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堂倌的引领下,长乐与贺兰澈进入大堂,许是半夜时分,人并不多。
“托你的福,本以为今天进不来了。”
贺兰澈对长乐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
一进去便有许多汤役侍应,皆穿一身杏色短打,十分爽利。她二人走到哪里,哪里就燃起几座珐琅座灯,隆着许些烛影,照明无碍。
穿过雕花木门,迎面是一道翠竹屏风,上饰有竹叶,青翠欲滴,仿佛刚从山间采撷而来。
绕过屏风,眼前豁然开朗,正厅中央设了十六张软座椅,椅上用锦缎铺着柔软的坐垫,用来等位。
尽头处的木台上空无一物,只左右各放了两盆文竹,台中放了两本账册,倒是显得格外清爽干净。
长乐将这景象纳入眼中,却一言不发。
那木台之后的墙壁上,又横悬一张竹编牌匾,匾上是浓墨书写八个大字:“晋江汤泉,雅士胜境”,据说是当朝太傅昔日光顾时,亲手所题书。
再定睛一瞧那下面,张了一副画轴,画上之人手持折扇,微笑露齿,一头官帽戴得板正,两袖清风颇显刚直。
应该是这家官营汤驿的负责人,画轴最右侧镂了他的名字。
“管冰冰……”长乐默念。
“邀三五知己,聚清泉会所,翠竹香摇曳,汤暖氤氲间,尽享自然之趣,沉醉惬意时刻!”
再往下瞧去,便是一些温暖的告示,譬如本所禁黄、菜品清单之类的标语木牌。
还有一条十分醒目,朱笔御批:“本汤泉为晋江供水司唯一合盟,无其它分店,请支持正版哦!”
咳咳……
“你可有闻见清香?她家汤泉不熏人为制的香料,只用竹叶,都是每日新采的。”
贺兰澈已经来过两回,都不用堂倌来介绍,他自己就为长乐滔滔不绝的将这汤浴的所有细节摊开来讲,其中还掺了一些昭天楼建筑传承人的见解,以及他作为一个熟客的点评。
“这整座汤泉场馆皆以竹木搭建,你看这些梁柱,则用了一些上好的金丝楠,一会儿咱们先去领木牌,男浴在左位,女浴在右位,咱们不能一起进,你可以休息一会儿,吃些东西,他家的花折鹅糕做得十分出色,你待会定要点来尝一尝……”
“公子说得不错,这花折鹅糕是我家春季招牌,用了上等的蜜露,入口即化,清甜解腻。不过这四季各有一招牌,您若大暑时节还能来,可以试试槐叶冷淘也十分得宜呢。”
堂倌拿来一些菜品细单,让二人勾选,长乐已对眼花缭乱的蜜饯失去了品尝资格,便随便勾了一些,以作打发。
“锦锦我会带着的,你且放心,快去休息些时候吧。”
长乐见锦锦这雪腓貂想要从他袖中钻出,探头探脑的打量周围,丝毫没有要回到她身上的意思,倒是十分喜欢贺兰澈。便也就由他去了。
贺兰澈又转头吩咐堂倌道:“待会儿,辰时来叫我们。”
“好嘞!客官!耗子在本店亦是可以寄存的。”
这堂倌猜测眼前的青衣医师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这蓝衣公子虽身着华贵,却只是她的谄媚之徒。
于是又补充道:“我们家这汤泉,生意虽说比不得近些年兴起的活趣池子,但到底老牌,干净清雅,有口皆碑,素日多是接待官者。官人们差旅之机,不免带个马犬、鹰鸽之类的随宠,我家管大人也为此专门设了一处,有侍应专人帮忙看管,姑娘可无忧。”
长乐怕锦锦的爪子有毒,不想抓伤了人,本打算亲自将锦锦送去,却见那堂倌招呼人拿来一只竹编木笼,内铺设了一方软布垫。
贺兰澈轻轻将锦锦放了进去,它方才又在袖中躲累了,心倒是很大,在软垫中盘成一团,倒头就睡。任凭侍应接过。
“这不是耗子……”
但这解释显得多此一举,因为堂倌已经拿过木牌,飞速用一支朱笔写下:“大鼠,六号。”
木牌被转手放进木笼中,和“鼠”一并让人带走了。
穿过一道月洞门,便是男宾女客各自分界之处。
能听见男宾那侧的浴池略有些嘈杂,似乎早有人在其中,呆过好些时候了。
“公子,姑娘,此处稍歇。”
贺兰澈闻声便站定,微微仰首,双臂自然微展,目光落在远处的竹影上,神情淡然。
有两名侍应捧着铜盆快步上前,盆中热气蒸腾。
长乐学他站定,侍从取出面巾,在热水中浸透,拧得半干,得到长乐的眼神示意后道:
“那公子先来吧。”
侍从先轻轻托起他的右手,裹住贺兰澈修长的手指,从手腕一路擦拭到指尖,又换了条新面巾,如法炮制地擦拭左手。
随后又取来第三张未沾水的锦帕,轻轻拭干他手上的水珠。锦帕上亦是绣着竹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公子,好了。”侍从退后一步,躬身说道。
贺兰澈这才收回手臂,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十分从容。
“快一些。”长乐催促流程。
她脸上原本用以易容改装的膏体此时脱落了一半,此时十分不爽。也很烦这些优雅而繁琐的礼节,耽误许多时间。
终于也擦完了,贺兰澈往左侧而进,长乐被引着往右侧而进。
透过半开的竹门灯影,她能看见里面雾气缭绕。隐约可见女客区有好几个浴池,池边种满翠竹,围绕作天然的遮挡。
等她又去更完衣,换了一身这汤浴专用的锦袍,那池中已经蒸腾好温水,摆好点心,有相应的女汤役在池边候着,轻轻拂动池水,感知水温。
“姑娘搓背吗?”
“不必。”
“姑娘用茶吗?”
“不必。”
“姑娘用海棠花瓣吗?”
“都不必。”
这些环节对她都无用,温热的泉水在她身上也只是普通的温度,不冷也不热,像泉水那样。
她打发走了她们,自己浸身池中,才觉得自在一些。
本以为夜间除她之外,没有什么女客,闭目养神,耳中却很灵敏地听见远处三两个池子的距离外,有水声搅动。
长乐习惯性的睁开眼瞧去,那边的女子正好出浴,从池中缓缓起身,水珠顺着她发梢低落,经过她光洁而英气的背肌,从小腿处汇成一道溪流,又流落池中。
两名侍女早已碰好锦帕候着,见她起身,则为她拭干水分,又轻轻披上一件月白色的中衣,系上一根绣着云纹的锦带。
她站得笔直,任由侍女服侍。
片刻后,她要出去,正巧要从长乐这边经过,湿发如墨缎般披散在她的后背,月白色衣袂翻飞得矫健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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