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坠、下坠、下坠。
游夏猛然触底反弹惊醒。他像是游戏里摁了复位键，突然从虚无中复位，脚底下的地面如同棉花发虚，等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才聚焦。
他看到了一座大桥，他站在大桥上，底下是流动的江水。耳边一开始如蜂群嘈杂的噪音变得清晰，有人在吵架。
“你怎么还敢在这里摆摊？！我要去公安所告你把你抓走，你信不信？！”
“年轻人稍安勿躁。”
“告你个垃圾神棍，卖这种三无蛋糕，骗人的水晶手串！难怪脸上那么多痣，丑人多作怪。”
“你怎么歧视人呢？！”
游夏盯着那个神棍看了很久，跟他争执的一男一女应该是男女朋友，女生的手上拿着一部手机，手机戴着透明壳子。
这是什么时候出的手机？怎么看起来比他的最新款还要先进？
而且为什么江对岸的楼变得那么高了？以前那一片地方不还是贫民区吗？
“亲爱的，那边有个小帅哥一直盯着我们这边看，你认识他吗？”
男生回头看了一眼游夏，对女朋友说，“不会是你远房表弟之类的吧？”
“不是啊。他应该还是个高中生吧，鞋子混搭，校服像是一中的。”
女生这么说着，她口中的小帅哥出现在他们眼前，问他们借手机。
游夏平时看过穿越类型的小说，能猜到他或许是穿越了，但当他真的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年份——一个他认知上七年后的时间点，心跳还是禁不住加快了。
那他现在24岁了？不会吧？亏大发了。他这个年龄上高中会被歧视成落榜无数次的老油条吧？
“小朋友，要不要来块小蛋糕，很好吃的哦。”
语气带着哄骗意味。游夏这才正眼看了这个神棍。
“……舅舅？”游夏突然喊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不会是道上的吧？”久九说。
“我妈叫久玫，你妹，我是你妹的儿子，你小时候还抱过我？”游夏不太确定，用的是疑问语气，他妈很多年前不见了。
他其实就见过舅舅一次，还是在很小的时候，记不大清长相了。不过他舅的脸上有很多痣，小时候游夏在他脸上用水彩笔连线五子棋。很少有人脸上的痣数量多、奇特到可以串成线吧。
久九不答反问：“要不要先来一块小蛋糕啊，少年~”
这个老神棍卖的蛋糕近看的确没有任何生产日期和保质期的标签，游夏对他的推销行为表示无语，不想吃进医院。
他拿起小摊上的镜子，镜子里出现了他的脸，竟然和七年前的他一模一样。
“你会算命么？”他把镜子放回原处，问老神棍。
“以前会，现在不会了。”老神棍回答，语气和表情百分百诚恳。
游夏：“……”他为什么要和一个神棍浪费时间？
跨江大桥的对岸是繁荣的商业街，现在还是白天，也能想象出来夜幕来临后这片商业街的纸醉金迷，浮光跃金。
然而游夏想象的是这片商业街七年前的模样，明明还是个废弃的滩涂，到了秋天的时候会有大片的白鹭在这里歇脚。
现在是饭点时间，商业街上的餐饮店人满为患，正是最赚钱的时候。口袋里还有一张二十的钞票，街口尽头是一家网咖，游夏捏了捏口袋，心想二十应该能上十个小时网，网吧还会送一桶泡面。
他推开门走进网咖，瞬间被充沛的冷气包围，一路走来暴晒的暑热烟消云散。前台小妹没有抬头，面前的电脑传出动漫人物的台词，她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道，“欢迎光临‘三月七网咖’，身份证出示一下谢谢。”
身份证？现在上网还要身份证？搁以前都是直接掏钱上网，老师来了就跑。
前台小妹迟迟等不到回答，视线朝上落到了游夏身上，有一瞬间的惊艳，而后用温和的语气说，“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让高中生上机的。”
游夏注意到她电脑背面贴的上网价格表，上机一小时二十。他穷，还是不上了。
“来根烤肠吧。”
前台小妹用夹子夹起一根烤肠，用包装纸装起来。
游夏上半身穿着纯黑短T恤，下半身穿着纯蓝色的校服裤，很土的搭配，还好他颜值扛住了。前台找了十七还给他，并且欢迎他成年后再来。
游夏想起来他的校服外套在跳江救小孩之前扔在了车上，那时候是初夏，现在也是初夏。
网咖出来后往里走是一条破旧的弄堂，沿路走来都是现代装修风格的房屋，到了这里，游夏恍然间抓住了七年前的旧时光。
弄堂里的小商店成排分布，门牌破烂，原本的色彩在阳光暴晒和雨水冲刷下发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老店了。它们开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地带。从外面看每一家小店逼仄杂乱，光线暗淡，唯一亮堂的店铺是一家水果店，门匾右下角有一行“七年水果老店，品质值得放心”。
游夏突然觉得七年是那么久。
“喂，喂，喂，你怎么可能就这么点钱，还不够我们吃顿夜宵的。”
穿着校服的男生捏紧背包，干笑着，“我本来就没多少钱啊。”
对面三个街溜子听到这句话笑了，“你游戏里抽的那些个角色和武器都十几万了吧，我们就讨一顿饭钱，少爷别小气啊。”
“关键我真没钱了啊。”
“没钱？真没钱啊？”其中一个街溜子把指骨捏得咔咔响，朝男生步步紧逼。
游夏拿着根烤肠，烤肠很干，一点都不好吃，他打算绕路避开这场风波。那个男生却加快脚步，向他跑来，嘴里喊着“同学救命啊！”
三个街溜子看到游夏的校服裤子和男生一模一样，以为他们是一起的同学，忙地拦住了游夏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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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响在车上接到了同事的电话，问他现在是不是在石潭弄附近，有学生和社会混混在那里打架，让他去处理一下。
他放下手机，看了眼车窗外，远远看见了跨江大桥，过了桥再走段距离就到了石潭弄。
“哥，你等会儿在石潭弄那里把我放下来就可以了。”
陈响身上的警-服不算太干净，手臂上还有血。三小时前他和同事在郊外的公墓抓捕了两个在逃罪犯，罪犯还有槍。
他刚入局不到半年，经验不足，这次出警是想来学习的，没想到罪犯还有槍，幸好没拖累太多，他手臂只是被刀割伤了。
陈响在公墓出任务遇上了陈惊杭。他很崇拜陈惊杭，就是觉得陈惊杭冷淡，脾气捉摸不透，隔着这座大山，他们的关系生分得一点都不像堂兄弟。或许更关键的原因是，他六年前才知道有陈惊杭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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