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蕊倏地回过神，下意识应了一声：“我在厨房呢！”说着，她轻轻地把手腕从沈川手里抽回来，嘴角抿出一个甜甜的笑。
沈川指尖空了一瞬，手悬在半空，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黏在脸颊的皮肤上。
他看着那两个小小的梨涡，刚才的怔忪瞬间炸开成滚烫的欢喜，他几乎是本能地俯身，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回啄了一下。
姜蕊愣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两人目光缠在一起，连陆昊渐渐走近的脚步声都没察觉。
直到门口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两人才如梦初醒，一起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陆昊正站在门口，目光落在两人都通红的脸颊上。两人明明都规规矩矩垂着手，却透着一股旁人插不进去的微妙氛围。
“蕊蕊，你们在干嘛？”他语气里的不满掩饰不住。
姜蕊的心还在怦怦跳，答非所问：“午餐好了，我去喊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说完，她又快速瞥了一眼沈川，那眼神里藏着点慌乱的甜，然后飞了出去。
沈川望着她的背影，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嘴角不受控地扬起来。然后收回目光，转身拿起汤勺，准备去盛刚炖好的汤。
陆昊紧跟在姜蕊身后，正要走出厨房，又突然在门口停下。
他刚才在客厅，已经向长辈旁敲侧击问清楚了沈川的来历，知道他不过是替腰伤的母亲来帮忙做饭的，心里难免就起了几分轻视之情。
他转过身，看向沈川的背影，语气带着明显的炫耀：“你知道吧，我和蕊蕊已经认识了十几年了。你们，才认识十几天吧。”
沈川听到背后的声音，盛汤的动作一顿，他没回头，声音透过氤氲的热气传来，语气笃定：“我只知道，生活要向前看。十几年和十几天，说明不了什么。”
陆昊咬了咬牙，转身走出去，脚步踩得地面咚咚响。
沈川听到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握着汤勺的手还是收紧了。他并不在意陆昊那点幼稚的挑衅，但是“十几年”这三个字，还是在他心上狠狠扎了一下。
不多时，大家说笑着走进了餐厅。
餐桌上，菜已经摆好，中间是白桃乌龙慕斯蛋糕。浅粉色的慕斯裹着一层通透的蜜桃果冻，边缘错落摆着几片新鲜桃肉，看着清清爽爽的，透着股甜润的香。
姜蕊还亲昵地挽着吴芷兰的胳膊，走进门时抬眼正对上沈川的目光，两人不觉相视一笑，又都轻轻低下头。
陆昊本来就注意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到两人的互动，眼底更是沉郁了几分。
长辈们陆续落座，姜蕊自然挨着妈妈坐下。陆昊一眼瞄到姜蕊旁边的空位，抬脚就要走过去，这时候姜启德却招呼他：“小昊也算是我们家的客人了，来，挨着叔叔坐。”
陆昊脚步顿住，虽然心里老大不情愿，也只好端着笑脸走过去坐下。
这边沈川也把最后一份汤端上桌，只剩下姜蕊身边的空位了，姜蕊抬头看他，眉梢微扬：“坐我旁边。”
沈川低头看着她笑，然后轻轻拉开椅子坐下。
大家都落座了。姜蕊作为寿星，在众人含着笑意的注视下，对准蛋糕中心切下了第一刀。
姜怀义举杯，声音洪亮：“来，咱们一起祝蕊蕊生日快乐！”
大家也都跟着举杯，李淑琴笑着看着宝贝孙女，眼里满是疼爱：“祝我们蕊蕊越来越漂亮，事事都顺心！”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蕊蕊！”
祝福声此起彼落，姜蕊笑得眉眼弯弯：“谢谢爷爷奶奶，谢谢爸爸妈妈！”她又转头，目光先掠过陆昊，又轻轻落在沈川身上，“也谢谢你们来陪我过生日呀。”
大家一起碰杯，欢声笑语一片。
吴芷兰眼神温柔地看着女儿：“蕊蕊十八岁了，成大姑娘了。”
姜启德也跟着颔首，他自带几分成功人士的威仪，此刻也有点感慨：“是啊，好像昨天还是小宝宝呢，一转眼就长大了。”
姜蕊却把头往吴芷兰肩上一靠，搂着妈妈的脖颈，娇声道：“不管多大，人家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小宝宝呀！”
大家都笑起来，李淑琴手指点点姜蕊，笑得满脸慈爱：“这孩子，最会撒娇了。”
沈川也跟着笑，他放下手中的杯子，自然地拿过蛋糕刀，顺着刚才的切口，利落地将蛋糕切成均匀的小块。姜蕊也帮着把蛋糕分给众人。
这时吴芷兰注意到姜蕊手腕上的手链，好奇道：“哎，蕊蕊，什么时候买的新手链？”
姜蕊一扬手腕，笑得开心：“这是沈川送我的生日礼物。”
吴芷兰转头看向沈川，笑道：“小川，让你破费了。”她知道这个品牌，价位不菲。蕊蕊也一直很喜欢，之前在那里买过几次饰品。
沈川分蛋糕的手没停下，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阿姨，不客气，姜蕊喜欢就好。”
姜蕊又得意地晃了晃手腕，“奶奶，是不是很好看？”
李淑琴也笑得慈爱，“好看，小川还挺会选的，很适合蕊蕊。”
陆昊突然想起刚才在厨房撞见的微妙氛围，莫非就是那时候戴的手链？
他心里更堵，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姜蕊碗里，语气亲昵得刻意：“蕊蕊，还记得吗？小时候你不爱吃姜，每次都是我帮你挑出来。”
