便已经存在很大的漏洞。包括后来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越过边界挑衅,应该早就令人警醒的。
她也曾旁敲侧击的提醒过这点,可惜无人在意。
陆无砚目光下移,钉到她脸上。神情淡淡,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
“你有别的说法?”
“疏于防范我认,但不是我和他。”她鼓足了勇气正视他,清矜的面孔写满坚韧。“而是我们这个‘整体’,全都低估了敌人的诡计。”
本次失火,归根结底,是他陆无砚自负。
他固执的认为自己能够以一抵百,却从未想过这样下去会让整个军营陷入退化危机,导致“一倒百倒”的现象。
她费尽了口舌也没能改变这种思想。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到昨晚的火灾来临以前,她已经逐渐被同化至和陆无砚一样的想法。所以她才找不到任何可以给自己开脱的理由。
但要想仅凭三言两语便交汇错误全归结于他们二人,那定是万万不可能。
说的难听些,除了他陆无砚亲自坐镇,换谁来都会是这个结果。
因为这偌大的营地根本无人可用。
“住口!”
身侧猛然响起一声爆喝,是卢刃。
微祈宁被喝的心脏都停滞了一瞬,原本因为困倦有些迷离的眼神亦随之清明。
她保持上半身不动的姿态,僵硬地转动脖子看过去——卢刃满脸惊惧,似乎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
“怎么了?”
他在害怕什么?怎么突然这副表情?
她不禁感到疑惑,又一瞬间意识到什么。
忽而天旋地转,整个人仿佛将要溺毙在水中,冷意渐渐笼罩全身。
周遭一切自眼前飞快退却,短短几秒,卢刃的脸便扭曲的不成样子。
灵魂随着寒战归位,恐惧后知后觉从心底蔓延——她睡昏了头,居然无意识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她真是活够了,居然敢和权威正面对上!
被劈头盖脸一顿指责,陆无砚脸色彻底沉下去,声音也染上三分愠怒:“微祈宁,你好大的胆子!”
微祈宁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上首那人,慌乱之余,眼里半分惧意也无。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即便再想挽回也无能为力了。与其懊恼,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不是个内耗的人。
“我说中了,对吧。”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这句话将空气中暗藏的火药味彻底引燃,致使双方都陷入僵持的压抑中,无声对峙。
沉默半晌,男人冷漠的嗓音带着挥之不去的愠怒:
“推卸责任,目无尊卑,以下犯上……我还是太迁就你。”
他一字一顿:“微祈宁,想死可以直说。”眸中隐藏着看不懂的含义。
微祈宁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后背早已被冷汗浸的透湿。
气氛实在太沉重了。沉重到她差点以为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
她此前以下犯上了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被明晃晃的点出来。
原来他不是不在意,只是懒得去计较。
二人现在的姿态一如初见时,她跪着倾诉自己满腔衷肠,他端坐高台,也是端着一副戏谑面孔,用充满怀疑的眼神审判。
只是那会的陆无砚远没有现在有耐心,耐心到……有些不像他的作风。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她轻抿下唇,压下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异样。换上一副半服软的语气,轻的恍若叹息:
“我想活,不想死。”
“想怎么死……凌迟?腰斩?车裂?还是五马分尸?”
陆无砚好像没听到,依旧自说自话,将酷刑一一列举,声线柔和喑哑,言语间透着难言的蛊惑。
每听到一种,她心里的寒意便向深处蔓延一分。尤其是对上那双眼睛。
就好像被蛇盯上一样。
蛇的听力不好,但是很有耐心。在捕猎之前往往会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期来确保行动不会失败。
一旦确定了捕猎,蛇便要沿着猎物后脊慢慢游走,悄无声息间的缠绕至脖颈。若发现猎物有任何想要挣扎的迹象,或是露出破绽,便亮出毒牙一口咬下去,再将毒素刺入血液,一击必杀。
而此时的陆无砚,就是条正在对她吐信子的毒蛇。
所以,千万不要放松警惕。
“我不认!”微祈宁捏紧手指,鼓足勇气将方才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陆无砚没说话,只缓慢摩挲着手中的茶盏,视线虚虚的落在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沉寂了片刻,他将茶盏稳稳放下。又低头睨她,唇边勾着似有若无的冷笑:“认不认罪先不谈,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
微祈宁眼眸不动声色地暗下去,敏锐察觉到男人话中有话,言语间隐有松口迹象。
“我不想死,但也从来没想过今日能全身而退。”
这是真的。
之所以这样说,不想死是一方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此事已经触到了陆无砚的底线。
可不敢奢望会为了她降低底线。
陆无砚道:“好啊,那你自戕谢罪吧。”
他话音才落,便见寒光一闪。
陆无砚不知道从哪摸了把短匕,“咣啷”一声扔到地上,正落在她面前。
不偏不倚,刀尖冲她,刀柄冲他。
微祈宁呼吸猛地一滞,脸色瞬间惨白。
接,不接?
沉默良久,她探出指尖勾来匕首,刀尖冲下攥紧,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早已将这条命献给将军,要杀要剐,绝无怨言,只是方才所说句句肺腑,绝无二心……只最后一点,天佑我南桢平安度过此劫。”
她边说话,边学着卢刃的样子弯腰,对着上首深深拜下去。再抬起头时,将匕首慢慢比到脖子上,唇角轻勾出一抹清浅的弧度——
“将死之人夙愿未尽,不吐不快……宁言尽于此,愿一力承担所有,以此身平息将军怒火。”
刻意练习过的笑让本就出众的五官更加明媚,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连陆无砚都被笑的恍了神。
他半垂下眼,眸光晦暗。
女孩坚韧的仰着头同他对视,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澄澈清亮,宛如稚童。
相较于惊艳,更多来说,是意外。
意外一贯善于自保,无理也能诡辩三分的微祈宁,居然也能说出“一力承担”这番人话来。
苦肉计么?
可他不吃这一套。
“请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收场?
微祈宁深吸一口气,干脆将心一横,真将刀刃压紧并进皮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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