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次月考和上次月考还有下次期中间隔时间都不远,因此家长会也是等到期中考完试再开。
而那则帖子也并不如傅弦音期待的那样,很快就消散热度。
甚至恰恰相反。
这则帖子的讨论度比造谣她被包养的那则还要高。
表白墙上,年级大群里,每天都有不少人在讨论两个人的关系。
傅弦音强迫自己不看手机,可她却无法强迫别人停止议论。
她感觉自己的神经被天平两段拽着,每一边都放着沉重的东西,把她脆弱的神经绷成一条线。
傅弦音甚至都能听到那根线即将断裂时发出的细碎的响声。
学习也无法进入状态,生活也忽然变得一团糟。
她忍不住问自己,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不是刚考到年级第一吗?
不是刚考到699分吗?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在忽然之间,全都急转而下。
让她没办法,也不能够,去在这混沌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空隙得以喘息。
傅弦音感觉自己要疯了。
她真的要疯了。
她像陈慧梅一样,即将要变成陈慧梅那样的疯子。
顾临钊是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
或许是因为成了同桌,朝夕相处,又或许是顾临钊敏锐得出奇。
在周五的晚自习结束后,顾临钊叫住了她。
他说:“傅弦音,我想和你聊聊。”
傅弦音下意识就想拒绝。
她说:“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但顾临钊并没有直接放她走,他看着她,说:“那我和你一起走。”
他说完,看了陈念可一眼,后者点点头,冲他俩挥挥手。
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和她聊了。
傅弦音叹了口气,刚收拾好书包,手腕就被顾临钊抓住。
他力道不大不小,刚好可以箍住她,不会让她轻易挣开,却又不至于让她感到疼痛。
她就这么被顾临钊带着,出了教室。
傅弦音有些无奈地晃了晃胳膊,说:“你不用这样,我又不会跑掉。”
顾临钊认真地看着她,说:“你不会吗?”
傅弦音不说话了。
顾临钊的声音软和了下来,他不疾不徐道:“你这两天不太对劲。”
傅弦音下意识就要反驳他:“我很好,我没有不对劲。”
“真的吗?”顾临钊说,他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很轻,轻到傅弦音几乎都听不见。
“是出了什么事吗?”顾临钊语气温和。
傅弦音不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说,面对顾临钊,她根本开不了这个口。
见她没吱声,顾临钊又问:“那是,不想和我做同桌吗?”
傅弦音摇头。
走廊的灯光昏暗,但她依稀看到顾临钊的嘴角往上翘了翘。
傅弦音又听见他问:“那是因为表白墙上那则帖子的事情吗?”
傅弦音沉默了很久,而后点了点头。
她说:“可能是,我也不知道,也又可能是因为上周运动会加大休,好久都没学习,所以这周有点没在学习状态,但是期中考试就只有一周多,我有点着急。”
这是个很合理的理由。
至少傅弦音是这么觉得的。
可顾临钊却没有被这个理由骗过去。
他停住了步子,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傅弦音,说:“真的吗?”
傅弦音反问:“你觉得我说的是假话吗?”
顾临钊说:“我不觉得你说的是假话,但是傅弦音,我觉得你在骗我。”
傅弦音手脚冰凉。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耳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了,她完全听不见声音。
指尖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傅弦音感觉自己又要控制不住眼泪了。
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脑海中有个念头在疯狂地叫嚣——
告诉他吧,把所有的一切,全部的全部,都告诉他吧。
告诉他自己是个疯子,和陈慧梅一样,告诉他自己那令人不齿的家庭,告诉他自己所有的秘密。
可也同样是在那一瞬间,傅弦音绝望地发现,她根本没办法把所有的一切告诉顾临钊。
她开不了这个口,说不出这些话。
她无法、无法以自己肮脏又混乱的灵魂,直面他的。
明明她知道,顾临钊不会对她怎么样,他是个家教非常好的人,是个非常善良,非常关心她的人。
可她就是说不出口。
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宋瑶歌那样明媚张扬的人,为什么在面对顾临钊时,会小心翼翼,会紧张无措,会担忧,会自卑。
原来这就是喜欢。
傅弦音从未如此真切,却又悲哀地,体验这一种感情。
她和宋瑶歌一样。
可宋瑶歌和她不一样。
她有家人,有朋友,在脱离了喜欢带来的自卑胆怯后,她依旧是那个明媚张扬的宋瑶歌。
可傅弦音不同。
她无法对顾临钊吐露的事情,更无法对别人吐露。
她以为自己勇敢过了。
可原来并没有。
从始至终,傅弦音都是那个胆小鬼。
*
“哎,先别写了。”
“怎么?”
“你过来。”
“嗯?”
“嘶,让你过来就过来,废话什么,赶紧的。”
陈念可白了顾临钊一眼,鬼鬼祟祟地走到对面教室。
大课间,程昭昭拉着傅弦音去食堂买吃的,陈念可这才有时间把顾临钊叫出来说话。
刚一进活动室,陈念可就问:“你和音音这几天怎么回事儿啊?别告诉我不是你主动选的和她同桌。”
她语气不太好,顾临钊倒也好脾气地没生气。
他说:“是我想跟她当同桌。”
陈念可:“那你俩怎么回事,不是,你没发现音音这几天状态不对吗?”
顾临钊叹气:“早发现了。”
陈念可气不打一处来:“你早发现了你……”
她想说顾临钊能不能拿出点追人的态度来,却发现顾临钊面色有些无力。
陈念可极其有眼力价地赶紧闭上了嘴巴。
顾临钊说:“她不说。”
“怎么都不说,无论如何都不说,我软的硬的都用了,她就是一口咬死她没问题。”
他肩膀塌了塌,声音也带着些颓唐:“她不想说,我也不能逼她。”
陈念可不说话了。
傅弦音这段时间的不对劲是连程昭昭和林安旭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看出来了。
要说没什么,陈念可第一个不相信。
傅弦音和顾临钊更熟悉这一点,陈念可一直都明白。
不止是什么喜欢之类的杂七杂八,是顾临钊那种性格和傅弦音就是合的来。
他有耐心,心思细腻,又在傅弦音刚转过来的时候就和她当了同桌。
因此陈念可下意识就是来问顾临钊。
她趁着今天课间,程昭昭拉傅弦音去买东西,这才逮了个空。
结果没想到,连顾临钊都没辙。
陈念可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个念头在陈念可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问:“是表白墙上那则帖子的事吗?你要不等会问问音音……”
她还没说完,就被顾临钊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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