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蕊午觉醒来时，院子里静得只剩蝉鸣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西厢房的窗棂透进斜斜的光，落在软木板的水彩画上。
她趿着鞋打开房门，院子里很安静，爷爷奶奶看来还没睡醒。
堂屋廊下的殿下蜷成一团，尾巴偶尔轻轻扫一下地面，睡得正香。姜蕊蹲下来戳了戳它的耳朵，殿下哼一声，往她手边蹭了蹭。
爸爸妈妈和陆昊吃完午饭已经回去了，临走前妈妈揉着她头发说“一周后接你”的声音，还在耳边绕着，心里那点怅然又悄悄冒了上来。
她慢慢走回西厢房，拿出手机，给沈川发微信：【我们带殿下出去玩吧。】
沈川很快就回了：【一会儿就到。】
姜蕊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凌霄花影发了会儿呆，才走出去，蹲在水塘边，拿着根草茎逗水里的鱼。
这时殿下也醒了，摇着尾巴走过来，安安静静趴在她脚边。
不久，熟悉的自行车铃声就在大门外响了起来。姜蕊唇角一扬，扔掉手里的草茎，站起身来。
很快，那道挺拔的身影绕过影壁墙走进来。
沈川一只手里提着奶茶，怀里抱着几枝荷花和莲蓬，翠绿的杆子还带着湿润的水汽，粉白花瓣、嫩绿莲蓬衬得格外好看。
姜蕊轻声惊呼：“哇，哪里的荷花，好漂亮！”说着，就从沈川怀里接过来，荷香顿时扑了一脸。
中午殿下已经认识沈川了，见了沈川也不叫，只摇了摇尾巴，甚至还蹭了蹭沈川的裤腿。
姜蕊看到笑了：“殿下倒是跟你一点都不见外。”
沈川也笑着俯下身，摸了摸殿下毛绒绒的脑袋。
然后直起身，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刚才去买奶茶时，看见李爷爷正在荷塘边摘莲蓬，就跟李爷爷要了几枝荷花，送你。”
“李爷爷说这是最后一批荷花了，再晚就谢了，莲蓬倒正是甜的时候，他还塞了我两个，给你尝尝。连杆拿着新鲜，你插花瓶里能放更久，等莲子剥出来，还能直接吃。”
姜蕊抽出一支莲蓬，把荷花和另一支莲蓬都递给沈川：“那你去找个水瓶插上吧。”
她捏着翠绿的杆晃了晃，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莲蓬，眼里满是好奇：“这个真的能吃吗？我从来没吃过新鲜的莲子。”
“当然能，很甜的。”沈川端着灌满水的玻璃瓶出来，把荷花和莲蓬插好，粉白花瓣映着翠绿莲蓬，煞是好看。
他问：“放你书桌上？”
“好啊。”姜蕊答着，眼睛却没离开手里的莲蓬，好奇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莲子。
一会儿沈川回来了，他在廊下的石阶上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莲蓬，说：“我剥给你尝尝。”
姜蕊也挨着他坐下，殿下也乖乖趴在姜蕊的脚边。
午后，廊下静悄悄的，只有断断续续的蝉鸣和偶尔的风声。
沈川指尖捏住外壳缝隙，轻轻一掰，啪的一声，就裂成两半，颗颗饱满的莲子裹着淡绿薄膜，滚落在掌心。
他撕去薄膜，露出雪白的莲子仁，顶端还带着一点嫩绿的芯，“刚摘的最鲜，你尝尝。”
他抬手递到她嘴边，指尖刻意离她的唇远了些。
姜蕊微微仰头张嘴接住，牙齿刚咬开，一股微苦就漫了上来，她下意识皱起眉，赶紧把莲子吐在手里：“好苦啊！”
沈川低笑一声，他重新拿起一颗莲子，指尖捏住顶端的绿蒂，轻轻一挤，细小的莲芯就掉了出来。“刚才带芯了，芯是苦的，剥掉就甜了。”
他把去芯的莲子递过去，姜蕊犹豫着咬了一小口，清甜脆嫩的汁水在舌尖散开，眼睛立刻亮了：“好吃！再剥一个。”
姜蕊看到身边的殿下，突然问：“狗狗能吃吗？”
“尝一颗应该没事。”沈川挑了颗饱满的莲子，附身送到殿下嘴边，殿下立刻凑过来，小心翼翼叼走，蹲在旁边慢慢嚼着，尾巴轻轻扫着地面。
姜蕊笑了：“看来殿下也喜欢吃。”
沈川笑着，继续低头专注地剥着莲子，指尖麻利地撕膜、去芯，剥好的一颗颗放在掌心攒着，攒满一小捧就递给她。
他的动作像往常一样细心，却很少抬头看她，目光大多落在莲蓬或自己的手上。
姜蕊把吸管插进奶茶杯，尝了一口，奶茶是她爱喝的三分糖少冰。她就着沈川的掌心，慢慢吃着莲子，一边喝着奶茶，感觉好不惬意。
她一低头，瞥见他掌心攒着的莲子颗颗饱满，他却一颗没动，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怎么不吃呀？挺甜的，你也尝尝。”
沈川抬眼对上她的目光，却又慌忙移开，视线落在檐下趴着的殿下身上，声音低了些：“你吃吧。”
他说着，不自觉地攥紧了剥剩的莲蓬壳。
