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的声音,脆珠般砸落空旷清脆的玉盘,噔噔响,在苦海阁里四处回荡。
江扼一怔,收起自爆元神的术法,“不是,我不拯救世界。”
单禾悠甩了甩手腕上的袒心镯,“我安全着呢。我待在阁楼里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开始打雷,但这雷不打我,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雷也不打我,但是安全起见,我还是点了金镯子。所以我好得很,你用不着担心。”
江扼敏锐地盯着她背过的另一只手,随后瞥过头,“我没有担心。只不过,你死了的话总要有人给你收尸。”
单禾悠挑了挑眉,“你会哭的。”
一道闪雷银光闪亮,劈下来直直落在江扼的背上。
单禾悠一把拉他进袒心镯的保护圈内,指尖不幸再次灼烧一块,血肉通红,还有一点焦黑。
“单禾悠。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他目光淡淡,宛若深秋里凝结针叶尖的霜露,厚重而深凉,“别骗我。”
他一把扯过单禾悠的指尖,呲啦一声,从衣袖口撕下一条白布,一圈一圈裹住单禾悠指头。
单禾悠想收回手,但拉扯不过他,他拽得死死的。
“江扼,我自己可以,我来吧...”
但他像老顽固,又倔又执拗,怎么说都说不动,也劝不了。
单禾悠心一横,折腾着扯了扯手,却猛地撞上他掌心。
她吓了一大跳,瞬间僵直了身板,呆若木鸡。
江扼掌心满是汗,湿湿的,黏黏的。
耳朵嘀嗒嘀嗒,风里书页翻动。
单禾悠也不动了,任江扼包扎处理。
按理说,天雷滚滚,幸免于难,她应该庆幸。
但她紧紧揪住小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不止,都来不及庆幸自己平安。
江扼该不会是因为担心她,而大汗冷汗吧。
她立刻打住。
月光温柔潋滟,坠落地面,像溅起一朵朵微小的银色小花,开得灿烂美丽,流光熠熠。
单禾悠眼睛下滑,受伤的指尖裹成一个小团。
江扼全神贯注拉她手,拖起她衣袖,不放过她身上犄角旮旯任何一个角落。
灼灼目光炽热,单禾悠呼吸放缓。
他检查完抬头,单禾悠瞬间目光转移,低下头去,却没掩盖住红扑扑的双颊。
月光雪白银亮,清水般澄澈透亮,以至于潮红的脸颊,犹如浸水的大红花,鲜艳明媚,引人侧目。
江扼缓慢移走视线,侧头背立,“走吧。”
他的脸红,避开她的视线。
单禾悠言辞凿凿,“不行。我不知道柳霜怎么样了,我刚刚就一直在找她,但我把这几层都找遍了也没有她的影子。”
江扼离开保护罩,只身出去捡起地上的一方银亮,“那我找她,你先回去。出了任何情况,及时和我联系。”
单禾悠接过那半块破碎的镜子,摇头道,“不行,我要留在这里找柳霜,她是我的朋友。”
江扼这回很好说话,他很快就妥协了,“那一起。”
单禾悠跟上他。
苦海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很高还有很多书架书本,挤压着厚厚的灰,只有捂住口鼻才能加快脚步。爬楼的同时,还要注意避雷,江扼和单禾悠待在保护罩里,雷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江扼和单禾悠在第十八层楼梯间,慢慢挪动,相顾无言。
阁楼尖耸,轻纱似的月光贯穿而落,每一层都有四个窗口,风声喧哗,夜色涌动。
突然,单禾悠心口绞痛。
那疼痛后知后觉,突然间爆发,如同深入骨髓,使人全身剧痛无比,她一时控制不住手脚,连连战栗,手心、脚掌,额头冒出大股大股的冷汗。
江扼眉头紧蹙,掌心大开大合汇出一道清凉,顷刻间注入她额前,“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他这一问,单禾悠就想起来天降滚雷时,一道巨大的闪电劈中她,但那感觉稍纵即逝,以至于她半信半疑,最后下意识觉得没有闪电劈过她,只是躲在角落里避这些雷电,被雷电的细支打了一下,手指烧掉半块肉。
这样扒皮抽筋的痛苦,几乎要把单禾悠的五脏六腑掏出来,她断断续续说话,“江扼,刚刚有道雷劈了我,我会不会死啊......”
背后的江扼阴沉着脸,双目泛红,听到她说死不死的,更是心烦意乱,气不打一处来,“不要说这些没人喜欢听的话。”
单禾悠眼珠翻腾,手脚抽搐,“我不骗你,真的很痛啊。而且你现在脾气不好,说话很凶,我受伤了,你不好好说话也要好好说。”
江扼眼眸波动,口头不说,手里动作却繁多。
他掌心溢出的灵气更加浓厚,另一只手又扶着她从地上坐起来,靠在他身上。
一股一股新鲜的力量注入,那味道像喝了一罐早晨接的露水,沁人心脾。
但那一阵痛,仿佛从空气钻入血肉,又扎入血肉之中,时刻溃散痛苦,及时有不断涌入的强大灵力,还是镇压不住。
直到江扼掌心的凉流消散,单禾悠面容还是皱巴巴的,没有舒服的迹象。
他的灵力有让人平心静气的能力,但一大股灵气汇进去,单禾悠还是一阵痛连着一阵痛涌,嗷嗷喊疼,“我万万不能死在这里了,屋檐上晒的红薯干还没收呢,我也还没给大黄喂新买回来的新鲜肉,还有面条,我和婶儿去集市买了最好的面条...还没吃呢...我还没跟夫子跟师傅学好法术,难道我这辈子没机会当大散修大灵师...不行...我要!”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江扼视线游走,最后定住,直直看向顶阁的窗口。
江扼觉得不对劲。
他转手把掌心的灵力推散,扩至整座阁楼,阁楼顶层的一扇窗户敞开,灵力迟迟出不去,卡在那一道窗前,江扼加重又是一股灵力飞去,一团黑雾被逼了出来,恶敞敞地堵住窗户的出口。
两股力量左右碰撞,终于击溃黑雾。
单禾悠瞬间不疼了,她惊讶地也看向窗口。那里,月光散落,一道深红的血迹鲜艳显目,遗落在了窗槛之上。
江扼指尖点她额头,“不痛了?”
单禾悠摇头,“不痛。我就知道我生性乐观,命不该绝。”
*
一宿天亮,岛上打鸣的公鸡竖起鸡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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