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士兵已将愤慨的人群压制,所有的不甘只能在刀枪剑戟之下偃旗息鼓。
兴隆帝转身面向众人,袖间鲜红点点格外刺目,他冷冷地俯视一圈而后沉声道:“收手,朕将所有村民送回;亦或是,你们一道入黄泉?”
凉薄的话语飘荡在整个尚未完工的长明渠上空,那些民役互相交换眼神,而后跪地以示屈服。周遭尽数静下来,偌大的开垦之地竟像是没了生息。
兴隆帝见事态平息撇下众人漠然远去,元川紧跟着也走了。
靳遥独自立在木桩之前久久不能动弹,只能僵着身子在无人察觉之时朝着靳言挑了挑眉。
靳言得到示意,站出来安抚众人,“今日停工,各位能见家人的都去看看,不能见家人的便好生歇一歇。”
“是。多谢靳大人。”各处管事领命带人退去。
最后,靳言将驻军送走,这才近前关心起靳遥来,“娘娘,可要下官送您回去?”
靳遥无力地挥手,“无碍。你好生帮我厚葬了他们。”她顺手指了指身后木桩上惨死的三人。
“是,下官明白。”靳言拱手退去。
靳遥见四周没了人便再也支撑不住,腿上一软,整个人向一旁倒去。
了无闪身而来将她扶起,运功替她纾解了好几道大穴,如此一番靳遥才算真的活了过来。
从客栈到此地,一路行来约莫一个时辰,在即将抵达之时靳遥也没能想出个两全的法子,无奈只得兵行险招。
靳遥故意如此猖狂,一则是能为逼兴隆帝现身。她不能一直被动地等待他的“判决”,她必须要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昏君的手下任意妄为。
再者,她杀了那三人必定是会激起民愤的,届时长明渠大乱,兴隆帝只能将其他人释放以安抚众人。这样才能救剩下剩余的人,正如李家村那夜,亦是如此道理。
此一番试探,靳遥见过了兴隆帝眼中的挣扎与苦痛,也就放下了心。
得一人之歉疚,比得一人爱意来得更实惠些。
余下的在临江县的日子,靳遥不出意料的活在了咒骂声中。李家村一事、扣押村民一事,乃至长明渠一事,桩桩件件,全都被世人归在了她的头上。
出巡一两月,她妖妃的名头由此响彻大江南北。
八月中旬,秋日凉寒渐起,靳遥终于等来了兴隆帝要启程回楚都的消息。
然而,那人依旧别扭的不想见她,只吩咐元川带了人马前来护送。
九月初,靳遥再次回到楚都。
她兴致勃勃想要去长明街买几屉德福来的包子,讨好一下了无,可元川却在她入城之前早早地将她拦在了郊外十里亭。
风沙微扬,元川御马横在靳遥的马车之前,眉眼低垂,“娘娘,陛下有令,让您不必回皇城,先去东郊别宫住下。”
靳遥微微一愣,“陛下何意?”
“奴才不知,还请娘娘您遵从便是。”
“好。”靳遥随手甩下车帘,满目委屈。
车马哒哒,在日落之前他们一行人抵达了东郊别宫。
这里与三月里风光不同,没了那漫天的粉嫩花红,在夕阳里便能觉出几分萧索残忍的味道。
“娘娘您随意寻一处住着,奴才便先告退了,若陛下想通自然会来接您的。”
元川的言外之意便是要让她安分些,别出什么幺蛾子。
靳遥颔首,抬步入内,一路顺着桃林向东临阁去。并非她执着于要住东临阁,实在是这别宫唯有两处能住人的地方,其中一处便是东临阁。
桃儿丰硕地挂在枝头,余晖再替它添上几分光彩,这便像是天界一般。
缓步走近,东临阁大门紧闭,锁扣上是明晃晃的一把大锁。
了无拎着行李跟在一旁无奈摇头,“这昏君干的是人事儿吗?”
“呀?阿鸣,你终于舍得理我了?”靳遥十分惊喜。
自那日了无与她生气以来,便再也没同她说过任何话。这会儿陡然开口,靳遥哪能不激动?
“我又不是真的女人家,怎么可能与你一般见识,早就没气了。”了无撇开脸,“是你自己心虚不敢找我。”
“是是是,我错了。”靳遥可怜兮兮地盯着了无,“这下怎么办?我们住哪儿?”
了无再次抬眸看了看那东临阁朱红大门上的铜锁,“走吧!”
别宫里另一住处便只能是后山下那座破院了,住着小宝和娄况的那处。靳遥与了无相视一笑,默契地抬步向后山而去。
靳遥气喘吁吁来到破院门前,“咚咚咚”敲响了屋门。
倒不是因着礼节,只是这院子实在危险。明面上看不出什么,暗地里娄况怕是不知装了多少机括,连了无都吃了不少苦头的地界,他们还是谨慎些好。
不多时,小宝小小的身躯出现在门缝处,警惕道:“是谁?”
靳遥弯下腰将脸冲向门缝,“小宝,是我。”
“娘亲……”
靳遥面上一红,硬着头皮应了,“小宝乖,快给我们开门。”
小宝小脑袋使劲地点了点,伸出小手费力地取下了门栓,而后急切地冲向靳遥。
了无见状,行礼一扔,飞身挡在靳遥身前,抵着小宝的头,“傻孩子,你娘亲可经不住你这样的莽撞。”
靳遥自了无身后绕到前头,双手拥紧小宝,“小宝乖,我们进去吧。”
荒废的院子里只有一间正房两间侧房,娄况收拾了一间侧房同小宝一道住着,剩下的屋子皆是脏乱不堪。
靳遥这病入膏肓的模样自然是动不得手的,一切活计便都落在了了无身上。他放下行李撩开袖子开始收拾,半晌后,他拧着眉贴近靳遥,悄声道:“随我去瞧瞧。”
靳遥点头,交代小宝待在屋内,自己随了无去了后屋檐。
远远望去檐下整齐地堆砌着一捆捆柴火,这都不说,那干草之下掩盖的竟是一些木质机括,连靳遥这一外行人看来都觉巧夺天工。
靳遥抬首冲了无摇了摇头,了无随即捧起干草慢慢将那些物什遮住。
忙碌许久,直到娄况回来,了无也仅仅只将剩下的那间侧房收拾了出来。
娄况举着火把行至在门外察觉院里不对劲,他摸出门框后头的箭矢猫着身子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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