说完看了沈川一眼，慢悠悠补了一句：“沈川，你跟蕊蕊认识时间短，她好多习惯，你还不知道吧？”
沈川慢声道：“我知道，所以，我做菜从来不放姜。”
李淑琴也笑道：“可不是嘛，自从叮嘱小川蕊蕊不爱吃姜之后，小川做的菜里就再也不放姜了。这孩子，可细心了。”
吴芷兰闻言，扫了眼满桌的菜，也恍然：“还真是！妈不说，我都没发现，所有菜里真的都没有姜。”
姜蕊抿着唇，憋不住笑，偷偷抬眼瞥了瞥身侧的沈川，眼底漾着藏不住的软意。
姜启德也问：“所以这一桌菜都是小川做的？”
姜怀义在一旁点头，接过话茬：“是啊，小川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
姜启德夫妇虽然上次来的时候，已经尝过沈川的手艺，但是还是很惊讶，忍不住夸赞：“小小年纪，手艺了得。”
沈川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的，叔叔阿姨过奖了。”
陆昊心下更不服气，说出的话就失了风度：“男人怎么会喜欢待在厨房？沈川，你该不会是学厨师专业的吧？”
“陆昊你瞎说什么？！”姜蕊不乐意了，下意识地维护：“沈川可是学霸，他都保送到T大了。比你的大学好多了！”
她顿了顿，又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补充，“我现在都会做西红柿炒鸡蛋了，就是沈川教我的。”
这话一出，陆昊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自己没猜错，他就是姜蕊朋友圈里那个端着盘子的男生。
他一秒进入战斗状态：“T大是厉害，不过我报的T城财经大学也不差，好歹是顶尖的财经类院校。”
姜启德没察觉桌上的微妙，随口接了句：“是啊，当时小昊填志愿的时候，因为蕊蕊要去T城，二话不说就把志愿全都报成了T城的学校了，就为了上大学能离蕊蕊近点。”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猛地砸进沈川心湖里。
他握着汤匙的手僵了一下，汤匙碰到碗壁，发出一声轻响。心里原本的那点笃定，瞬间就像被潮水冲垮的沙堤，溃散开去。
他本来一直庆幸，自己和姜蕊在一个城市上大学，是命运的眷顾。可是陆昊，却是特意为她而来。
十几年的情分，加上这份特意为之的心意，他这些日子攒下的默契和偏爱，算得了什么？
只听得耳边又传来陆昊的谈笑声：“蕊蕊，还记得前年在巴黎，去吃法餐，你吃了一口就说酱汁里有姜味，死活不肯再动。最后我陪着你转了三条街，才找到家中餐厅给你点了不带姜的菜，你还说那是在法国吃得最香的一顿呢。”
吴芷兰笑着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蕊蕊的口味太娇了！”
“才不是呢，妈妈~”姜蕊也笑。
陆昊见姜蕊笑了，心下愈发得意，“还有在威尼斯坐贡多拉那次，导游推荐的墨鱼面，你看黑乎乎的不敢尝，我先替你吃了一口，你才敢夹一筷子，结果吃完一碗还不够，非要抢我碗里的，最后把嘴角沾得全是墨汁。”
姜蕊立刻反驳：“哪有！明明是你抢我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陆昊又说得绘声绘色，长辈们都被逗笑了。
沈川坐在旁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汤匙。他想起和姜蕊赶集、写生、吹柳叶的时光……那些令他无数次回味，无数次心动的过往，仿佛一下子变得单薄，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扯了扯唇角，也跟着众人笑，只是那笑里带着点酸涩，凝固在空气中。他默默的夹过一只虾，慢慢剥干净，再把虾肉轻轻放进姜蕊碗里。
姜蕊正跟陆昊斗着嘴，眼角余光瞥见碗里的虾肉，习以为常地夹进嘴里。
然后第二只、第三只……虾肉在碗里慢慢多起来，姜蕊边斗着嘴边心安理得地吃着，目光无意间扫过身旁的沈川。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唇边含着丝勉强的笑，剥虾的动作都带着点沉默的滞涩。
陆昊还在滔滔不绝地细数过往，可是，那些她曾经觉得有趣的回忆，此刻听着却莫名有些刺耳。
她轻轻碰了碰沈川的手肘，低声道：“沈川，别剥了，你也吃点呀。”
沈川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时，眼睛里已经漾开温和的笑意：“没事，你吃。”
可姜蕊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她拿起一只刚剥好的虾肉放到沈川的碗里，理直气壮道：“你必须吃。”
“好。”沈川抬头看了姜蕊一眼，笑了笑。
旁边的吴芷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夹菜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了一瞬，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作为母亲，今天一来，她就敏锐地察觉到女儿对沈川有种不同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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