姜蕊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中诧异。
她捏起一颗剥好的莲子，伸手递到他嘴边：“不行，你必须尝一颗，不然我也不吃了。”
沈川侧过头来，没有直接张嘴咬住，反而身体微微后倾了一下，伸手接住。
姜蕊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了，她手肘支在膝盖上，歪头看他：“沈川，你有点不对劲哦。”
其实从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他有点魂不守舍了。
沈川手里捏着那颗莲子，终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也看着姜蕊：“我……”
他看着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终于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姜蕊，我怕自己被比下去。我怕……自己不够好。”
十几年的情谊，厚重得让他心慌。那种明知道该努力，却不知道往哪儿使力的无力感，让他茫然。
这是他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这般狼狈地不自信。
我会不会只是你假期中的过客？
你会不会不选我？
他直直地盯着姜蕊，往日里总是清亮沉静的眸子，此刻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又像没聚焦似的，微微发飘。
姜蕊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川。那个永远沉稳笃定、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少年，此刻却像迷失方向一样，连肩膀都绷得发紧。
姜蕊的心像被泡进了柠檬水里，又酸又软。
她抬起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僵硬的胳膊，故意装出调侃的模样：“原来大学霸，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
沈川眼底的无措更浓了，嘴唇动了动，声音带着点干涩：“我只是遗憾，认识你太晚了……”
姜蕊轻轻笑了，猜到是陆昊这个发小的出现给他的打击。
“沈川，你笨死了，”她噘着嘴，明明是嗔怪的语气，声音却甜得发软，“感情哪有什么早晚，我觉得，现在认识，刚刚好。”
这句话像一道光，骤然驱散了沈川心里的迷雾。他怔怔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紧绷的肩膀慢慢松弛下来，攥着莲子的手也松开了。
“那你……安慰安慰我。”他巴巴地看着她，平日里的沉稳自持碎得干干净净，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
“傻瓜。”姜蕊轻轻嗤了一声，眼底却盛满了温柔，抬手把自己正在喝的奶茶往他面前一递：“喏，请你喝奶茶。”
沈川的目光落在吸管上，死死盯了两秒，喉结剧烈地滚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她时，眼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询问，像在确认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无声地问着“我真的可以吗？”
姜蕊抿着唇笑，睫毛随着点头也轻轻颤动，她转开头，去看院角的枣树叶，耳尖却悄悄红了。
沈川能清晰地感受到杯壁残留的温度，像她掌心的热度。
他握紧奶茶杯，含住吸管，低头浅浅喝了一口，奶茶的甜滑过喉咙，似乎还混着她唇齿残留的气息，瞬间压下了所有翻涌的不安，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悸动。
风穿廊而过，带着莲子的清甜。两人并肩坐着，谁都没说话，脸颊却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沈川垂下目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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