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之后,魏修晏的腰牌再一次起了作用,魏府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永和坊。
把守坊门的小吏已经有些见怪不怪,这三两个月里,他似乎见过魏郎君,三四五六七八次了吧。
那小吏向马车驶去的方向张望着,直到看不见马车的踪影,兀自挠了挠头。也不知永和坊内到底有谁,让一个大理寺的官员三天两头便来一次。
“魏郎君安好。”争着来开门的巧环见到了魏修晏,并没有和孙阿婆一起躲起来,而是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
毕竟,她也是在打烊之后,好几次与小娘子一起,坐着魏府马车回家的人,算得上相熟。
令人惊讶的是,杜时笙进了院中之后,魏修晏并没有离开,而是与她一同进了院中。小五儿见偶像又来,有些忸怩起来,低着头用鞋尖轻轻搓着甬道缝隙中的草秆,不知该怎样和偶像搭话。
“去吧,魏郎君今日是特地来见你的。”杜时笙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与魏修晏去一旁说话。
小五儿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杜时笙,又看了看向自己招手的魏修晏,惊喜异常地问道:“魏郎君,当真来找我?”
魏修晏颔首,示意借一步说话,神态十分有礼。
小五儿带着魏修晏去了杏树旁,眨着眼看着魏修晏,郑重道:“魏郎君请讲。”
“某今日特地来还小郎君的书,若不是杜阿姊提醒,某差一点便忘记归还了,还请小郎君不要见怪才是。”魏修晏微笑道。
小五儿松了口气,接过书来,大气磅礴道:“魏郎君不必客气,郎君日后若是还有……”
他原是想学着先生一般,说日后若还想借书,随时来便可,可想了半晌,感觉自己似乎没什么可以借给魏修晏的书,便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了。
魏修晏拍拍他的头,俯下身来,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上回小郎君托某寻找娘亲之事,某已查到些头绪。还请小郎君耐心再等等,过些时日,某定会给小郎君一个结果。”
小五儿蓦地瞪大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魏修晏。
魏修晏庄肃地对他点了点头,小五儿的眼中,瞬间就蓄满了泪水,嗫嚅半晌,说道:“多谢魏郎君……”
一个孩童对阿娘的思念,这十几年来,魏修晏最是懂得,柔和之色在他面上蔓延开来,他继续微笑道:“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①阿娘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她一定会回来的!”
二人聊了许久,杜时笙忍不住向那边望去,只见魏修晏摸着小五儿的卷发,而小五儿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似是在哭泣。
魏修晏迎着杜时笙探询的目光,扬了扬下巴,杜时笙顿觉安下心来,向他微微颔首。
送走了魏修晏,小五儿仍旧眼圈红红,却又不敢在孙阿婆面前表露,只低着头,闷闷的。
杜时笙猜了个大概,见孙阿婆脸色开始阴沉,她马上拉着小五儿去看小奶狗。
小奶狗的到来,的确令孙宅的院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本以为马上有小羊羔,结果,却先有了小狗崽儿!”阿泰从厨房里拿了不少吃食去喂小狗。
“这狗崽还太小,少喂着些,小心他泻肚子!”杜时笙想起魏修晏的话,赶忙提醒道。
话音未落,只听那小狗“噗”地一声,放了个屁,熏得正蹲在他身后的小五儿连忙跑开,用手在鼻前不停扇着。
“狗屁果真是臭。”小五儿跑至在薄荷草旁,用力吸了一口气。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小五儿也跟着破涕为笑。
“小娘子,给他起个名字吧!”巧环坐在院中石凳之上,双手托腮,望向杜时笙。
“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杜时笙靠在杏树的树干之上,用手指点着下巴冥想。
“小娘子最会起名字了,像是‘清欢小馆’,清欢二字,又别致又高雅,也给他起个这般的名字吧!”巧环满怀希望道。
她对自己的名字不甚满意,巧啊,环啊,皆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丫鬟名字,可现下,叫了十几年后,也无法说改就改,可见,好名字还需得在从无到有这个过程上,努力一些才是。
杜时笙吐了吐舌头,文豪就是文豪,随便借鉴两个字便被如此推崇。可是这小狗的名字,却需实打实自己来取一个了。
“瞧着他一身金黄的皮衣,豹头环眼,长大了必是个身手矫健,机警异常的看家好手,便叫金黄豹吧!”虽就是个中华田园犬,杜时笙仍是一本正经地给他赞美了一番。
几人瞧着金黄豹扭扭的圆股胖肚,一步三晃地跑到母羊跟前龇着小牙凶它,都觉这名字有着浓厚的期许色彩。
那母羊看了一眼地上的矮冬瓜,仍是悠闲自得地卧在地上乘凉。
“金黄豹,快来,这有骨头给你吃!”阿泰拍手叫着他。
那小狗似是听懂了一般,笨笨地跑向了阿泰。引得众人又是笑个不停,说道:“这名字不错,他识得!”
从此,金黄豹便成了家中又一个新成员。他夜里与阿泰在店中作伴,白日便回到永和坊的家中,或是在清欢小馆后边,几个铺子同用的院内休息玩耍。
金黄豹能吃能睡,长得飞快,日后竟真如其名一般,机警异常,做了把看家护院的好手,让那恶人无处遁形。又因一身凛然威武的气质,引得小母狗追随不放,跟着他回家。
此是后话。
夜深人静之时,杜时笙在床上翻来覆去,数了千百头羊也没能入睡。
魏修晏温软的话语,和煦的微笑,墨色的眸子,还有眸中倒映出的自己,在她眼前闪烁不断,犹如夜空中的星辰,忽近忽远,看得人心中又苏又痒。
她忍不住将头埋在被里,傻笑不止。
果不其然,笑得多了,第二日便出了熊猫眼。
巧环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小心翼翼问道:“小娘子,昨夜见你笑个不停,是有什么开心之事吗?”
杜时笙一怔,昨夜阿泰也在孙阿婆家住下的,她便与巧环挤在了一处。可她明明听见巧环都打起了微微的鼾声,怎的竟然还知自己没睡?
杜时笙尴尬道:“没……没什么。”
巧环歪着脑袋,蹙着眉,一脸疑惑。
阿泰见状,问道:“一大早发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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